《小貓》(一)
一‧貓臉
是要我讀啥書?你把我生作這樣,豈有像考秀才、作大官的臉?
-- 小貓的自知之明
【鱸鰻】
「吼嗚……吼嗚……」
一陣淒厲的哀嚎聲,驚破黑夜的寂靜。林小貓伸伸懶腰,揉揉惺忪的雙眼,翻開被窩,咕嚕爬起身來。
林家是典型的三合院建築,小貓和小弟林筆睡在側棟。此時,他迷迷糊糊地兩手支在水甕邊,正想洗把臉清醒清醒,就著窗外未沉的月光往裡一看,猛地嚇了一跳──
「阿母啊喂……看到鬼!」
小貓看著自己水中的倒影,顴骨高、臉頰凹,面皮坑疤。容貌不僅一點都不出色,在這種夜色中,恐怕連惡鬼夜叉也能嚇退──小貓一拍自己腦門,沒好氣又好笑。
小貓深吸一口氣,匆匆舀勺冰涼的夜水,胡亂擦了臉,彷彿要拭去什麼似的,再急急打上綁腿,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奔向後院的豬寮。他深知再遲到,鐵定又得挨一頓好打──少年貪睡,每晚後半夜殺豬,小貓總是爬不起身。幾年下來,父親也懶得再開口喊他,只要小貓來遲,抄起趕豬哥用的骯髒木棒,劈頭亂打就是。
想起阿爸那支好厲害的棒,小貓背脊一陣涼。
一盞油燈將豬寮照得朦朦亮。小貓眼利,瞧見身形矮小,已微微有了中年鮪魚肚的父親林社抓住兩隻豬前腳;身材壯碩、孔武有力的學徒陳圓抬著豬後腳,正要把一頭黑毛母豬架上柱型屠台。二百來斤的母豬死命掙扎,卻怎也脫不出兩人鐵鉗般的雙手。兩人似是毫不費力的樣子,額頭上連滴汗也沒流。
林社看見小貓,張口便喊:「站在那創啥?擱不過來綁腳!」
小貓急趨向前,從牆上抓了條大麻繩,將母豬四肢緊緊纏在台邊木樁上,豬尾朝上,豬頭朝下。即使動彈不得,那豬還是「吼嗚吼嗚」叫個不停,彷彿知道今天就是牠的末日。
小貓彎下腰,俐落地拉過來半盆鹽水,放在豬頭下方等著盛血;陳圓則是遞過尺半的新磨屠刀給林社,然後在一旁站著。陳圓極想刺這關鍵的一刀,但他心知還得練上幾年,才能準確抓到那深埋在肥油肉堆下的頸動脈,否則,若不慎刺偏把刀折了,可不是捱幾下藤條木棒就能了事。
林社摸摸豬鬃,閉目半响,口念:「阿彌陀佛。」
「呷菜配卵佛……」小貓煞有其事地模仿林社舉動,只是嘴上唸的全然不同。
刀光一閃,暗紅色血液順著母豬頸部的皺摺滴落,瞬間滲入白濁的鹽水中,伴著母豬痛楚哀嚎聲,盆中不斷出現詭異的血色波紋。
半刻鐘內,那豬還是不住抽搐扭動,狂嚎不已,漸漸失去生命的能量。小貓、林社、陳圓三人佇立一旁靜靜注視著,林社感嘆:「孤這一刀,林杯(台灣鄉下男性愛自稱「你爸」,音同「林杯」)足足練三冬!」
小貓目光瞥向擺在一旁的屠刀,只見銀光閃閃,寒氣逼人。在當時,要打一把鋒利輕薄的快刀,足要一兩銀元。而林社這柄刀更是非比尋常,是由全台第一名匠羅陽親手鑄打,直要雙倍價。
在母豬鮮血放盡之前,三人只能坐著等待。
暗夜中,林社點燃煙炊,高踞在短牆上默默抽,有如一座冒煙的彌勒佛。小貓在一旁等煩了,忍不住朝林社伸出手,「阿爸,我也要分一嘴。」
林社頭也沒抬,兜頭就是一煙炊頭。好在小貓機靈,倏地閃身後退。
林社白了小貓一眼,「你十三歲囝仔人,學人食煙?食煙骨頭酥,安怎練功夫?請先生叫你學讀冊,你讀沒三天就將人氣走。好的不學,專學作壞,敢講欲共爾爸一世人殺豬?」
小貓挨罵也不尷尬,只是聳著雙肩,嘻皮笑臉回嘴:「是要我讀啥冊?你將我生成這款,敢有像考秀才、做大官的面?」
被小貓這麼一頂,林社也不說話了,看看兒子那付「尊容」,簡直是自己年輕時的翻版。若有人不知什麼是「貓仔臉」,看小貓就明白!這小子個性跳脫直率,作不到的事閉口不說;凡事說了出口,不管再難再險,一定幹到底;一遇上好玩事,那更是沒日沒夜、發了瘋似拼命幹。因此村裡相熟的鄰居都叫他「肖貓」(瘋貓)。久而久之,小貓也嫌原名「義成」筆劃難寫,索性求父母把他名字改了,就叫「小貓」。
「阿爸你看,」小貓當時拿紙筆在林社面前寫著。「敢有感覺我寫『小』字擱畫一個貓仔面,實在真飄泊(瀟灑)?」
連貓臉都畫不好──林社一瞧紙上那歪斜的貓臉,嘆了口氣,心想名字改了也好,最起碼以後畫押,塗個「小」字也容易些。
豬血放盡,哀嚎已息,月沒入林梢。
「呿!」林社啐了一口。他頗不以為然小貓老說大話,出口又不經思考,斥道:「規日(整天)只知曉『練肖話』(說瘋話),猶不去幫你阿兄款(整理)豬仔。」
小貓挲挲後腦,乖乖抓把蘆葦莖點著火,來回在豬皮上燒烤,好讓豬皮僵硬以便刮毛。一直沒說話的陳圓忙著提水沖洗龐大豬身,用刮石對付豬皮皺摺中的細毛;兩人忙完,林社才拿肢解用的板刀,俐落地割下豬頭,剖解四肢,然後將肚腹中幾大盆的內臟取下,丟給小貓去清洗篩檢,再把盆中的豬血灌進豬腸,作成血腸;陳圓則把板車上的濕蓆鋪好,屠體安排整齊,預備趁著天涼,拉往阿猴城去分售。
──屏東古早是阿猴,萬丹是街仔頭。
「阿猴」一名是由平埔族語音譯漢文而來,為「林野」的意思。平埔族人因海盜林道乾事件,退避屏東,改稱「阿猴社」(今屏東市)。今日的萬丹鄉舊稱上下淡水,也就是林家莊園所在。阿猴市肆繁榮,城門堅固,曾有縣令形容阿猴位於鳳山八社的中樞,最為富饒。
山行復出山,遠見溪雲起。阿猴當中權,闤闠列城市。
城門固魚鑰,修篁如列雉。編茅備堂奧,削土崇階戺。
天使持節來,聽馬歷至止。番目為我陳:此社非他比;
素稱物力饒,眾社歸經紀。年來生齒繁,不復追前趾。
我為番目言:物盛難可恃;應須敦儉約,慎勿踵奢侈。
阿猴人把大武山念作「大母」,意思是「偉大的母親」、「大地之母」。她是阿猴平原諸溪流的源頭,雙峰峭壁對峙兩千米,拔尖入雲,高逾泰山、富士山,可謂世界難見之奇山;雲霧湧起的溪流就是下淡水溪(今高屏溪),寬逾二里,水勢之浩大,使得在大航海時代,黑水溝行船水手看見下淡水入海口,甚以為是海峽!
大約來說,日出大武山,日落下淡水,山河環抱間,阿猴諸社物產豐饒,生養眾多。縣令告誡頭目節儉持家,才能持盈保泰。直到百餘年後林小貓的時代,當地民情仍然誠樸儉約,頗有古風。
小貓家在阿猴城外稍遠,徒步得走上七八里滿是坑洞的鄉間小路。一趟路林社只旁邊跟著,拉車出力就交給兩個少年,順便打熬其氣力。他預備再過幾年,就卸下肩頭重擔,把屠豬這門營生交下一代去看顧。自己只要待在庄內看看帳,維持家業就行,至於要交給誰嘛──林社一眺小貓背影,搖了搖頭。
小貓這個孩子,林社已經不敢多指望。要他讀書認字也沒興趣,喊他去學作生意也沒興趣。唯一厲害的,打架鬧事;勉強可誇的,就收工後去媽祖廟前練陣頭,小貓從不缺席。
「唉!」一想到這,林社不禁吐大氣道:「貓仔,阿爸是為你好,你總是得學項功夫,若無阿爸老了,豬也殺莫震動,你欲靠啥賺食?敢講蹉跎(遊戲)一世人,學人作流氓?」
父親為啥嘆氣,小貓心知肚明,還白目大喊:「嘿咻!嘿咻!」,裝出一副賣力樣。
「知啦!我不是認真咧學陣頭?作流氓就作流氓嘛!沒錢就來去作工,有錢就來去蹉跎,沒人管我有法,皇帝也沒我快活,不是蓋好?」
小貓就這性,渾身骨頭沒一根正經,越想越高興,自言自語道:「對!我就是欲作流氓,擱欲作『流氓頭』,阿猴上大尾的流氓頭!嘿咻!嘿咻!頭前人莫擋路,阿猴上大尾來嘍……」
「流氓?憑你這款三腳貓功夫混江湖,連胡溜(泥鰍)都比不著,欲學人當『鱸鰻』?」林社故意譏刺,小貓焉有不知?陳圓別過頭去暗笑,一逕悶著頭向前行。
進了北勢頭市場,林社吩咐陳圓主持攤子,領著小貓一攤一攤打著招呼。林家三代都在北勢頭賣豬肉,算是資深的老攤商,一向誠信無欺。市場裡,偶而攤販間小衝突,總是林社主動出面打圓場;加上他為人正直和氣,於是隱然成了眾攤販的地下領袖。
那個時代,魚、肉等算是一般平民日常難得一吃的奢侈品,每日的銷量不大。若是攤商彼此間沒供貨默契,擺貨出來相咬,難免敗市賠本。林社資歷深、人面廣,清楚各攤生計,也自承擔起維持市場秩序的責任。影響所及,等於控制了阿猴城周圍幾個市場的魚肉供應。
父子倆踱到吳老漏的魚攤,三人蹲在地上成「品」字形,正在讚今天的泥鰍活跳跳,小貓忽然開口問:「阿漏伯,你敢有鱸鰻賣?講是欲作流氓,不過,講實在我猶未看過鱸鰻生啥款。你也沒抓幾尾大尾的來大家食看覓啥滋味?」
吳老漏聽了哈哈大笑道:「鱸鰻?你準講鱸鰻日日有喔。鱸鰻攏佇加禮山頂,我規冬(整年)難得才抓一尾,自己補攏未赴,哪有倘剩予你?」當時高山原住民族紋面,狀似「傀儡」,台語念作「加禮」(然近來語義已漸帶有輕蔑意味,不宜使用)。
小貓頗失望道:「安尼喔,若無,鱸鰻到底生啥款?」
「呣……差不多這大尾。」吳老漏兩手平舉,兩掌相對,比劃著,「……也有擱較大尾的,像安。」他把兩手又往外伸出去尺餘,看來已是逾三尺的巨物了。接著說道:「超過十斤的聽說也有,不過,我沒見過就是。鱸鰻攏佇山澗迴游,黑黑,規身軀花草。像鰻又黏又滑,避在石頭縫裡。若抓狂,用尾溜纏在石頭,跳出水面咬人都會。力實在有夠大,真正厲害,足歹掠。不過,我前年寒天掠到一尾,燉大補湯頭,食完,棒棒叫……阮某歡喜兩冬。」
聽到這,小貓不明所以,林社眼睛發亮。只是見小貓開口閉口就是「鱸鰻」,林社還是難掩失望。反倒吳老漏不悲觀,衝著林社笑笑,伸手拍拍小貓肩膀說:「貓仔,阿漏伯共你講,以後若要做流氓,一定要作『大尾』的,莫學彼『俗辣』(「豎仔」,不成氣候的小混混),一日到晚來街呢討錢、顧賭攤、撂人相打,落得像羅陽將同款下場,聽著否?」
「喔?阿漏伯,彼『羅陽將』是誰?」
「你阿爸沒共你講過?」吳老漏瞄一眼林社,見他沒有阻勸之意,繼續說道:「三十外冬前,咱庄有一個大流氓,叫作『羅陽』。羅陽的打鐵功夫號稱『台灣無雙』,打刀削鐵如泥,火槍百步穿楊。伊自小漢練陣,一定扮『宋江』舉頭旗,你看功夫多好……。」
「功夫好有啥路用!」林社回神,暗暗說道。
「阿社,我知你意思,趁今日咱講予小貓聽,日後伊較莫走歹路。」吳老漏和林社也是少年練陣的伙伴,交情非比一般,續道:「小貓,你要知,咱古早時講『流氓』,不一定是『歹人』,雖然浮浪漂泊,嗆賭相打。不過,在庄頭內,大家有時擱認流氓作『換帖』。」
「為什麼?」
「就用『羅陽』作例比喻予你聽──他足狠足歹,下淡水上下通人知。若有土匪山賊想要來劫萬丹街啊,就要節看(衡量)自己拳頭母有多粗,若抵著羅陽,有死無活!羅陽趁勢號召陣頭伙伴,組成壯丁團來保護咱庄頭,所以全庄攏叫伊『羅陽將』!」
小貓疑惑道:「若照你安尼講,羅陽將雖然耍流氓,也算是好人,安怎莫學他?」
「唉!就是『大頭病』嘛!」
「大頭病?」
吳老漏嘿嘿一笑。「愛出名,愛風騷,人一捧就翹尾溜,準講自己比別人還行,見不得人好,就是『大頭病』。」
聊興正起,吳老漏遂放下手邊工作,雙手在前襟擦了擦,話說從頭:「彼時官府苛賦,民不聊生。羅陽就去邀好業表兄林恭出錢,作伙招軍反抗。要打台南府城前,兩人祭天誓師,議定博杯予媽祖婆選元帥,結果林恭得『聖杯』,羅陽卻得『哭杯』,無法度,只好讓林恭作主帥……羅陽卻不知這是媽祖婆警告。後來,沿路加入義軍人數漸多,聲勢漸大。羅陽卻忍不住嫉妬,一到郡府,便綁林恭獻出投降。林恭被監在囚車中遊街,臨砍頭前大聲唸歌──」
「爾毋通學我林恭價呢戇──」林社在一旁幽幽哼起:「要學羅陽精,招招軍、打打賊,時間到伊作內賊。羅陽招林恭反;羅陽叛,林恭死後毋甘願。」
襯著繁亂市景,林社不成曲調的吟唱頗叫人鼻酸。小貓揉著發麻的鼻頭看著阿爸,心想:頭遍看伊念哭調仔,真扭捏。「阿爸──」
林社長嘆道:「林恭算是你叔伯祖公,伊死後冤魂不散。後來萬丹兩庄械鬥,羅陽彼邊勢如破竹,屢戰屢勝。敗方緊赴太子宮請『囝仔神』保庇。師公仔念咒祝願,才將三炷香往香爐一插,剎時火煙大盛,發爐──太子爺顯聖附身,乩童口吐白沫,告知眾人林恭要報仇。」講到這,林社有些哽咽。
「還是我講較順啦,阿社,你唸歌就好。」吳老漏道:「兩軍交戰前,鄉民找一個囝仔予林恭附身,執刈戈爬竹叢上,等羅陽騎馬過,揮戈斬下羅陽首級──那囝仔唱歌,唱足大聲──大家聽了攏皮皮剉(發抖)。」
「羅陽精,騎馬真搖擺(囂張);林恭戇,持戈藏竹叢。噗通!頭殼落佇土腳叨,身軀摔落大水溝。」林社又幽幽唱道。
「聽說,那聲嗓足像林恭臨刑前的歌聲,驚得囝仔老母抱著闖太子宮,懇請囝仔神息怒,退駕林恭的冤魂。」吳老漏道:「小貓,你敢知那囝仔是誰?」
小貓雖不正經,心思機敏,截住話頭:「好啦!阿漏伯,莫講下去,我攏知了。」他隱隱猜到幾分,瞇著眼打量著阿爸,向吳老漏說道:「作流氓的不一定是壞人,作將軍的不一定是好人,你敢是這意思?」
「這……」吳老漏直覺被小貓硬抝胡解,似乎不太對,但,又說不出哪不對。
小貓握拳擊胸起誓:「我林啊小貓保證,以後若做流氓,蹉跎相打免不了。不過,我這拳頭母絕對不打善良人,絕對不學羅陽將!」小貓表情認真,逗的吳老漏哈哈笑,又大聲道:「我一定要作上大尾的流氓,功夫比羅陽將還厲害的流氓,保護阿爸、保護阿母、保護阿漏伯,會使否?」
菜市中來往眾人聽一個小孩亂發豪語,哄然大笑,就有閒人譏道:「你規氣講你要保護阿猴城、保護台灣人,若安上大尾!」
「好!」沒想,小貓毫不猶豫起身,對街大吼:「我就是要保護阿猴人、保護台灣人,作上大尾的流氓!」
又是一陣哄笑,小貓瞇著眼自鳴得意,林社苦笑搖頭。他想起羅陽無子,一身高明的打鐵技藝全傳給弟弟羅開。可羅開沒天份,直到羅開兒子羅周長大,家業才又逐漸興旺。羅周比小貓大四歲,長得身高膀闊,一表人才,頗有領導才華。此刻正與同輩少年在萬丹媽祖廟習陣。林社力促兩派忘卻舊恨,停止爭鬥,並把小貓送至阿猴媽祖廟練陣,避免與羅陽將的後人發生衝突。這兩處傳陣師父是同一人,兩團互相爭先。
小貓與吳老漏聊得正開心,市場那頭小貓自家攤位,陳圓卻和個老頭大聲嚷嚷:「一條豬母腹肚皮,你只要切精的,伊也只要切精的,那有價贅精的?阮殺豬的欲將肥豬肉賣誰?莫使!」
小本生意最怕「奧客」找麻煩,東揀西挑還不買。林社快步向前,定睛一看,原來是大戶金風梯家的下人。這家上下人等跋扈成性,不可一世,活似別人生眼睛沒見過有錢人。林社與金家素有往來,不想得罪,於是滿臉堆笑,軟聲勸老頭不然就多買幾斤,可以專刻瘦的給他;不然就回家把豬皮豬油炸一炸,香香酥酥也頗下飯。講了半天,可那老頭就是不肯,硬要陳圓還是一斤二十文,只切瘦肉賣他,吵將起來。
林社看看攤上也只剩下豬心、豬肝和一些老豬母肚皮五花可賣,那裡去生肩胛、里肌給他?低聲下氣道:「頭家!你安尼阮真正足為難,你明仔載再來好否?」
小貓一股脾氣就要發作,怒目看著老頭,樣子著實嚇人。那老頭今天出來晚了,上好精肉早被揀光,也自知理虧:「若無我包扁食,共我幼幼仔剁兩斤……」嘴裡還碎碎直嫌豬母奶頭有怪味……一副我有錢是老大,你們奈我何的跋扈模樣。
小貓氣道:「你是來亂的?」直想賞那老頭一拳。
林社一巴掌拍在小貓背上,嚇了小貓一跳。只見林社開口:「囝仔人不捌惦惦(小孩子不懂閉嘴)。頭家你莫生氣,我親身剁予你。」
陳圓讓出位置,林社雙手執刀,霹靂啪啦,感覺不過眨眼,原本方方正正的五花肉垮成團肉泥。在場眾人除了陳圓外,莫不撟舌不下,尤其是老頭瞧那剁刀白光亂閃,脖子一陣颼涼。
陳圓順手抄荷葉包了肉,找麻煩的老頭低頭放了錢就走,小貓由怒轉喜,直嚷著要學。
「這有啥希罕?圓仔也會。」林社表情冷淡。「只不過我交代平常莫使展出來驚人客。人客上大,你知否?」
小貓說:「為啥沒教我?」
「爾傳陣頭的『猴師』自然會教。抵才那是梁山『操刀鬼』曹正傳下來的屠戶刀法,我十五歲才起頭練,爾才十三,是在急啥?到時陣就算爾沒愛練,『猴師』也會逼到爾會。」
小貓聽了,恨不得立時去纏猴師教這門功夫,心思早飛到媽祖廟庭去,心想:不知道猴師今天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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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一)
《小貓》(二)
《小貓》(三)
《小貓》(四)
《小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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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v 13 Thu 2008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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