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營

 編號:671
 作者:振鑫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2.2.29
 ISBN:9789862902738
 售價:49元 | 販售地點:7-11

 內附精彩試閱 


特色


玩完【惡鬼社區】的遊戲,歡迎再來體驗最凶惡的【猛鬼營】!

整個軍營都在鬧鬼,就像是百鬼夜行一般……

內容簡介

幾年前,連上的彈藥庫發生爆炸,由於爆炸的威力太強,當時炸死了一大票官兵。慘案之後,每到夜晚便會傳出有人看見亡魂部隊巡視營區的情形。

有的士兵缺胳臂斷腿、有的胸膛破口露出肋骨、有的長出獠牙和長毛,已經不成人形、有的下半身已經不見,只剩下半截上身軀幹在半空飄浮……被炸得屍骨不全的士兵也不操練,像是搜索敵軍般在營區內四處流竄,無論是寢室、集合場、教練場或是營內的任何地方,幾乎都看得見厲鬼士兵的蹤影。

當時好幾個士兵被嚇到精神出問題,其中還有兩個被送進瘋人院……

生前最愛說鬼故事的老士官長,死後都會固定來巡哨;站哨的人兩眼上吊、直喊著有鬼,看起來像是中邪一樣;輔導長似乎背著大家,偷偷養了小鬼……而當年被炸死的亡靈部隊又重出江湖了……

這不是單純的軍中鬼話,而是整個猛鬼軍隊都出動了!

作者簡介

振鑫

未來的都在便利店,錯過的都在博客來。

你問我何許人也?

少年時期便在文壇立下大志,在下只是一位美中年。

振鑫的握金閣 http://berserkc.pixnet.net/blog
振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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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報應之刨墳》2010.4
《報應之黑令旗》2010.4
《報應之太平間》2010.8
《守墓人:77號墳丘》2011.1
《守墓人:6號墳丘》2011.2
《守墓人:44號墳丘》2011.4
《守墓人:1號墳丘》2011.5 (最終回)
《駐校衛警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8
《腳尾飯》【惡鬼社區】2011.9
《密教行者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9
《撿頭骨》【惡鬼社區】2011.11
《退魔法師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11
《火葬場》【惡鬼社區】2012.1
《翠微鬼王之卷》(上、下)【咒巡者】2012.2
《猛鬼營》2012.2

◆預計出版作品
《猛鬼營》第二集2012.4

作者自序

當兵是許多男人的回憶,在這回憶之中,有笑有淚有苦有悲,當然也有……鬼故事。

在軍營裡,無論是長官還是學長,經常會從他們口中流傳出許多軍營裡的鬼故事。有些鬼故事實在說得身歷其境,讓人上廁所的時候還會提心吊膽,擔心蹲馬桶的時候一抬頭,就會見到哪位自殺士兵的冤魂;有些鬼故事會讓人一笑置之,什麼摸哨還是炮戰,那個年代離我們太遙遠了……

不過,有個疑問經常在我腦中徘徊不去,這些鬼故事最早是從誰的口中說出來的?

【猛鬼營】這個系列,就是要揭開這個不可碰觸的禁忌。

目錄

第一話 老士官長
第二話 逃兵
第三話 伙食兵
第四話 站哨
第五話 營對抗

精采試閱

第一話 老士官長

謝明宏打了個哈欠,站哨實在是件很無聊的事。

他抬頭望著天上,幾片烏雲遮住了月亮,夜幕透著若隱若現的銀輝,讓今天的夜色更加曖昧不明。

現在,他以立正的姿勢站在軍營大門旁,等待下下下一個人的接班。

沒錯,因為這一班站哨的人是他,下一班站哨的也是他,下下一班站哨的人還是他,所以他只能等待下下下一個人來接他的班,讓他可以在天亮前好好地睡上兩個小時……

當謝明宏還在新兵中心接受魔鬼訓練的時候,由於他的身材肥胖,經常拖累同袍們的成績,害大家沒事被班長罰做不少個伏地挺身,因此深受排擠。

最後,全連的人都管他叫他謝肥。

「別喘了,跑快一點,不然又要害我們班掃廁所了!」

「死謝肥,你害我們沒榮譽假了。」

「謝肥,誰叫你用肚子做伏地挺身的!」

無論同袍或長官,大家都不喜歡謝明宏,在新兵中心裡,他幾乎天天飽受異樣的眼光。

好不容易他熬到新兵訓練結束,原本以為被發派到新的單位,所有的惡運就會結束了,沒想到卻是一連串惡夢的開始。

由於謝明宏做事笨拙,活脫脫就是個天兵,所以幾位班長對他沒有好臉色。

在這個單位裡,晚上十點是官兵就寢時間,站哨通常是從晚上到隔天早上,一晚有四班哨,一班兩個小時。認真算起來,全連士兵輪流站哨的話,大概要好幾天才會輪到自己站個一班哨。

可是,眼見班長不喜歡謝明宏,學長們也就開始拗他做事,甚至誇張地把站哨的工作全交給他,造就了謝明宏每天都在站哨,甚至一天站了三班哨的奇景。

雖然上頭的幾位班長也知道老兵在欺負新兵,可是這個新兵實在太笨拙……粉刷牆忘了鋪報紙,粉刷到地板都變白了,害得一票士兵拿著刀片和松香水趴在地上收拾他的爛攤子;當伙食兵煮菜忘了加鹽,害全體班長被排長刮了一頓……

知道了吧,班長們實在吞不下這個天兵帶來的種種鳥氣,所以就是想幫他也幫不下手,甚至還會聯合老兵一起修理謝明宏。

例如今晚,謝明宏又站了三班哨。

一般而言,夜間站哨都是站兩個小時然後休六個小時。不過,站二休六的常理在謝明宏的身上並不適用,對他而言,站四休四或站六休二才是他所熟悉的站模式。

「喂,謝肥,有人來要快點叫醒我,聽清楚了沒?」班長坐在值星桌後方,鄭重地叮嚀道。

「報告班長,聽清楚了。」謝明宏立正回道。

「如果害我睡覺被釘,還是被上頭闖哨了,那我就釘死你,知不知道?」班長再次耳提面命。

「報告班長,知道。」

班長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趴在桌子上,不久就發出了渾濁的鼾聲。

還來不及被你釘死,我應該會先睡眠不足而死吧……望著班長睡覺的英姿,謝明宏自嘲地想道。

站哨最怕的就是被闖哨了。

闖哨是指上頭的長官會偽裝成平民或者其他不相干的軍人,假意有事要進入單位,被攔下的時候甚至會大吼大叫,硬是要闖入大門。若是哨兵被唬住而放行的話,這時闖哨的人就會表達自己的監哨身份,到時該單位的長官和哨兵的下場就會很慘了。

被禁假或者罰勤都算小事,最怕的就是被「全連拉正」!那時全連官兵都會活在痛不欲生的操練裡,得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過安樂公的日子了。

想當然耳,被闖哨的哨兵和值星班長一定會被當成全連公敵。班長被排長和連長釘,哨兵被長官和同袍釘,下場肯定是生不如死。

忽地,遠方有道黑影搖晃,似乎是有人要過來了。

謝明宏繃緊神經。

他剛到部隊不到一週就變成大黑牌,飽受全連官兵的排擠,如果再被闖哨的話,恐怕撐不到學弟分發進來,他就會先被霸凌到死吧……

想到這裡,謝明宏不由得睜大眼睛,仔細盯著逐漸靠近的人影。

那是一個老軍人,他雙手負後地來到軍營大門的前方,對著站哨的謝明宏說道:「不錯不錯,有好好站哨嘛。」

謝明宏悄悄瞄了對方的臂章,上面有兩粗折槓三細折槓,顯示對方的軍階是士官長。

「站住!口令?誰?」為了不被闖哨,謝明宏低喝道。

第一次站崗遇到有人夜半入營,謝明宏的內心有點慌亂,他悄悄瞥向值星班長的位置,可是他依舊睡得像豬一樣。

「口令是,總統到屏東看演唱會。」老士官長氣定神閒地道。

確定對方說出正確的口令之後,謝明宏趕忙行禮道:「士官長好!」

士官長回禮之後,問道:「你是新來的菜鳥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是步一連剛來報到的新兵,到這裡還不到一個禮拜。」謝明宏訥訥地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看你面生得很。我是機步第二連的士官長,現在要回連上。」士官長熟門熟路地走入大門,望著在桌上睡趴的值星班長,說道:「唉,你們連的班長又在睡覺,這麼散漫的軍紀真的可以打仗嗎?」

「現在是太平年代,睡覺應該很安全吧。」謝明宏開玩笑地道。

「唉,我官階沒他大,不然真想刮他一頓。」士官長遲遲不肯入營,依依不捨地停在班長的背後,好像沒有修理班長一頓會很不甘心的樣子。

謝明宏平常聽慣了連上草根性重的閩南腔,今晚忽然聽著老士官長的外省腔,聽得其實有點吃力。好在他的鄉音沒有太重,所以認真聽還是聽得出話意。

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老士官長轉頭問道:「哨崗不是要有兩位來值嗎?另一個跑到哪裡去了?」

「報告士官長,他……」說到這裡,謝明宏欲言又止。

這年代越來越講究人權,現在的士兵動不動就申訴長官虐待,搞得兵比官大,動輒得咎的軍官根本就管不了油條的老兵。為了不被申訴,只要老兵不來添亂,乖乖地待到退伍,軍官們對於他們的事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另一個崗哨是學長值的,但是學長是個老油條,仗著自己不到百天就要退伍,所以擺爛不來值崗。但是,這種事真的可以跟別連的士官長說嗎?

「他怎麼樣,說啊?」老士官長追問道。

「學長破百了,所以……」

「我明白了,現在的兵真是越來越難管了。」老士官長有感而發地道:「我是步二連的人,管不上你們步一連的家務事。快交班了,到時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報告士官長,其實下一班還是我。」謝明宏嘆道。

「菜鳥被拗是難免的,那就等下下一班吧。」

「還是我。」說到這裡,謝明宏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大家都是當爽兵,就他當兵當得最不爽。

老士官長低著頭默默不語,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有菸嗎?」

「有。」謝明宏急忙從褲袋裡掏出一個菸盒,遞了一根菸給老士官長。

「有香菸的話,晚上就好過了。咦,你怎麼不抽?」士官長吐了一口煙,不解地問。

「站哨可以抽菸嗎?」謝明宏憂心忡忡地道。

「班長和哨兵都可以睡覺了,為什麼你不能抽菸?」老士官長給了一個體諒的微笑,「抽吧,有事我擔著。」

得到長官的保證之後,謝明宏也為自己上了火,點燃夾在指間的香菸。

他吸了一口,濁白的煙霧湧入了胸膛,在微涼的夜裡帶來一點溫暖。

「爽。」謝明宏滿足地吐了一口煙,彷彿平日被欺壓的怨氣也一吐而出。

「想當年,我也是坐在小虎山的坑道裡,這麼悠哉地抽菸。」老士官長感慨地道。

「士官長,你在外島當過兵呀?」謝明宏隨口問道。

「是啊,我以前在大膽島西方的小虎山服役。小虎山說穿了,只是一座高大的石頭堆罷了。喔,你想不想聽我以前在小虎山的故事?」

「好啊。」謝明宏點點頭,繼續抽他的菸,享受著難得的平靜。

人老了總是喜歡提以前的事情,這種現象在愛提當年勇的老兵身上特別明顯。謝明宏對於眼前的多話老士官長並不反感,畢竟站哨真的很無聊,若是有個人能在漫漫長夜裡陪著說話,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那個時候,軍中流傳許多對岸的水鬼來這裡摸哨的傳聞。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知道水鬼是什麼嗎?」

「知道。」謝明宏點頭回應。

水鬼指的就是摸上岸邊、取走我軍人頭的敵軍。

以前,台灣和大陸關係緊張的時候,經常有兩岸水鬼到對岸摸哨的情形發生。水鬼們為了證明自己有認真地執行任務,通常會帶走一些東西,大多數的時候是耳朵,有時候是人頭。

總之,那時候外島的崗哨工作非常緊張,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曾經,有一個哨兵因為鬆懈了,結果對岸的水鬼悄悄登岸。天亮的時候,負責補給的運輸兵才發現營內躺滿了無頭屍,全連的人頭都被水鬼給摸走。

許多年前,那是一個人人談水鬼色變的時代。雖然那個時代距離謝明宏有些遙遠,但是水鬼的傳奇依舊在歷屆軍官的口述之下,在軍中廣為流傳。

「那時候,我們那裡才十四個人,每晚輪崗站哨都神經兮兮的,就怕對岸的水鬼會摸上岸。事情啊,就發生在我輪崗的那一個晚上,現在回想起來,我的手臂還會起雞皮疙瘩。」

「喔?」謝明宏隨口應了一聲。

「當時,為了不被對岸的水鬼摸哨,所以外島的士兵都得住地下碉堡。那個晚上,輪到我值哨,我本來坐在石頭上,安靜地抽菸,靜靜地望著黑黝黝的海面。忽然之間,海浪裡似乎冒出了東西,我仔細一看,浮在水面的竟然是一個個的人頭,是水鬼摸哨來了!」

「靠!後來呢?」一聽到有水鬼,謝明宏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老士官長猛吸了一口菸,然後繼續說道:「我從口袋裡拿出哨子,正想吹哨子警告大家敵軍來襲的時候,沒想到一個緊張,哨子居然掉到地上了。當我撿起哨子的時候,猛一抬頭,結果哨子……又掉了……」

「怎麼又掉了?」謝明宏又問。

「因為,那些水鬼竟然毫髮無傷地踩過了沙灘。」好一會兒,老士官長才臉色凝重地道:「沙灘底下埋了地雷啊,可是一顆也沒爆!」

「靠!難不成他們是……」說到這裡,謝明宏硬生生地把那個「鬼」字吞了回去,就怕半夜裡引來不乾淨的好兄弟。

「那時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立刻吹響哨子,也不管對方是人是鬼,反正我就是卯起來開槍向那些水鬼射擊。那時,我手忙腳亂的,就怕弟兄們忙不及反應。好一會兒,弟兄們總算出來接戰,紛紛衝出了碉堡……」說到這裡,老士官長忽然止住了話頭。

「怎麼不說了?」謝明宏不安地問。

「因為我轉頭一看,弟兄們個個全副武裝地從碉堡內殺了出來,但是他們脖子上的頭顱都不見了!就這樣,十幾個無頭士兵和水鬼在岸邊打了起來,槍聲砰來砰去的,我在旁邊完全看傻了眼……」老士官長煞有其事地道:「沒多久,我的身後傳來低喝聲,班長帶著十多個弟兄拍著我的肩膀,緊張地問我敵人在哪裡?我轉身指著灘頭,卻發現耳邊的槍聲消失了,除了空盪盪的沙灘之外,那票無頭士兵和水鬼全都不見了。」

「幹,這太毛了!」謝明宏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時候,班長痛罵我一頓,還說我亂吹哨要把我關禁閉。可是我告訴他剛才的事情之後,班長居然臉色發青,還叫我早點回去休息,連禁閉也不關了。」

「為什麼班長忽然改變心意?」

「直到隔天,班長才告訴我,幾個月前,小虎山才發生過水鬼上岸,把睡在碉堡內的十三個官兵給抹掉的慘案,等到運輸兵發現他們的時候,只見到碉堡內躺了十幾具無頭屍,人頭全被水鬼給摸走了。後來,小虎山加強崗哨人力,幾天後便在灘頭射殺了一批想要上岸摸哨的水鬼。說到底,那晚我遇見的官兵是兩邊都不知自己已經死了,仍然在執行生前的任務。」

「敵軍和我軍全是鬼,這太嚇人了……」謝明宏的眼珠子不停地左右飄移,彷彿水鬼會忽然從身邊竄出來。

「什麼,你說這嚇人?和我在金門所遇見的怪事相比,這還算小兒科咧。」說罷,老士官長隨手扔了即將燃盡的菸屁股。

謝明宏很上道地又為老士官長遞了一根菸,並且親自為他點火。老士官長也沒有推辭,接了菸之後便蹲在地上吞雲吐霧起來。

「士官長,可以請你說說你在金門遇到的怪事嗎?」

謝明宏被士官長開的話題勾起了興趣,再加上站哨實在太過無聊,所以又請了士官長侃侃而談,當作是軍中苦悶生活裡的調劑。

「既然你想聽,那我就說了。」士官長仰望著天空,兩顆眼珠子向上飄,彷彿往事浮上了心頭,「那晚我獨自在高崗上站哨,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樹林,沒想到遇上了一件怪事。」

「怎麼個怪法?」謝明宏愣頭愣腦地問道。

「我記得當時起霧了,時間是半夜十二點多,可是前方傳來了踢正步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一批軍隊正朝這裡走來。由於霧氣很濃,遮擋了我的視線,一時間我還真看不清楚那個軍隊的模樣。」士官長吐了一團濃濃的白煙,瀰漫的煙霧彷彿在重現當時的情景。

「然後呢?」為了將故事聽得更清楚,謝明宏蹲在士官長的身旁。

「當時,我的心裡一直在想,那批部隊應該不是敵軍,因為敵軍上岸絕對不會踢正步行進。可是,我實在想不透,哪個部隊會在三更半夜跑來這裡操練?」

聽到這裡,謝明宏的心底也有譜了,他猛吸著香菸,想藉由尼古丁來沖淡心底的恐懼。

士官長彷彿隨著回憶中的自己一起思索,接著說道:「那個時候,我一直死盯著大霧裡的部隊,想看清楚到底是敵軍、還是我軍?沒多久,那批部隊從左到右地經過我的眼前,我看著霧中的部隊,從服裝判斷他們是我軍……」

「我軍就我軍,你幹嘛說得這麼沉重?害我嚇了一跳。」

「可是他們的身上有彈孔,有的頭還被打爆了,露出半截腦袋……」士官長吸了一口菸,繼續說道:「他們從我面前經過,距離我只有一隻手臂的距離。當時我整個人僵住了,就連氣都不敢喘一口,我巴不得連心臟也暫時停止,免得被他們聽見我的心跳聲。等到他們走遠了,踢正步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聲,我這才開始重新喘氣,剛才憋氣憋得肺都快爆炸了。」

「呼。」聽到這裡,跟著一起憋氣的謝明宏才敢喘氣。

「事情還沒完。」士官長說道:「過了沒多久,踢正步聲竟然越來越大聲,這次他們從右至左地經過我面前,我從腳底板麻到頭皮,這種事真的來幾次都不會習慣。我閉上眼睛,心裡默唸阿彌陀佛,只希望部隊的士兵就這樣一直看著前方,不要忽然轉頭看到路邊的我。就這樣,他們像是在進行訓練一般,在我面前走了三回。這時候,我悄悄看著腕上的手錶,只差三分鐘就要接哨了。」

「嗯。」彷彿跟著士官長一起下崗般,謝明宏應了一聲。

「時間差不多了,霧裡也有位士兵走來,我以為他是來接我的班,當下我立刻就要迎了上去。驀地,我的肩頭忽然一沉,回過頭的時候,一個頭被打爆的士兵對我說,我來接哨了……我的視線穿過他胸口上的窟窿,還能看見在他身後踢正步的部隊!那時候我什麼也不管了,連槍都扔了,飛也似地拔腿狂奔,沒命地逃到營裡。長官本來要用擅離職守和丟槍嚴辦我,可是聽了我的解釋之後,長官只派了兩班的人和我去找槍,也沒對我做什麼懲處。」

「長官應該早就知道鬧鬼了吧?」謝明宏直白道。

「我也是這麼想。」老士官長說道:「隔天,我四處拉著各個長官東問西問,拗不過我的要求,班長這才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那個樹林之前駐紮了一支部隊,兩個月前水鬼上岸夜襲,雙方發生激戰,結果駐軍被敵人殲滅,之後就不時傳出村民看見鬼部隊的事件。我事後想想,自己在樹林看見的那些鬼士兵,確實都沒了左邊的耳朵。對了,從我撞鬼那一天後,那個樹林連崗哨都不設了,我們班長私底下偷偷告訴我,上面之所以撤哨是為了不讓哨兵再撞邪,否則亡魂的風聲在軍中一傳開,反而動盪軍心。」

「所以是冤魂不散嗎?」

「是英靈不散!」老士官長惡狠狠地瞪了謝明宏一眼,糾正道:「地方的士紳請了法師去和鬼魂談判,這才明白是當時的連長自責守備不力,所以死後仍然操練部隊,繼續保家衛國的任務。法師要超度部隊,可是連長不肯,士紳又請了好幾位法師去和連長談判,連長還是十分強硬,甚至有一位法師硬是要超度部隊,結果被鬼部隊打到中邪,被送到瘋人院裡去了。」

「太凶悍了。」謝明宏沉吟道:「如果法師搞不定,有沒有想過請官階比他大的長官去跟他談判?」

「當然有,只要是軍人,都會想到官階問題。」老士官長說道:「軍方陸續請了營長、旅長過去談判,但是死去的連長抗命,強烈的自責讓他堅持留守在樹林,所以軍方對於這批頑固的幽靈部隊也沒皮條。」

「這樣子,樹林不就無法駐紮部隊了嗎?」

「所以就一直空著呀。」老士官長吸了一口菸,說道:「後來,蔣公到金門視察,看見樹林沒有部隊駐守,就把陳司令官叫來罵了一頓。司令官沒辦法,只好說出樹林鬧鬼,為了不動搖軍心,所以裁撤駐軍的事情。聽完之後,蔣公深受感動,取消了當日回台的行程,說要好好慰勞這些英魂。」

「喔?」

緊接著,老士官長吐了一口煙,娓娓道來那夜的故事…… 

半夜,無人的樹林傳來了響亮的正步聲,還有死去軍魂的喝令聲,蔣公聽到之後就要前往探視幽靈部隊的操練。

官員和將領紛紛表示要隨蔣公前去,但是蔣公不准,只帶了一名侍從官,然後坐上吉普車從容前往部隊的方向。 

等到蔣公到了集合場之後,果然見到一批幽靈部隊正在操練。

集合場上,幽靈士兵個個托槍行進,顯然正在出操教練。蔣公緩緩向正在出操的部隊前進,忽地部隊停下了動作。

連長一見蔣公來到,立刻趨前敬禮道:「陸軍第一師一旅一營南山連上尉李開鐘報告,全連應到人數一百三十員,實到人數一百三十員,報告完畢!總統好!」

蔣公掃視了全連將士之後,不疾不徐地舉手回禮,問道:「各位弟兄們辛苦了,為什麼這麼晚還在操練?下去休息吧。」

全身彈孔的連長默默不語,全連士兵也沒有動作。

蔣公慰勞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的陣亡並沒有對不起國家。我知道你們很自責,但是你們已經盡到保家衛國的責任了。各位弟兄,下去休息吧。」

連長沒有動作,全連士兵一樣沒有動作。

「我是中華民國五星上將蔣中正,也是國家最高領袖,現在我代表國家向各位宣佈,國家感謝你們無私的貢獻。現在,你們可以下去休息了。」

野風在集合場上嗚嗚作響,恍若軍魂無言的悲鳴。

「各位弟兄對國家的犧牲與奉獻,我都知道了。正因為如此,你們更應該安息,讓新的部隊順利進駐這裡,這樣才是真正的保家衛國。我非常滿意你們的表現,李連長,帶部隊下去休息吧。」說到這裡,蔣公虎目含淚,就連旁邊的侍從兵也紅了眼眶。

最後,李連長向蔣公行禮,然後將部隊帶往岸邊,從此就不再傳出樹林鬧鬼的傳聞了。

當老士官長說完之後,謝明宏擦去臉上的淚痕,罵道:「幹,你害我哭了。」

「哈哈,你的哭點真低。」老士官長扔掉燃到尾巴的菸屁股。

謝明宏從菸盒裡抽出一根菸,說道:「大半夜的,別說鬼故事啦,萬一引來好兄弟怎麼辦?」

老士官長接過菸之後,說道:「誰叫我八字輕,老是撞鬼。好啦,那我說一個連上的故事。」

「步一連的故事?」

「是我們連上,步二連的故事。」聊到興起的老士官長點燃了香菸,說道:「這事得從三年前說起。」

「喔?」謝明宏也點了一根菸,專注地聽著故事。

「三年前,連上的彈藥庫發生爆炸,結果……」說到這裡,在一旁熟睡的班長忽然動了一下,老士官長站起身子,踩熄了新點燃的香菸,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

「士官長,再見。」謝明宏依依不捨地目送老士官長走入營區。

「謝肥,你在摸什麼魚!誰叫你站哨站到把槍擱在牆上的!」睡醒的班長怒不可抑地道。

咆哮聲震得謝明宏三魂七魄飛了一半,當下立刻拿起牆邊的槍,回道:「報告班長,剛才我在和老士官長說話,所以……」

「什麼士官長?」班長硬聲硬氣地問道。

謝明宏指著軍營內,說道:「就是步二連的老士官長,說話有點外省腔的那位。」

聞言,班長的臉色忽地變得凝重。

好一會兒,班長才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報告班長,士官長說了些他在軍中撞鬼的故事。」

「他是不是跟你說,以前他在小虎山和金門撞鬼的事?」

「班長,你怎麼知道?剛才你也有聽到他說的故事嗎?」謝明宏訝然道。

「我一直在睡,根本不知道他來了。」班長逕自點了一根菸,猛吸了一口之後,說道:「三年前,連上的彈藥庫爆炸,死了一大票官兵,那位外省的老士官長也被炸死了。一直到現在,晚上老士官長都會時不時地來巡哨,至於小虎山摸哨和金門撞鬼,他生前最愛說這兩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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