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曲》 |
簡介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
縈繞不去、幽魂低吟的衷曲,正是奪命的催魂曲──
煙亭感覺女屍的臉……用一種近乎靜止一般的速度,正慢慢的轉向自己,幾乎是每幾秒才轉一度那麼慢。
不知是幻覺還是作夢,湮亭手上拿著震動中的手機,眼前的女屍正慢慢的轉著頭,那種複雜的恐懼感,就像是有千萬隻小蟲爬滿湮亭全身一樣,又麻又毛。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有如靜止了,女屍的臉正對著煙亭的臉……
湮亭的身體,已在不由自主之間,緊緊地縮成一團,像是要把自己擠成肉醬一樣。
忽然之間,手機的震動停了,眼前女屍的頭也沒再轉動了,這突如其來的安靜,一絲聲音也沒有,煙亭甚至聽得見自己血液的流動聲。
如果這是幻覺,那麼就是有史以來最駭人的幻覺。
剎那間!女屍的眼睛倏地睜開!
接著,她竟然裂開嘴,張開了口!同時,煙亭耳畔的手機裡陡然傳來一聲尖叫聲,就像是要喚起湮亭最深沉的恐懼那樣地尖厲:
「逃————」
這一切從收到那封奇怪的郵件之後開始。
幽怨的謎樣歌聲時常在她耳邊響起,詭異的紅衣女子身影追著她不放……
她必須查清楚這一切,不只是為了被害死的表姐,也是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
提示:從那首歌查起!
作者簡介
墨傑
天秤座,出生於台北。業餘從事文藝寫作。
很多時候,故事不是虛構的,是真實的經歷,或許上網搜尋一下,也許你就知道每個故事的源頭。你知道的,真實的人生遠比故事來的驚悚。
從來不覺得寫作是一種工作,也絕對不會把寫作當成工作。寫作的最終目的,是引起共鳴,讓你知道,這一切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即便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卻都真實的發生過,只要你願意花點時間,去查查故事裡的內容……
90%的真實+10%的虛構=墨傑的小說
作者自序
在你開始讀下去之前,我必須告訴你,這不全然是你印象中的鬼故事。
它透過詭異情節中的些許線索,逐漸描繪出表象之後的殘酷真實;但同時它無疑地是一部恐怖小說、特別是在靈異與幻覺之間的交錯,提供讀者們自行去判讀真偽。
很多喜歡看墨傑故事的朋友們都會問:「你的小說內容,是不是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答案:「不全然是!但是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都是可以追查考證的。」
其實許多真實的故事,遠比虛構的小說來得精采。為了要呈現「陰魂曲」真實的面貌,下筆前考證了許多資訊,甚至研究了許多屍體的死狀,由於畫面很震撼,讓我在寫這本小說的時候,心情的起伏極大。
或許,你看完了以後會說「太恐怖」、「太殘忍」了,甚至感到不寒而慄。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類似故事中的情節,每天都在我們的週遭上演著……
「一棵樹要長得更高,要接受更多的光明,那麼根部就必須更深達黑暗。」
尼采
慾望和傷害,往往是緊密相連的。盲目地追求「慾望」,反而會喪失對生活的熱情,淪落到瘋狂失控的窘境,這本「陰魂曲」所呈現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墨傑
二○一○、十二、○五
精采試閱
第一章 匿名的投稿信
「什麼鬼天氣?入冬了,居然還有颱風。」湮亭一面咕噥著,一面收起傘。她手裡拿著剛買的熱咖啡,快步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在等待電梯的空檔時,她禮貌性的跟大樓的管理員點頭微笑。
「洪小姐,這麼晚還要加班啊?妳還真是拚命。」管理員李伯伯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年輪,顯示出他的年紀。
湮亭笑著說:「沒辦法啊,要出人頭地就得拿時間來換,等我當上總編輯,我就可以天天準時上下班了,哈。」
忽然間,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真是這樣嗎?」
湮亭猛然回頭,公司的總編輯張皓正默默的推著金邊眼鏡盯著她。
張皓的外型,讓人一看就感覺是個嚴肅的人,雖然已近中年,但是他保養得極好,臉上幾乎看不到皺紋。
湮亭連忙收起笑容,低著頭說:「總、總編輯好,您也這麼加班到這麼晚啊?」
張皓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電梯來了,上去吧。」說著就往電梯走去。
湮亭快步跟在他後面,走的時候,不忘偷偷對李伯伯做了個鬼臉。
*****
湮亭就職的公司是在二十四樓,是一間頗具規模的出版社。自從畢業之後,湮亭就一直待在出版社工作,算起來也快滿一年了。
張皓清了清喉嚨,說:「年輕人說話要有分寸,來公司也有一陣子了,連一本暢銷的作品都沒有推出過,該思考一下是不是適合這份工作了。」
湮亭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卻把張皓的十八代祖宗給罵完了。
張皓頓了一下,續道:「今天,妳負責把雪琪的電腦檔案整理好,順便把她桌子上的文件清空歸檔。現在的年輕人,抗壓性真的很低,唉。」
「噹!」這時,電梯門一開,張皓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湮亭歎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她一想到要去幫雪琪收拾辦公桌,心裡不由得直發毛,因為雪琪上個禮拜才在自家中猝死,而她的座位有好一陣子沒有人敢靠近了。
夜晚的辦公室靜悄悄的,也許是心理因素,湮亭總覺得雪琪離開後,她的座位附近的空氣特別凝重,光線也特別陰暗,她胡亂想著,淺啜了一口咖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雪琪的座位,按下了電腦電源,一面收拾桌上的文件。桌上除了一疊疊的稿件之外,還擺著一面壓克力材質的獎牌,那是頒發給績優員工的獎項。
湮亭若有所思的拿起那獎牌,低歎了一聲,心道:「雪琪是跟我同期進公司的,不過,我們的命運不太一樣,不到半年時間,她就出版了好幾本暢銷書,而我卻一本也沒有,唉。」也許是自尊心作祟,自從雪琪拿到了績優員工獎之後,湮亭就逐漸的疏離她。
電腦開機完成的聲音響起,湮亭輕輕放下了獎牌,敲了幾下鍵盤,登入了雪琪的電腦。
忽然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陣恐懼帶來的電流從頭頂麻到了腳底。
電腦螢幕的桌面背景出現了雪琪的照片!雪琪瞪著眼,似乎是在望著她。照片中,雪琪微噘著嘴唇,鮮紅的唇膏顏色搭配俏麗的短髮,十分醒目。那是雪琪自拍照,是時下年輕女孩很流行的自拍照,只是,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忽然出現死者的畫面,感覺相當詭異。
湮亭吞了一口口水,控制滑鼠的手還有些顫抖。她隨便找了一張風景照片,急忙將桌面背景先換掉。
更換完桌面照片後,螢幕的右下角忽然彈出一個訊息:「您有一封未讀取的新郵件」。
湮亭微感詫異,因為在雪琪身亡後的隔天,公司的工程師就把她的信箱關閉了,怎麼還會有新郵件呢?她一面想著,一面打開了電子郵件信箱。
信箱裡,一封沒有署名的郵件被收了進來,信件的主旨是:「看看我的故事吧」。
由於雪琪也是出版社的編輯,所以信箱一定有很多投稿的稿件,那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湮亭也沒有多想,直接就開啟了信件中的附加檔案,而那看起來似乎是一篇短篇日記,湮亭才看了第一段,就被內容深深吸引了。
六月的風,濕黏中帶有一絲浮躁,這是適合死亡的日子,屍體會腐爛得很快。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唉。」
似乎成了一種優雅的習慣,就在與你見面之前,我會輕輕的哼著歌,並且在每一個間奏加上一聲歎息。
湮亭心道:「文筆不錯,句子還算優美。」
六月八號,與你相識的第八十七天,你依然穿著那筆挺的西裝,就算是做愛的時候也是一樣,你總是一絲不茍,就像精密機械一般的纖細。我啊……不,是女人哪,總是會沒由來的愛上一個人,即便是,有另一半的人。
六月十號,下著雨的那夜,我關上燈,穿上了你送我的那件睡衣,喝了半瓶你最愛的威士忌,哼著歌,獨自在客廳跳著我們初見面時的那支舞,置身在酒精以及回憶的迴旋裡。我與黑暗共舞,今夜你會來抱我嗎?我不停的問著我自己,今夜,你會來抱我嗎?
湮亭看到這裡,挺了挺身子,她不自覺的被小說裡的奇妙氛圍給吸引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看下去。
這時,「啪」的一聲,辦公室裡的燈光忽然熄滅了。
「呀!」湮亭驚叫著從位置上彈了起來,被突如其來的漆黑給嚇著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像遊絲般細微,卻又異常清晰。「唉。」
湮亭心跳加速,顫聲說:「誰啊?別、別嚇我。」
這時,「啪」的一聲,燈光又忽然亮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說道:「湮亭姐,妳怎麼不開燈呢?」
湮亭順著那聲音的方向看去,工讀生小惠就站在電燈開關旁,用狐疑的眼神望著她,一手還提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宵夜。
湮亭鬆了一口氣,給了小惠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妳幹嘛忽然關燈?而且,無緣無故的歎什麼氣啊,真是差點被妳嚇死。」
小惠一臉委屈,急忙澄清:「我……」
湮亭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頭,說:「別在那妳呀我的,妳過來幫我整理一下雪琪的桌面,我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
小惠原本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她遲疑了一下,就默默的走過去,幫忙湮亭收拾桌面。
湮亭吐了一口大氣,坐下來繼續看那篇小說。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唉。」
六月十二號,我又唱起這首歌來,你在電話中告訴我,你不想沉溺在我的溫柔裡,你怕終有一天,你將會因此身敗名裂。但是,那一夜,你還是來了,你依然抱了我,也依然一絲不茍的穿著西裝。唉,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是吧?
文章到了這裡,忽然連著好幾頁的空白,湮亭皺著眉往下看,一直到十幾頁之後,才又出現了文字。
七月三號,我已經三個禮拜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你知道嗎?我哭了好久好久,這夜,我用玻璃碎片割爛我們僅有的一張合照,順便也在手上劃了一道……
救護車的聲響,是我對你愛情的見證,我知道你將會在紅毯那頭等我。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唉。」
七月四號,你終於來了,你摟著躺在病床上的我。你摟了好久好久,我好高興,因為你說再也不會離開我,當你吻我的時候,我狠狠的咬了你的舌一口,看到你的鮮血汩汩流下,我凝視著那美麗的傷口,嘿!這樣你就會永遠記得我。
這封未署名的投稿內容寫到這裡就停了,湮亭愣了一下,心道:「怎麼這樣就沒了?」她連忙在雪琪的信箱中仔細尋找,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內容。她搜尋了一會兒,信箱中除了一些垃圾郵件外,就沒有別的信件了。
湮亭雙手一攤,歎了一口氣,心道:「看來又是一篇無緣的稿件,退稿吧。」她熟練的敲著鍵盤,寫下:
感謝您的投稿,這是一篇很特別的作品。經過編輯部審核後,很遺憾的回覆您,由於篇幅不足,稿件無法編輯成冊,無法與您合作。請您繼續創作,期待您創作更多更好的作品。
編輯部:洪湮亭
湮亭寫完以後,心中閃過一絲可惜,手指停頓了幾秒,還是按下了送出鍵。
「啪!」這一瞬間,桌上的獎牌忽然間裂掉了。
湮亭與小惠四目對望,不約而同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湮亭的聲音有點乾澀,說:「把那獎牌收起來吧。」
小惠點點頭,把獎牌收到箱子裡。
看著小惠收拾桌面,湮亭沉吟了半响,忽然問道:「妳跟雪琪熟嗎?」
小惠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望著她,說:「是說過幾次話,但算不上熟。我是工讀生啊,我上班的時間都不太一定,沒什麼機會跟同事互動。」
湮亭「喔」了一聲,心想:「看來問不出所以然了,我還是自己查查看這作者是誰吧。」
接下來的時間,她處理了一些瑣事,但是,不知怎麼的,她都無心在工作上,滿腦子盤旋著那份未署名的稿件,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斷在擴大。不知怎麼的,她隱隱覺得那份無數名的稿件將會是她經手的第一本暢銷書。
她一面想著,看了一眼螢幕上的時間,暗道:「十一點半?糟!捷運只開到十二點。」她轉頭對小惠說:「妳記得幫我把雪琪東西收好喔,我要趕捷運,謝謝妳喔。」也不等小惠答應,她就急忙拎著包包,直奔電梯去了。
一出電梯門,管理員李伯伯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洪小姐,剛剛發佈了陸上颱風警報了,外頭風雨可大著呢,妳要不要招計程車回家,比較安全啊?」
湮亭拿出包包裡的雨傘,笑著說:「我們是窮人家,坐捷運就可以了,而且走路只要十分鐘就到捷運站了,沒問題的啦。」她一面說著,一面走出大樓門口。
才走沒幾步路,「刷」的一聲,一陣強風襲來,湮亭的雨傘瞬間開花了,那風裡還夾雜著大雨,打在身上好不疼痛。
她心中開始後悔,自已幹嘛不聽管理員李伯伯的建議呢?她邊走邊罵:「我真是台灣最笨的女人!」話剛說完,腳下一痛,高跟鞋跟竟然卡在排水孔裡,怎麼也拔不出來,她就這樣站在風雨裡,進退不得。
「喂!台灣最笨的女人,快上車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湮亭身旁的白色賓士車裡傳出來,車窗裡探出一張嚴肅的臉。
湮亭用手遮著風雨,瞇著眼往賓士車一看,那人正是總編輯張皓。
湮亭身上早就濕透了,高跟鞋也卡得死死的,當下她也沒細想,赤著腳就往車子奔去。張皓急忙開了車門,湮亭一屁股坐了進去。
「呼,得救了!沒想到風雨這麼大啊。」她拍著連身裙上的水珠,翹起光腳,撥掉腳底板的泥沙。
張皓略為皺眉,一語不發的側頭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湮亭才驚覺自己失態,趕忙端坐欠身,說:「總編輯,對不起喔,我忘記這是你的車,我弄髒你的車了,不好意思喔。」她說完後,吐了吐舌頭,做出道歉的手勢。
張皓一臉嚴肅,盯著湮亭良久不語,他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
忽然間,張皓噗嗤一聲,竟然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湮亭先是愣了一下,臉一紅,低下頭,心想:「老是板著一張臉的總編輯,原來也會笑啊。」
張皓笑了很久,只聽他咳嗽一聲,說:「台灣最笨的女人,請告訴我妳的住址吧。」
湮亭聽到張皓叫自己「台灣最笨的女人」,料想他一定聽到自己剛剛說的話,臉又是一紅,低聲說了自己家的住址。
張皓設定了衛星導航,就往湮亭的住所開去。一路上,張皓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車子裡的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
湮亭小聲的說:「我可以聽一下廣播嗎?」
張皓的目光直盯著前方的路況,頭也不轉的點點頭。
湮亭打開了廣播,調到了自己熟悉的音樂電台,然後笑著說:「這個廣播電台最好了,只有音樂,沒有廣告。」
廣播電台裡的DJ用充滿磁性的嗓音說著:「各位晚安,今夜雖然是風雨交加的颱風夜,但是,有音樂就不寂寞。接下來,我要為大家介紹一首老歌,歌名叫做『知心』,讓我們一起來欣賞吧。」
音樂聲響起,旋律極為緩慢,有著80年代特有的慵懶,前奏只有鋼琴聲,湮亭光聽一小段就感覺有些惆悵。
前奏過後,一個略為低沉卻又嫵媚的女聲輕輕的從喇叭裡傳出聲來——
這夜,在黑暗中醒來,
這夜,在孤獨中睡去,
親愛的,回到她的懷裡,
留下我,獨自啜飲孤寂,
你說她真心,
你說她愛你,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
縱然……
聽到這裡,湮亭全身一震,這不是今天那匿名投稿信裡的那首歌嗎?她喃喃說道:「我知道這首歌!原來真的有這首歌。」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時候,忽然間,眼前光影一閃,似乎有東西晃過。
她揉揉眼睛,從佈滿水珠的擋風玻璃定睛望去。
就在距離賓士車前方不到三公尺處,竟跪著一個紅衣長髮的女子。她垂著頭,長髮幾乎拖到地上,正張開雙手,身子左搖右晃。
「呀,小心!」湮亭失聲叫道。
湮亭眼前的紅衣女子「濕」到了極點,之所以說濕到極點,是因為那是有別於一般被雨淋濕的感覺,正確點來說,就像是剛從湖裡爬出來似的,全身每一處都淌著水。
「停車!快停車!」湮亭不斷的驚叫著。
張皓略微側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賓士車並沒有減慢速度。
「不!」
就在湮亭驚叫聲中,車子輾過了那個女子,張皓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開出。湮亭愣住了,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大約隔了五秒鐘之久,她發出一連串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彷彿要將車窗都給震碎。
「唧——」就算在颱風夜的風雨裡,車子緊急煞車的聲音依然相當刺耳。
張皓皺著眉,沉聲說:「妳到底在做什麼?妳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湮亭喃喃說道:「撞死人了,你撞死人了!」
張皓怒斥:「胡說八道!一路上我都很小心,再說,路上根本沒有人。」
「回頭。」湮亭低聲說著。
張皓沒有聽清楚,他問:「妳說什麼?」
「你現在給我回頭!」說這句話的時候,湮亭幾乎是用吼的。
她的情緒如此激動,連張皓都嚇了一跳。張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就把車子掉頭。
湮亭搖下車窗,將頭伸出車窗外,不停的尋找剛剛看到的那位紅衣女子。
外頭風雨仍然很大,一下子就把湮亭的頭髮給打濕了,張皓的車子幾乎都要開回到公司門口了,但馬路上仍空無一人。別說是人了,就連貓狗也沒有一隻。
這時,張皓忍不住開口,說:「妳鬧夠了沒?妳到底在做什麼?」
湮亭並不答話,她低著頭,喘著氣,胸口急促的起伏。
這時候,剛剛廣播的那首歌又開始唱起:
你說她真心,
你說她愛你,
盼呀盼,怎麼讓你知我心……唉
突然之間,湮亭像是觸電一樣,全身發抖,因為這次聽到的歌聲多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那聲歎息充滿了無奈,彷彿有極度深沉的鬱悶,不用號哭,聞者就能清楚感覺到那份濃得幾乎讓人窒息的哀傷。
「關掉……關掉它!」湮亭啞著嗓子叫道。
張皓連忙將收音機關掉,一臉困惑的望著湮亭。
終於,湮亭崩潰了,趴在張皓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張皓雖然感覺莫名奇妙,但是,當他看到湮亭哭得這般傷心,也就由著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過了很久之後,湮亭的情緒稍加平復,張皓柔聲問:「妳怎麼啦?要不要告訴我呢?」
湮亭於是抽咽著,把今天看到的稿件,還有剛剛看到的那個紅衣女,一口氣都跟張皓說了。
張皓靜靜聽著,面色頗為凝重。待湮亭說完後,張皓緩緩的說:「我覺得那是巧合,也許是妳太累了。」張皓頓了一下,續道:「今晚風雨這麼大,我猜想明天也許會停止上班上課,妳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對了,有機會的話,記得把妳剛剛說的那份稿件給我看一下,我還滿好奇的。」
湮亭哭過一陣子後,心情好多了,拭乾眼角的眼淚,說:「嗯,也許是我太累了,張總編,謝謝你喔。」
張皓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就開著車往湮亭家裡去。
湮亭心中原本還在忐忑不安,深怕途中又會冒出那個紅衣女子,幸好,除了風雨交加之外,一路上都沒再出現什麼異狀。
*****
張皓的賓士車停在一棟五層樓的公寓前。
那是一棟平凡到不行的公寓,市區內隨便也可以找出一百棟類似的公寓,而湮亭的住所是在公寓的二樓。
張皓看了一下車窗外的公寓,說:「到了,妳一個人住嗎?颱風夜裡,有做好防颱措施嗎?」
湮亭說:「我跟我表姊一起住,我住在二樓,表姊住在我樓上,我想,她應該把該做好的防護措施都弄好了,她是個很細心的人,也很照顧我喔。」
張皓又望了那公寓一眼,說:「嗯,妳快回家吧,小心別著涼了。」
湮亭道:「總編,今天真的很感謝你,那我先上去了。」
張皓依然一臉嚴肅,略微點點頭。看著湮亭走進公寓後,他的車子才慢慢的開動。
「哈啾!」上樓後,湮亭打了一個噴嚏。
十二月的氣溫已經頗低了,何況湮亭早已渾身濕透了,剛剛在車上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冷,此刻刺骨的寒意襲來,湮亭不禁打了個冷顫。
正當湮亭拿出鑰匙要開門的時候,一雙又濕又冰冷的手突然掐住了湮亭的脖子,湮亭清楚的感覺到那是一雙女性的手。一瞬間,湮亭甚至忘記了呼吸,連呼喊的力氣都沒了,手一鬆,鑰匙就掉到地上,跟著腿一軟,人就跪了下去。
「阿亭,妳怎麼了?我跟妳開玩笑的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旁急促的響起。
湮亭勉強鎮定下來,回頭一看,她的表姊李寶兒一臉驚恐的站在那裡,似乎被湮亭的反應嚇得不知所措。
湮亭顫聲說:「扶……扶我一把,我腳軟了。」
寶兒急忙將湮亭拉起來,自己拿了鑰匙開門。
一進到客廳,寶兒扶著湮亭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熱茶給她暖暖身子。
湮亭喝了一杯熱茶後,吐了一口大氣,說:「我差一點被妳嚇死,妳把我嚇死以後,妳就只能自己付房租了。」
寶兒說:「妳怎麼啦?今天怎麼那麼膽小啊?」
湮亭歎了一口氣,說:「唉,說來話長。對了,妳怎麼也那麼晚才回來啊?」
寶兒起身,再倒了一杯熱茶,扁著嘴說:「還不是因為颱風!我去採買一些吃的東西啊,聽說這次來的是強烈颱風,行進速度很慢,看來這風雨會持續很久。」寶兒說著就打開了電視,一邊從塑膠袋裡拿出一包餅乾,開始啃著。
「冷死了!我先去洗個澡。」湮亭今晚極度疲憊,她需要泡個熱水澡,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湮亭泡了一個熱水澡,將一整天的疲累都給消除了。
當她走出浴室的時候,電視機裡傳來颱風的最新動態:
強烈颱風薔納夾帶著驚人的雨量直撲台灣東部,暴風圈半徑將會籠罩全台,接下來幾天各地都要嚴防強風豪雨,以下是全台停班停課的最新動態:台北市,停止上班上課,台北縣……
「YA!明天可以休假啦。」寶兒發出雀躍的歡呼聲,誇張的在沙發上跳呀跳。
湮亭笑了一下,拿起吹風機吹著頭髮,心道:「真的被總編輯說中了,明天放颱風假了,沒想到他平常那麼討人厭,不過真的遇到事情時,卻還滿可靠的。」
「喂,妳在想什麼?想剛剛那個開賓士的男人嗎,被我猜中了吧?」寶兒咬著半片餅乾,手指著湮亭說著。
湮亭「呸」了一聲,說:「去妳的,妳偷看我。」
寶兒賊兮兮的走到湮亭旁邊,用肩膀輕碰她一下,笑吟吟的說:「新交的啊?感覺很有錢喔。」
湮亭瞪了寶兒一眼,說:「少胡說,那是我們公司的總編輯啦。我不跟妳胡扯了,我累斃了,要去休息了。」
說著,湮亭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她才一腳剛剛踏入房間,忽然「啪」的一聲,燈光熄滅了,伸手不見五指。她失聲叫道:「停電?」
客廳傳來寶兒的聲音。「別怕,別亂動,我拿手電筒給妳。」
約莫三分鐘後,寶兒一手拿著點燃的蠟燭,一手拿著一支手電筒走了進來,說:「我早就準備好了,別擔心。」語畢,她將手電筒遞給湮亭。
湮亭連忙打開電源,但是,手電筒的燈光相當微弱,似乎快要沒電了。
寶兒接著說:「等會我會先把蠟燭放在妳的化妝臺上,妳要小心火燭喔。還有,手電筒的電池要換了,電池在妳床頭的抽屜裡。」
就在寶兒說話的時候,她手上的燭火微微搖晃著。
湮亭看見蠟燭上方懸著黑色的絲線,飄呀飄的,她「咦」了一聲,同時走近一步,仔細觀察這絲線,它似乎是從天花板垂下來。
湮亭狐疑的說:「這是什麼?」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順著那一束黑色絲線,往天花板上照去。
連接著那一束黑色絲線的,是一個圓形的黑色物體。由於手電筒的燈光實在太微弱了,湮亭說:「寶兒,妳把蠟燭舉高一點。」
寶兒「喔」了一聲,將燭火舉高。
在燭火的照映下,那垂下來的黑色絲線飄飄盪盪的搖曳著,看起來像是頭髮。它濕漉漉的,閃著異樣的光澤。水滴順著那頭髮滴下,發出「答答」的聲響。
湮亭再往上看。
忽然間,她腦中「轟」的一聲巨響,眼前出現一名紅衣女子,頭下腳上的「站」在天花板上。她就這樣垂著身子,左搖右晃的懸掛在天花板上。
這恐怖莫名的畫面,讓湮亭喉頭裡發出了一聲驚呼。一秒鐘過後,湮亭發出這輩子最悽厲的叫聲,兩秒鐘過後,寶兒跟著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聲。
三秒鐘過後,「啪」的一聲,電燈亮了,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兩人一時間睜不開眼來,湮亭瞇著眼再往上看。
不見了!那裡只有白色的天花板,其他什麼都沒有。
湮亭的聲音已經喊啞了,她顫聲說:「喂,妳、妳也有看到,對吧?」
寶兒出乎意料的說:「看到什麼啦?妳別嚇我喔。」
湮亭急道:「那妳幹嘛尖叫?」
寶兒說:「因為妳在尖叫啊,我被妳嚇得也想叫,真是快被妳嚇死了。」
湮亭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不可能,妳不會沒有看到她嗎?那個長髮的女生。」湮亭在說到「她」這個字時,幾乎是用高八度叫出來的。
寶兒皺眉說:「妳到底在說什麼啊?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去超市買東西呢。」
湮亭急道:「姐,我不敢睡啦,我的房間『不乾淨』,妳今天陪我睡啦,好不好?」
寶兒說:「小姐,妳覺得一張單人床,我們兩個擠得下嗎?」
「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湮亭氣急敗壞的說著。她說什麼也不敢再待在這房間,畢竟她剛才看到的畫面實在太過駭人。
寶兒歎了一口氣,說:「這樣好了,妳今天跟我換房間,我的房間非常『乾淨』,這樣可以了吧?」寶兒從不信鬼神謠言,所以,她根本不把湮亭的話當一回事。
湮亭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寶兒已經吹熄了蠟燭,牽著她的手,回到自己位在三樓的房間,哄著湮亭到床上休息,自己則是坐在一旁,陪著湮亭一起看電視。
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湮亭其實已經相當疲倦了,才一會兒功夫,她就發出輕微的鼾聲。
看著湮亭入睡後,寶兒笑了一下,暗道:「阿亭真像小孩,傻呼呼的,永遠長不大似的。」她悄悄的關上房門,逕自去湮亭房間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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