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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蟲人間》

 作者:陳浩基 |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1.9.14
 售價:49元 | 販售地點:全省7-11

 內附精彩試閱 

簡介

我居然殺了我心儀的女孩!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首獎、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倪匡科幻獎等獎項得獎者
繼《倖存者》、《氣球人》後,又一驚世佳作!

陳浩基◎著

牠只有兩公分長,就像半根火柴,身體分成一節節,卻不像毛蟲或蜈蚣那樣彎曲,而是筆直地躺在裕行的手心裡。
在短短一秒裡,蟲子突然活過來,沿著裕行的手臂爬行逃跑、躍上肩膀,攀上他的頸項。裕行兩手不住往後頸猛撥,卻沒有摸到蟲子。
飛走了嗎?
他拿起相機,對著脖子後方按下快門,再按播放鈕,看看蟲子是不是還停留在他的背脊。當畫面出現時,裕行感到頭皮發麻,呼吸急速起來,一陣反胃──
蟲子竟不在他的背部,而是鑽進了他的脖子!

大學生裕行,屠殺了心儀的美少女和美,老練的刑事課組長泰士著手調查,同時間,黑道偵探大鶇受委託插手此事件,雙方步步進逼,要找出這個異常變態的凶手──裕行是人還是蟲?魔蟲到底從何而來?

作者簡介

香港人,男性,香港中文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畢業。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海外成員。

二○○八年,以童話推理作品〈傑克魔豆殺人事件〉入圍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翌年在第七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以續作〈藍鬍子的密室〉及犯罪推理作品〈窺伺藍色的藍〉同時入圍決選,並以〈藍鬍子的密室〉奪得首獎。之後,憑推理小說《合理推論》取得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第三名,又以科幻短篇〈時間就是金錢〉獲第十屆倪匡科幻獎三獎。

另著有科幻作品《闇黑密使》(與高普合著)。目前正挑戰恐怖、奇幻及靈異類故事,拓展創作路線。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魔鬼交易》2008.3(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入圍作品)
《神的微笑》2009.3 (第七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入圍作品)
《闇黑密使》2009.7(與高普合著)
《氣球人》2011.7
《魔蟲人間》2011.9

作者自序

這是一本「偽推理小說」。

雖然有凶案、有死者、有凶手、有偵探、有警官、甚至有調查過程,但這個真的不是關於推理和犯罪的故事。

這故事的主題是「怪物」。

是可憐的、活在人間的、孤獨的「怪物」。

精采試閱

一、蟲(一) 邂逅 

每天早上六點三十二分,裕行會到街角的便利商店買早餐。同樣的一杯小杯黑咖啡、同款的一份美乃滋雞蛋培根三明治,日復一日,刻板地送進裕行的肚子裡。裕行的住所距離他上課的大學只有十分鐘路程,早上九點才有課的他,實在沒必要在六點多起床──他每天這樣做,只是為了看「她」一眼。

她是個長頭髮的女孩。從她身上的校服,裕行知道她就讀於西面鄰區的一所高中,某天她手上拿著高二課本,讓裕行猜想她的年紀大約是十六歲。她每天早上六點三十五分便會走進便利商店,買一個甜麵包、一瓶橘子汁,再走到店外的公車站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書,接著乘六點五十分的公車上學。裕行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兩個月前他通宵看DVD,早上跑到便利商店買咖啡時遇見對方。裕行也不曉得這是不是一見鍾情,但他為了早上這十數分鐘的相遇,他堅持了兩個多月的早起,甚至改變了自己的作息時間。

可是裕行就是沒有膽量去結識對方。

「早安」、「您好」,或是簡單的一個點頭微笑,裕行也沒有實行。連便利商店的店員大嬸也漸漸認得裕行,偶爾會跟他寒暄幾句,然而他始終沒有上前跟那位女生說過半句話。他老是譏笑同學被女生勞役,當司機、修電腦、做好人,只是他沒想過他連最基本的搭訕也做不到。

「真窩囊。」每天看著女生走上公車,在他眼前消失後,裕行會自嘲這麼一句。

裕行知道她住在樂器店旁邊的大樓,正好是他獨個兒居住的公寓對面,可是他房間的窗戶對著相反的方向,他沒法看到她住在哪一層哪一戶。裕行雖然感到失望,但也慶幸他沒法看到她的家,否則他一定會按捺不住,拿配備長距離鏡頭的相機猛拍,淪落成變態的犯罪者。攝影是裕行的興趣,他尤其喜歡拍攝風景,無論是晨曦還是黃昏、山林還是海濱,他都喜歡用鏡頭捕捉,把那一刻凝結、抓住、收進底片。

「早安。」當裕行站在櫃檯旁,低頭啜著咖啡之際,銀鈴似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裕行多次渴望這句問候的對象是自己,但他很清楚,那女生只是跟店員大嬸打招呼。粉綠的襯衫掩蓋不了女孩姣好的身段,黑色的裙子突顯了修長美腿的白晳。女孩經過裕行身旁,散發著一股洗髮精的香氣,從冰櫃裡拿出橘子汁,再從架上抓起一個小巧的甜麵包。女孩肩上掛著一個淺紅色的書包,拉鍊上繫著一個流行的骷髏布娃娃,裕行也特意買了一個同款的扣在手機繩上,心想有一天能藉此打開話題。當然,兩個月過去,這仍是未發生──亦很可能不會發生──的事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總會發生。

「啊,抱歉!」當女孩打算走到櫃檯結帳時,她的書包意外地碰到裕行的手肘,咖啡從杯子裡濺出。女孩訝異地張開口,困窘地看著裕行,只是她不知道這時裕行正在感謝上天賜予這個萬年一遇的機會。

「不、不打緊!」裕行絞盡腦汁,努力思考該如何把對話延續,可是他只能吐出一句「不打緊」,還是結結巴巴的。

「你的衣服弄髒了,很對不起!」女孩說的話反而較多。

「不、不打緊!」裕行幾乎想摑自己兩個巴掌。怎麼在這個重要時刻,自己像失靈的錄音機般,只懂重複說「不打緊」?

「真的沒問題嗎?」女孩輕聲的問。

「沒、沒關係,反正這汗衫也很久沒洗了!」話剛說完,裕行恨不得挖個洞跳下去。這不是告訴對方自己是個邋遢鬼嗎?身上的汗衫也不過兩天沒洗吧。

女孩似乎不在意,反倒微微一笑,表情帶點歉意的點了點頭,轉身要往櫃檯結帳。她離開店前再一次回頭,向裕行稍稍鞠躬。裕行舉起右手,像是要揮手道別,卻又突然畏縮起來,手掌不知所措地懸在半空。

「笨蛋!」裕行內心奮力地吶喊。「為什麼不問她的名字?『我好像每天都有看到妳。』、『妳好像每天都在這兒買早餐?』、『妳在澄明女中唸書嗎?』、『那款橘子汁好喝嗎?』、『妳喜歡骷髏娃娃嗎?』……明明預習了一大票搭訕用的話語,到實戰時卻一句也用不上!天呀,我真是太不濟了……」

平日當女孩離開後,裕行會悄悄跟在後面,坐在公車站附近的公園長椅,遙望著女孩,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咀嚼著麵包,欣賞她讀書時流露的溫婉眼神。可是今天的衝擊太大,他只能待在便利商店裡,繼續胡思亂想。「跟著她走出去也許會被她發現?搞不好會讓她以為我有什麼不軌企圖?」

裕行的內心仍在掙扎,時間卻不留情面地流走,他回過神決定追出去時,已是六點五十五分,女孩已經乘公車離去。

「不要緊,明天還有機會。」裕行安慰自己說。細心一想,這其實是最好的策略,如果一開始便操之過急,只會留下壞印象。只要翌日自然地說聲早安,多碰面幾次,便能很容易的攀談起來。

在陽光下,裕行愉快地伸個懶腰,朗聲大笑。途人都奇怪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伙子為什麼掛著古怪的笑容,裕行也懶得理會他人的看法,他只知道今天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咻──」

一隻蟲子在裕行眼前急促飛過。他沒有特別注意,心想那大概是蜻蜓或不知名的小昆蟲。現在沒有東西可以打擾他的好心情。

二、獵人(一) 刑事 

泰士撥開百葉窗,從殘舊的金屬片之間眺望窗外遙遠的街景。雖然已過了上班時間,街上行人數目卻沒有減少,人群熙來攘往,穿戴得花枝招展,訴說著這個城市的繁華和富有。當交通號誌燈從綠轉紅,汽車停在白線後,行人便湧到馬路上,宛如放牧中的羊群,整齊又帶點凌亂地穿過十字路口。泰士很喜歡從自己的辦公室觀看這情景,他每次看到橫過馬路的民眾,便感到不可思議──人類明明是獨立的個體,卻能夠為了共同的利益去遵守規則、共同行動。和螞蟻之類的昆蟲不同,螞蟻天生便是群體性的生物,可是人的群眾意識卻是後天培養出來。

「叩、叩。」泰士身後傳來清脆的敲門聲。泰士沒有關上房門,所以他一回頭便看到站在門旁的部下。

「組長,新人來了。」對方往門外指了指。

「叫他進來。」泰士邊說邊步回座位,拿起一個土黃色的文件夾。

一個二十歲出頭、濃眉大眼的小伙子,靦腆地走進泰士的房間。泰士讓部下回去,打量著面前筆挺地站著的菜鳥。

泰士翻開文件,說:「警校第一名畢業,幹得不錯啊,阿鐵……啊,我可以叫你『阿鐵』嗎?」

「當然可以!長官!」青年還是挺起胸膛,一絲不苟地回答道。

泰士微微一笑,站起來,以文件夾拍拍阿鐵的胸口,笑著說:「不用那麼緊張,叫我組長便可以了。刑事一課的成員不多,但大家也像是一家人,你不用那麼拘謹。」

阿鐵鬆一口氣,面露笑容,肩膀稍稍垂下,心想剛才繃著臉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可是啊,」泰士以沉穩的語氣說:「刑事一課是最前線,偶一鬆懈所帶來的後果相當嚴重,你明白嗎?」

「是的!組長!」阿鐵再次站直身子,說:「我很清楚我們的職責,父親已一再告誡我,跟我說明作為前線部隊一員的責任和義務!」

泰士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文件夾。「說起來,前輩最近好嗎?」

「謝謝組長的關心,父親近來很好,只是工作有點忙,連回家好好吃頓飯也不能。」

「呵,前輩以前常常做東,說什麼『朝廷不用餓兵』,再忙也要填飽肚子。想不到現在身受其苦呢……。」

泰士回過頭,再次望向窗外。從狹窄的百葉窗縫隙中,他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一絲絲的回憶。十五年前,阿鐵的父親正好坐在泰士現在的位置,擔任刑事一課的指揮官。因為一樁案子,泰士遇上阿鐵的父親,亦間接讓泰士了解自己的使命,成為對方的下屬。十五年間,泰士在警隊裡努力工作,在阿鐵父親的提攜下平步青雲,仕途順遂地坐上他的恩人的位置。而當年的長官,如今已從警界闖進政界,在政府高層擔任副局長,旁人也認為不出數年,他便能升上局長之位。泰士本來也奇怪阿鐵為何申請進刑事課,身為高官的兒子,要從商或加入政治圈亦不難,但細心一想,或許阿鐵是為了追隨父親的步伐,表示對父親的敬重──畢竟泰士如今也正在做相同的事情。

不過泰士沒想過要進入政界。他喜歡待在警察刑事課。他不是不喜歡權力,亦不是對前線的工作特別留戀,只是他覺得自己比較適合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城市解決麻煩。

「阿泰,你不想改變世界嗎?我可以運用關係,讓你調到更好的位置。我們這樣努力,就是為了這個目標啊。」數年前,阿鐵的父親對泰士說。那天他剛獲委任副局長的工作,在家中設宴邀請以前刑事課的弟兄聚舊。

「前輩,我當然有這個願望,但……」泰士頓了一頓,「但如果我們都往高層去,前線的工作誰處理?」

「到時總有後繼者啊,犯不著擔心那麼多嘛。」

「那我便待到有能力接替我的後繼者出現,再考慮你的提議吧。」泰士笑著說。

「嘿,那我在上面等你。」阿鐵的父親回敬一個笑容。

「你們先別聊,肉放涼便不好吃啦……」一位舊同僚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自從那天後,泰士和阿鐵父親只在工作場合上碰面,或通電話閒聊兩句,沒有再好好的聚一聚。雖然如此,泰士卻不曾懷疑過前輩跟他的情誼。

「阿鐵,是前輩提議你進刑事課的嗎?」泰士把視線從窗外放回站在眼前的新人身上。

阿鐵搖搖頭,說:「是我自己要求的,不過父親知道後十分高興。我好久沒見他樂成那個樣子了。」

泰士心頭一陣熱。

「或許前輩還是期望我往上多走幾步吧。」泰士心想。

「阿鐵,你還不認識刑事課的組員吧?讓我替你介紹一下。」泰士拍了拍阿鐵的肩頭,說:「從今天起,我們便是生死與共的同伴了。」 

三、蟲(二) 入侵 

自從那天起,裕行成功的跟女孩認識了。

雖然也僅止於「認識」而已。

在「咖啡意外日」的翌日早上,女孩看到裕行時主動打招呼,裕行也給對方回禮。「早安」、「妳好」這些簡單的寒暄,裕行再窩囊也能作出應對。一星期後,裕行鼓起勇氣,打開話匣子。

「每天都看到妳買同款的麵包,味道真的那麼好嗎?」裕行把演練了上百次的話像唸台詞般說出。

女孩子嫣然一笑,回答卻出乎裕行意料之外。

「你每天也吃同款的三明治,我也想知道味道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喔。」

裕行沒想過對方竟然有留意自己,一時間口舌呆鈍,答不上話。他本來預備了「那我下次也買一個來吃」、「很便宜嗎?這樣也好」、「原來是健康食品吶」之類的回應,奈何這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這一般啦……我只是懶於嘗新罷了。」裕行期期艾艾地笑著說。

「我也是。」女生笑道,然後去櫃檯結帳。

「明天見。」女孩子回頭向裕行揮手。

「啊、再、再見。」裕行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麼表情,但事後一想,他的樣子一定蠢斃了。

之後,裕行在每天早上數分鐘的交談裡,漸漸增加對女孩的認識。至少,他知道了女孩叫和美。

「原來你在國大新聞系唸書啊。」和美指了指裕行身上印有大學校徽和學系名字的汗衫。

「是的,二年級。」裕行一邊啜著咖啡一邊說,心想穿這件衣服的決定果然沒錯。

「不難進嗎?」

「不難,我成績那麼爛也進了。」

相處久了,裕行不再那麼緊張,開始有餘暇說說俏皮話──雖然他的內心仍是小鹿亂撞,深怕自己失言留下壞印象。

和美噗哧一笑。

「明天見,裕行。」

這樣的生活太美好了──裕行心想。這陣子,除了每天能和夢中情人閒談外,課業也輕鬆起來。因為上學期裕行多修了學分,這個月開始,他修的課數只有之前的一半,有不少時間讓他能帶著相機到郊外拍照。

初夏郊野的風景吸引著裕行。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一望無際的草坡特別鍾愛,只是隱隱覺得自己能和大自然融為一體。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跟自己的伴侶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過簡單平淡的生活──當然,作為城市人的裕行明白這是不切實際的願望。

「人果然要回歸自然啊。」沐浴在陽光之中,裕行躺臥在青草地上,一邊回味著這天早上跟和美聊天的經過,一邊拿著簇新的相機往天空拍照。雖然裕行一向喜歡用得安裝底片的傳統相機,但數位相機愈來愈便宜,功能也愈來愈多,照片質感媲美底片沖洗出來的硬照,一想到不用再買膠卷,可以省下一筆,加上可以無限制地拍攝,裕行不得不向科技低頭。

「喀嚓、 喀嚓──」

在電子模擬的快門聲中,裕行拍下多幅照片。蔚藍色的天空、雪白的雲層、綠油油的草地、挺拔的大樹,構成一幅幅天然的美景。偶爾有麻鷹展翅翱翔,在空中盤旋,為靜態的畫面添上一分活力。

裕行從相機狹小的顯示螢幕裡,欣賞自己的作品。在剛才拍的第十八幅照片中,他發現了一個小黑點。

「這是什麼?」裕行按下放大鍵,長方形框框裡的景物不斷變大。那個小黑點慢慢展開,變成一個長條狀、暗紅色的影子。裕行無法判斷那東西的大小,只是它在空中停留著,似乎是會飛的小昆蟲。

裕行突然想起,拿起背包,翻出一本相冊。那是上個月他到海邊拍的照片,他曾在一張照片中見過類似的東西。

「對了。」在第二十三頁,以夕陽作為背景的路牌旁,有一個相同的黑影。裕行瞇起雙眼,把照片湊近臉龐,只能看出類似的輪廓。是某種小蟲子嗎?

裕行突發奇想,把相機切換成連續拍攝模式,往剛才發現小蟲的位置一口氣拍上過百幅照片。他細心地觀察,可是沒有什麼黑影、暗紅色的長條,或者會飛的昆蟲。

「還是別深究吧。」裕行再次躺在草地上,面上似笑非笑,奇怪自己會為一隻小蟲花上半小時的工夫。當他把思緒放回到翌日早上要跟和美談的話題時,他突然發覺有東西在眼前飛過。

「喀嚓……」裕行連忙抓起相機,往空中猛拍。他這次在第二張照片裡,便捕捉到了那隻「蟲子」。

「這是什麼東西?」裕行看著螢幕,心底湧出疑問。畫面中的小昆蟲外貌像毛蟲,身體呈暗紅色,看樣子大約有二至四公分長,可是牠沒有腳,只有翅膀。更奇怪的是,牠的翅膀不像金龜子或蜻蜓身上向外伸展的橢圓形薄片,而是很細小、狹窄,像長條狀的魚鰭,左右各有一片。與其說牠是昆蟲,不如說是海洋生物,就像縮小了的管口魚。最叫裕行訝異的是,這樣的翅膀比例,根本不可能支撐這樣的身體、讓牠飛起來。

雖然裕行並不是生物學家,對昆蟲也不是特別有興趣,但遇見這種奇怪的生物,還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放下相機,凝視著某個方向,雙眼往前直瞪,期望捕捉到對方的身影。

「能再次看到嗎?搞不好剛才只是碰巧。」

咻。

咻。

剎那間,裕行看到超過一隻蟲子從左往右飛過。那速度簡直比小鳥還要敏捷。到底是什麼?是某種未知生物?還是某些瀕臨滅絕的昆蟲?

裕行突然伸手往前一抓。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當他回過神來,已發現自己緊握的拳頭中,有個小東西在蠕動著。

他慢慢攤開手掌,手心中正躺著一尾暗紅色的棒狀小蟲。牠只有兩公分長,就像半根火柴,身體分成一節節,可是卻不像毛蟲或蜈蚣那樣彎曲,而是筆直地躺在裕行的手心裡。閃亮著光澤的外殼有如金屬,可是裕行確認牠是生物,原因是牠身體兩旁長著短小相連的薄膜,正在緩緩移動。這小蟲子就像一隻蜈蚣,只是身體很硬,腳都連成一片,沒有觸鬚,而且能飛行。

「帶回去讓同學們研究吧?」裕行看著手上的蟲子說。

在短短一秒裡,蟲子突然活過來,沿著裕行的手臂爬行逃跑。裕行慌忙用左手拍過去,可是蟲子躍上裕行的肩膀,攀上他的頸項。麻癢的觸感令裕行打了個冷顫,他兩手不住往後頸猛撥,卻沒有摸到蟲子。

是拍掉了嗎?飛走了嗎?

裕行轉頭往背後看過去,可是沒能看到什麼。他拿起相機,放到肩膊上對著脖子後方按下快門,再按播放鈕,看看蟲子是不是還停留在他的背脊。

當畫面出現時,裕行感到頭皮發麻,呼吸急速起來,血液霎時湧到背部。他感到一陣反胃,可是他本能地沒有張開嘴巴。

蟲子不在他的背部,而是鑽進了他的脖子,潛進他的身體之內。

照片中,他的頸椎旁有一個火柴頭大小的小洞,洞旁的皮膚稍稍凸起,是一個兩公分長的長條狀隆起物。

裕行曲起身子,急忙用手指按著頸項,不斷用力擠壓,就像要掐死自己一樣。他的右手食指摸到腫脹的肌膚,可是任憑他用力擠按,卻沒有任何蟲子從後頸的洞冒出來的感覺。

他按捺著驚駭,以顫抖的手拿起相機,再往後頸多拍一張照片。畫面中,那個洞還在,可是隆起來的皮膚已經平伏。

──如果蟲子不是已被打掉,便是鑽到更深入的地方了。

當「死亡」的念頭在裕行腦海中閃過時,他才醒覺要爭取時間。他半跑帶爬的來到附近的公路,在一位好心的司機幫助下,送到附近的醫院急診室。

「我被不知名的蟲子刺傷了!牠還鑽進我的身體裡!」他向負責初步診斷的醫師求救。

「哪兒?」醫師不慌不忙,冷靜地問道。

「後頸!在後頸!」裕行轉過身子。

醫師看了看,再問:「哪兒?」

「就說是後頸啊!」裕行氣急敗壞,心想這個醫生是不是瞎了。

醫師皺起眉頭,從抽屜掏出兩面鏡子,遞給裕行。

「你自己看看,再跟我說蟲子刺了你哪兒吧。」

裕行惶悚地接過鏡子,往頸後一照──只見完好無缺的皮膚,連疤痕也沒有。

「不、不對!剛才還有個洞的!」裕行大嚷:「醫生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我的照片!」

裕行把相機交給醫師,指著顯示螢幕說:「看,我沒有說謊!看那個洞!」

醫師盯著螢幕,看了老半天,只回答說:「那個不一定是洞,黑漆漆的一點,也許是沾上了泥土。如果這真是個洞,至少會流點血吧?」

「我、我曾摸到那個腫起來的地方啊!」

「你肯定沒弄錯嗎?」

「我……」

「我卻肯定你現在沒有傷口。」

裕行漲紅了臉,無法解釋。

「這樣吧,」醫師嘆一口氣,說:「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安排你照X光,亦讓你留院觀察,萬一出現症狀,我們也可以替你注射類固醇防止過敏症發作。這樣總沒有問題吧?」

裕行點點頭,接受醫師的安排。

X光片裡,沒有任何異常的發現,而三小時過去,裕行也沒有任何被昆蟲螫傷的徵狀。

裕行回到家時已是晚上九點,他沒吃晚飯,累癱在沙發上。平日裕行對一個人生活沒有任何怨言,可是這一刻,他卻渴望有家人關心他一下。

「是我看錯了嗎?」裕行把手放在頸後,隔著皮膚觸摸突起來的第七節頸椎骨,自言自語地說。

咻。

在裕行沒看到的角落,一隻暗紅色的蟲子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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