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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文庫<通靈校舍>  

 《通靈校舍》


 編號:076
 作者:畢名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4.09.25  
 ISBN:9789862907108
    定價:99元
    販售地點:全家、萊爾富、 OK


 內附精彩試閱

特色

有時候,我們與靈異事件,只有一個「開關」的距離……

 

內容簡介

「閒事莫理」是這世界的生存法則,不管在哪,有些事都不該惹……

香港發生了好幾件學生命案與失蹤案,這些案件看似沒有關聯,各種線索卻又都指向校園間流傳的恐怖傳說。

直到負責承辦的歐陽劍崎發現,原來這些學生,都曾經參加一個「台灣交流團」,

而他們在台北住的地方,是死過許多人的「西寧國宅」——

 

作者簡介

畢名

在畢名架設的驚悚世界,盡是呈現現實中人性魔性殘忍角力的畫面。鬼可怕嗎?他告訴你人一樣可怕。

由香港寫到台灣,以精鍊的文字、扣人心弦的驚悚佈局、充滿電影感的情節,七年間出版二十四本小說,並三度入選香港十本好讀選舉我最喜愛作家名單。2008年憑《娃娃契約》登上香港商務印書館、三聯書店暢銷書榜,2012年加入明日工作室推出明日名家系列【靈異出版社】,其後作品《畸羅之眼》、《嬰之契約》、《終結者》(上下冊)分別入選第六屆香港書獎提名名單。

其他著作:《鬼界夢劫》、《恐怖病‧失蹤》、《別殺我媽媽》、《守護者》、《沉淪者》、《末殺者》、《恐怖潮》I及II、《七天房客‧相遇九如坊》等。

官方Facebook  www.facebook.com/bedming

官方網站  http://bedming.wix.com/-novel

畢名電郵:bedming@yahoo.com.hk

 

作者後記

終於完成第一本明日文庫小說。

對一直有支持便利書或文庫的讀者來說,「畢名」這個名字可能會較陌生,但如果有捧場名家系列的讀者應該知道,我其實就是【靈異出版社】系列的作者,在明日已出版的小說有《畸羅之眼》、《嬰之契約》、《別殺我媽媽》、《恐怖病‧失蹤》及《鬼界夢劫》五本。

作為來自香港的海外作家,加入明日工作室這個大家庭很快就經已兩年,期間得到叔慧姐、令葳、君宇等同事的信任,令我可以近距離接觸到台灣恐怖書市的文化,亦令我有幸認識到不少愛書又可愛的台灣讀者。

我覺得,我是無比幸福的人。

自從二零一三年出席過台北國際書展後,我在每一次構思小說時都會掙扎,究竟應該寫貼近台灣讀者生活的題材,曾加共鳴感,還是寫關於香港背景的小說,帶大家縱橫香港這個小島的恐怖故事。

這個念頭直至我完成【靈異出版社】系列,收到明日邀稿寫文庫小說後,又再次在腦海纏繞著我。最終,經過反覆跟編輯討論,我決定以香港大學校園的恐怖都市傳聞故事,作為第一次跟文庫讀者見面的禮物。

但你要我平舖直敘寫「中文大學辮子姑娘」、「香港大學荷花池女鬼」、「城市大學半夜哭泣女生」等等鬼故事,我又做不到。因為要看這些都市傳說,只要打開Google Ghrome、Safari等瀏覽器,輸入關鍵字就不難找到。對於一個熱愛創作的小說作者,接受不到這種不經轉化,就直接就把它出版的方式,因為這會對不起一直每晚在網上留言打氣的讀者。

思前想後,這本文庫小說就面世了。

這本《通靈校舍》一方面貫徹我的寫作風格,希望透過傳聞中各間大學的都市傳說故事帶出人性之惡,另一方面亦想盡最大的筆力,利用全新故事呈現都市傳說中最詭異、最恐怖的畫面。而小說以跨越香港和台灣作背景,亦希望大家會喜歡這種設定。

每一次出版小說,對我來說都有著最後一次的覺悟,因為我不會知道,市場、讀者還會不會給予我下一次的寫作機會。輾轉經已在香港、台灣出版第二十四本小說,我盼望還會有第二十五、二十六……一直寫下去的恩賜。

感謝大家支持這本小說。

如果喜歡的話,不妨把我的書介紹給其他同學、朋友認識。

最後補充一點,這本《通靈校舍》的男主角歐陽劍崎,曾經出現在明日名家系列【靈異出版社】《嬰之契約》之內,而書中某些情節補完了《嬰之契約》某些空白,對有支持前作的讀者,是一點心意。

我們約定在下一本小說再見。

有緣的話,在Facebook搜尋「畢名」,可以在專頁上跟我談天說地交朋友。

 

目錄

序  章 – 以眼還眼

第一章血案登場

第二章中大重遇

第三章一條辮子

第四章舊情人

第五章西寧國宅

第六章羈留室

第七章荷花池之約

第八章恐怖大樓

第九章停屍間

第十章等著你……來

終  章 – 通靈

後  記 – 

 

試閱

序章 – 以眼還眼 

夜深,沙田,香港中文大學內。

這晚,罕有地四周鴉雀無聲,靜得……靜得令人心生不安。

「噠噠……噠噠……噠噠……」

一個人走這條小徑回宿舍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沒法子,因為只有這條小徑的路程最短,望望手錶,還有五分鐘便到十二點,再不快點,宿監就會鎖上宿舍大門,到時又不知要花多少唇舌才能說服那古板的歐陽宿監網開一面。

「嗄……嗄……都是皓雪害的,若不是她扭著要我陪她找俊傑,我也才不會這麼晚離開宿舍,更何況明天一早還要應考我最不擅長的當代文學史,嗄……嗄嗄……該死!該死……我還有五十多頁的講義未背誦,一會兒回到宿舍還得做夜鬼溫書,嗄……嗄……咦,那點燈光,快到了!」

雖然不知為何,這晚這道小徑四周竟無故生起一陣濃濃的煙霧,但遠處隱約出現的一點光,我敢肯定就是源自宿舍門前那支燈柱的。

「噠……」

「咦?」我回頭望。

身後小徑的梯級仍舊空無一人,是我錯覺嗎?怎麼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我背後走動的腳步聲?

「喃嘸阿隬陀佛……」我合十默唸。

別笑我迷信,在朋友堆中,我的外號可是「神婆」,而所謂「神」,是神經病的「神」。

我轉身不再去深究,常言道夜裡回家路上,尋常聽著人家喊你也不要多理,更何況是這般疑幻似真的感覺,我喃喃自語:「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我就閒事莫理,你也當我閒人好了,喃嘸阿隬陀佛……喃嘸阿隬陀佛……」

「噠噠……噠噠……」我急步繼續往上跑,終於走出這條兩側被高至耳邊的長草包圍的陰森小徑,迎面出現的是一道滿佈鏽蝕的鐵絲網圍欄,我熟練地跑到圍欄左側的盡頭處,再朝那鐵絲翻出足以容納一個人通過的破口,小心奕奕地側身閃進。

沒法子,說得上是捷徑,當然有一定程度的困難才成,若不是時間緊迫,我是鐵定不會走這裡的。記得上次又是皓雪害的,那丫頭硬要我陪她出九龍唱KTV,最後當然又得下火車後跑捷徑回宿舍,更因為要穿過這道鐵絲網圍欄,把我新買的絲織上衣都勾破了。

唉,誰要我入大學後,就只有皓雪這個好朋友,她對我提出的要求,我是從來都沒有拒絕過的,好姊妹嘛!又怎能夠跟她斤斤計較呢?唯有那次,她跟那個什麼台灣交流生陸俊傑開始交往,我是由始至終都不贊成的,更打從心底有種討厭他們一起的感覺……

很怪……我不喜歡自己這樣,但一見到他們卿卿我我在一起時,討厭的感覺又浮現出來……唉,算了吧!人家的事,作為朋友的我又可以管得了多少?誰叫她是我的死黨,若不,上個月我才不會陪她去那個什麼鬼台灣交流團,更住進了那間到今天仍叫我想起來就毛骨悚然的公寓。

「那個陸俊傑,樣子邪裡邪氣,總覺得他不是好人!」

那間公寓坐落的大廈我還記得在西門町,名字好像叫什麼……什麼西寧國宅。

那該死的陸俊傑還強迫人家跟他玩那個邪氣十足的鬼玩意,我一早就看穿他是想藉機嚇嚇皓雪,好讓他有機會佔皓雪便宜。但人家的事我管那麼多幹麼?皓雪那丫頭還不是俗語說的「姣婆遇上脂粉客[1]」,你以為她很想我陪她去台灣嗎?我的出現也只是個煙幕彈,要不然她父母也不會放她旅行吧!

對於伯父伯母,我也要說句對不起,到今天為止你們還以為女兒跟一大班女生去台灣交流,其實……

「嗄……嗄嗄……也不要再胡思亂想,留點精神力氣一會兒溫習功課吧!」我才不要終日滿腦子都是皓雪的身影啊,討厭!

好不容易穿過那剛好足夠給小學生穿過的破爛圍欄,我一股腦兒便向著宿舍狂奔,連手錶也趕不及再看。終於,還是在宿舍大鐘還欠兩分鐘便指向零時零分的時候,一雙腳安全踏進宿舍大堂之內。

「奇怪……」我撫著起伏不停的胸口,喘著氣一直左顧右盼,感覺今晚的宿舍大堂好像有點不對勁。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平日歐陽宿監一定老早就坐在大堂等候夜歸學生,她更喜歡把所有燈都點亮令大堂燈火通明。」但這晚,大堂就只亮著最靠近電梯的那盞燈,四周顯得幽幽暗暗。

我打了個寒顫,但說不出原由。

嚥下一口唾液後,我心想比起碰到宿監給她審問個半天,不如還是快步跑回房間,哪管它今晚有什麼古怪。

「叮!」電梯門打開,我趕快步入按下「四」字,然後立即按下關門。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電梯緩緩上升。

等待的時間最磨人,尤其在夜裡一個人乘升降機。

「喀啦喀啦……」

我默唸:「快點吧!」

「喀啦。」

「叮──」電梯終於到達四樓。

「軋……軋……」電梯門打開,夾雜著生鏽機件轉動時令人頭皮發麻的噪音。

迎面的走廊陰暗一片,有一半的燈關著,但我早已習慣,在鼓吹節能的今天,尤其在大學校舍,這不算得什麼稀奇吧!

就在我準備踏出電梯之時,突然一道黑影在我面前高速閃過,教我不知是嚇得腳軟還是被他撞跌了,只知整個人倒跌在電梯之內,後腦更撞在佈滿凹凸不平鋼粒的地板上。我感到一陣昏厥,同時感覺隱約有一副面孔偷偷地在電梯外打量著我。

然後……

黑影很快的在陰暗的走廊盡頭消失,我差點沒記得他的樣子。

「哎,那廝怎麼搞的?一聲對不起也不說就走了,痛死人啊!都深夜了,還學人戴什麼墨鏡和口罩,是見不得人嗎?還是剛去哪個見鬼的化妝舞會?」

心裡有氣的我只管撿起掉在地上的背包,撫著還隱隱作痛的後腦袋,便逕自走出電梯,向著我所住的房間方向走去。

「那混蛋跑得這麼快,一轉眼就不見了……」我望著幽暗的走廊盡頭,一臉憤憤地嘮嘮叨叨。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把陌生而暗帶迴音的低沉聲音:「同學,還不快點回房間?」

「誰?」我回頭一望,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更遑論找出聲音的主人。

我心裡發毛,二話不說、頭也不回便向著自己所住的房間跑去。

冷不防,身後又隱約傳來一陣令人發毛的……「嘿嘿……」

「啊!見鬼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砰!」 

※※※※※※※※※※※※※※※※※※※※※※※※※※※ 

回到房間後,我幾經掙扎,終於決定忍受一晚滿身汗味的窘態,都不願意踏出房間一步,走到走廊盡頭另一端的公共浴室洗澡,若是平日,我斷不會這麼膽小,就算夜多深我也夠膽一個人去那裡洗澡,但這晚不同,應該怎麼說……唉,我說不出所以然,自從今晚踏入宿舍大樓開始,我就有種油然而生的不安感。

是疑心生暗鬼嗎?

我不知道。

是剛才那黑影嚇怕我嗎?

應該……不會吧!

但平日總習慣取笑皓雪膽小的我,今天才驚覺原來自己也有膽小脆弱的一面,要不是明天考試要溫習的功課還未看過,此時此刻的我一定早已倒在睡床上緊閉雙眼催眠自己入睡,根本不會像現在坐在書桌前,開著手提電腦在溫習一頁又一頁無趣的當代文學史簡報。

「什麼意識流……根本完全記不入腦……天殺的皓雪都是妳害我的,明天給我遇見妳,一定不讓你好過!」我大發晦氣的同時,眼角瞟過隔鄰空無一人的睡床,心裡想,要是同房的交換生吳華珊同學不是提早退學,好夕也多個人在夜裡相陪,哪怕她只是在我旁邊倒頭大睡。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我恨不得面前突然出現《哆啦A夢》漫畫裡的道具「記憶吐司」,然後把明天要考的內容用最快的速度統統吃進肚裡。

可惜,這是不切實際的白日夢,給皓雪聽到一定嘲笑我幼稚。

「唉……」

「咚!」

「什麼?」

「咚!咚!」

沒聽錯,是來自隔壁的聲響!似乎是用工具猛烈敲打牆壁的聲音,聲音的源頭就來自我書桌的下方。

「怎麼搞?這麼夜在敲什麼牆啊!夠了,人家還要專心溫習的!」但敲打聲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我忍不住向著發出聲響的牆身罵道:「夠了!你就不可以明天才鑿牆嗎?」

此時,敲打聲突然停止了。

我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容易妥協,正當我準備再集中精神把視線拉回到電腦上的簡報時,隔壁傳來了一句低聲話語。

「什麼?」那聲線實在太微弱,我壓根兒聽不到鄰室的她說些什麼。

「……」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好奇心大作的我,彎身爬進書桌底,嘗試把耳朵貼近牆壁,想聽聽那人究竟說些什麼。

「……還……給我……」

「哦?」我忍不住問:「你說還什麼?」

「還……給我……」

「我聽不到啊!」

當我把耳朵完全貼在牆壁之時,耳窩突然傳來一下刺痛的感覺,那令人心煩的敲牆聲又再度出現了。

「夠了!惡作劇也要適可而止吧!」心裡有氣的我感覺被人玩弄了,從書桌底下爬出來後,便顧不得儀態衝向房間大門,一手把門拉開,再氣沖沖地步向隔壁那間走廊盡頭的尾房。

我不禮貌地拍打著該房的大門,同時開口大聲喊叫,準備跟剛才捉弄我的學生開門對質,腦子更閃出準備要狠狠罵她的所有語句。

誰料……

「軋……」

房間的大門竟沒有鎖上,更緩緩打開了。

「軋……軋……」我透過門縫,看見裡面漆黑一片。

隨著大門繼續打開,我的心房有一刻似乎停頓了,只因當走廊那殘黃的燈光透進房間之內,我竟然發現,這間房裡頭根本……根本就空無一人!

房內只有兩張空空如也的鐵床,一排打開著的氣窗,還有掛在其上隨風飄逸著的殘破窗簾。

「嘩──」我當下轉身拔足就跑,但不是跑離宿舍,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間。

「砰!」大門被我緊緊關上。

然後,我穿著拖鞋跳上睡床,再鑽進床舖之內,渾身發抖的我只懂緊緊閉上雙眼,心裡不斷默唸「幻覺來的」、「一定是我太累所以看錯了」。

可惜,我錯了。

那敲牆聲再次出現。

越來越大聲、頻率越來越密。

但我不敢再發問,我怕得要死。

「還……給我……」

「不……不關我事的……」

「還給我啊……」

「都說不關我事,走……走啊!」

「……給……我……啊!」

快要崩潰的我忍不住叫道:「還、還、還……你要我還什麼給你!」

一把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在我耳邊霎時響起:「我要你還我一雙眼睛啊!」

「啊──」我尖叫起來,因為我感覺聲音的主人就在床舖之外。

「我……要你……一雙眼睛,」床舖被一種外力拉扯著,同時敲牆聲響個不停。

「不──」

「眼睛……眼睛……噢噢噢噢──」一陣困在喉頭的嘶叫聲響徹一室。

然後,「嘩!」我感覺床舖終於被人扯掉。

同時緊閉的雙眼眼皮被人狠狠地翻起來,但我……竟無力掙扎……

「不……不要啊!」

「眼睛……很美……我要……我要噢噢噢……」

「啊!」雙眼傳來被挖出的劇痛感覺。

一秒?還是三秒?我沒法子看清兇手,終於,在劇痛超越負荷,令我意識消失之前,我聽到耳邊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曉慧!」

「啊……你……」

視線,只餘腥紅一線。

過後,中大女生鄧曉慧被列入失蹤人士名單,而案件的偵查進度……

是「零」。

即毫無頭緒,毫無進展。

 

第一章  血案登場

大家好,我是歐陽劍崎,今年三十八歲,身高五呎十一吋,體重長時間維持在一百四十磅左右,屬於高大健碩身型的男士。至於外貌是否俊俏,恕我不是自吹自擂或自戀之輩,還是交給認識我的人去評鑑。

但有一點我可以承認的是,我的女人緣的確不錯。

至於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不太了解我的人,單憑外表就以為我是依靠女人賺錢維生的小白臉,但實情是他們都被我的嗜好所騙倒。沒法子,我就是喜歡流連酒吧,享受拿著杯中物帶著微醺去觀察人生百態,這點的確挺似那些終日無所事事的小白臉,甚至富二代,與應該時時刻刻滿臉正氣的警察沾不上任何關係。

但我想說,這就是人生,人生總會賦予你不同時段演繹不同角色的機會,快樂與否只在於你是否願意放下多餘的俗世枷鎖,在應該享受時就盡情享受你的人生。

你問我,我是非常珍惜,更非常享受當下。

當然,無可否認,我享受活在溫柔鄉裡,最好是那種不需要負上責任,隨傳隨到的緣份,還有肉體。

因為說實在你不會知道今刻還與朋友言談甚歡,下一刻是否已經橫死街頭,沒法子,職業所使然,我遇上太多個案,見過太多屍體,更見盡太多人間淒酸。對了,還未正式介紹我的職業,我就是剛由反黑組調任一個月,駐守東九龍警察總區重案組第二分隊的隊長,正式官階職銜是總督察,手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共六人,都是經驗老到擅長處理謀殺兇案的幹練警探。

現在了解清楚了我嗎?

還未夠?

嘿……凡事點到即止就可以,你我也是萍水相逢,有緣結識碰碰杯、喝喝酒就可以,深交就不需要了。什麼?怪我不夠坦承?嘿嘿……我也是為你著想而已,試問跟一個終日帶著一班警員與死神擦身而過的人做朋友,交心得太多,感情付出得太真,到頭來失去朋友落得傷心難過的都只是你。

所以,別跟我走得太近;而我,也時刻叮囑自己不跟任何人發生太深厚的感情。

發生關係就當別論。

你可以罵我賤種,你可以說我玩弄女性感情,我是完全承認,從不掩飾。心理醫生曾跟我說過,精神上,我有種「創傷後壓力症候群[2]」,所以激化了我腦下垂體性慾的部份,所以怪不得我,我也不想如此放縱。

我是被迫的。

而跟我每晚混在一起的女生,莫不是自願的,這又怪得誰。

至於是什麼事令我患上「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有機會容後再說。

說到這裡,我要補充一點,我每晚到酒吧細味各式各樣人種的人生百態可是一點也沒騙你的,因為終日見盡光怪陸離、血腥恐怖兇案的我,早已對人性充滿迷惘,骨子裡我渴望尋找答案,所以每天下班或休假之時,坐在酒吧一角或拿著酒杯站在角落,靜靜地領略人性漸漸成為我的嗜好。

但說來可笑,曾幾何時酒吧的調酒師阿展以為我終日獨坐一角就只為獵艷,直至有一日,他偷偷跟在我背後,親眼看見我挺身而出把那兩個染得一頭金髮的紋身少年轟走,再而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妙齡性感少女身上時,他驚覺,原來我跟那班喜歡流連酒吧的色中餓鬼終究是有點不同。

我所謂不同,就止於對弱女多一點憐憫而已,至於每天也在酒吧發生的酒鬼互毆事件,恕我說聲抱歉,我可沒有多餘的正義感去插手干預,別忘記,我是一個下了班的警察,沒責任在私人時間去維持他媽的社會秩序。

而今晚,就在我享受著酒精帶來的快感時……

「砰!」一道碩大黑影在我眼前掠過,再撞上不遠處那部殘舊的點唱機,然後,一個驟眼看像極郭品超的帥哥,氣沖沖的邊脫掉西裝上的領帶,邊磨拳擦腿走向倒在點唱機前那一臉披血的酒鬼,而他身後,有一位長髮及肩的短裙少女拉扯著他。

「歐陽Sir,我看你這次還是出手較好。」調酒師阿展說來語氣平淡,語畢更轉身繼續調他那杯藍調伯爵特飲。

我瞟了他們一眼,然後垂首自顧自品嚐手上的威士忌,坦白說,男女爭風吃醋在酒吧內隨處可見,如果每次都要插手,那會比我上班查案還要忙。

「別忘了,我是來消遣的。」我一口喝掉只餘半杯的威士忌,示意調酒師阿展再來一杯。

閒事莫理,是這年初黃大仙廟解籤先生給我的流年忠告。

但可惜,天不從人願。

身後的爭執聲、拳腳往來聲越來越激烈,吵得我也無法再待下去,接過調酒師阿展剛送上的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後,我從衣袋拿出酒錢放在吧檯上,再狠狠地一口把整杯烈酒灌下喉頭,便轉身準備離去。

說實,這晚原本的雅興,就被這一干人等破壞,我心裡也有點不爽。

調酒師阿展收下吧檯上的酒錢,也沒有跟我道別,只見他嘴角閃過一絲詭譎的笑意。

我不作理會,只自顧自垂首步向酒吧的大門,就在我準備推門離去之際,一道黑影竟向我疾衝過來。警覺性極高的我閃身躲過,而就只一瞬之間發現,向我襲來的黑影竟是剛才那個勸架的女子,不……她不是想襲擊我,而是被人猛力向我的方向推倒。

面對弱女,尤其是稍有姿色的女子,我當然樂於伸出援手。就在她快要跌倒之際,我右手輕托住她的纖腰,左手電光火石間捉著她的手腕,然後在她耳邊細說一句:「沒事了,不要慌。」

但就在四目交投凝視間,我呆了。

我從她的眼神想起一個人……一個不應該再出現在我腦海的人。我猛力搖頭意圖打消眼前的幻象,但就在這時,右邊面頰突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感。

「砰!」

「啊!」中拳了!我被轟得滿天星斗。

幸好受過嚴格格鬥訓練的我,硬受一下重擊還不至於要立即暈倒,我單手撐地保持瀟灑的姿態,然後雙目怒視著眼前揍我的男人,那個剛把調戲他女人的酒鬼揍掉的男人。

「不要……梓棋,你別再瘋下去了!」那女子的聲線令我好生耳熟,但此刻的我壓根兒想不起她是誰。

「走開!妳這個蕩婦,一個不夠又要來多一個……來!來!來!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我打夠一雙!」那個叫梓棋的男人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酒氣,不用說,他又是那些發酒瘋的男人,還要是醋意特別強的那種莽夫。

我已見怪不怪。

他握著拳向我亦步亦趨,而我抹過嘴角滲出的血絲後,亦打算迎上去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我歐陽劍崎一向不容失去威風的,我亦盤算過,要完勝眼前這個醉酒瘋漢,所需的時間將會不出十秒。



[1]姣婆遇上脂粉客,為廣東話歇後語,意指一拍即合,含有貶義。

[2]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英文簡稱PTSD,指人曾經遇上生命受到威脅的事件,或身心受到嚴重傷害後,出現的心理狀態失調後遺症。常見的症狀有性格大變、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失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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