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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被工具剪戳傷,鮮血瞬間染紅了布料。
被拔下來的布偶眼瞳,浸在猩紅的血水裡,意外的透亮晶盈。
彷彿就是為了嚐一口新鮮溫熱的血,才忍受這一切的寂寞……

 《屍花迷藏》、《鬼伶人》作者娜歐米◎著

 
《傀儡屍》

 作者:娜歐米 |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0.12.25
 售價:49元 | 販售地點:全家、萊爾富

 內附精彩試閱 

 1.陰羊眼

簡介 

那是一雙非常特別的小羊布偶,眼睛是以手工繪製而成,很細緻,也很有靈氣。藍又希在心中發出讚嘆,他手上的金屬勾子輕輕一挑,線頭瞬間被挑斷,為了不損壞細緻精美的新收藏,他必須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慢慢將固定在布料上的美麗眼睛給拔除下來,裝在新的人偶上──

童心親子台的新節目「是誰在說偶嗨唷」播出後,回響熱烈,其他電視台對於這個既富藝文教育意義,又兼具娛樂功能的新節目大多給予正面肯定,特別是這節目首創幼兒節目「去卡通化」的偶藝設計,更是引來不少網友的串連討論。最令他們感興趣的,莫過於那尊樣貌極美、氣質特別的淨琉璃了。

但是,就像電影裡那個叫Chucky的恐怖鬼娃娃一樣,就算死了好幾回,續集還是沒完沒了的拍下去。即便換了不同的軀殼,充滿殺人欲望的惡靈仍舊能無止盡地狂殺作樂……

而淨琉璃總是說:「我要媽媽,妳是不是我的新媽媽啊……」

作者簡介

關於娜歐米

太陽水瓶驚魂惡搞發神經,金星雙魚又哭又笑寫奇情,
三不五時上演拖稿爛把戲,轉身變臉狂嗑八卦血腥聞。

醉心恐怖氛圍卻又超怕鬼,阿飄主角白日夢中現靈感,
認為流血與流淚一樣浪漫,偏好低調華麗及舊日光影。

最愛的玩具是電視搖控器,最熱衷的運動是搭手扶梯,
最迷戀的男人總在鏡頭裡,最恨的對象小說中告訴你。

網誌:娜歐米的五四三http://www.wretch.cc/blog/naomi543
噗浪:http://www.plurk.com/543naomi
信箱:naomi543@yahoo.com.tw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噬魂喜帖》、《屍歌》、《屍花迷藏》、《鬼伶人》

作者自序/懂得悲傷也是幸福 

或許,這是個頗為感傷的靈異故事。

從開稿到完稿,娜歐米不只一次在心底自問:不過就只是寫一篇嚇嚇人的鬼故事,有必要把氣氛搞得那麼凝重嗎?扯這麼嚴肅又灑狗血的社會事件,會不會讓讀者誤以為寫恐怖小說的個個都是病態?

病態了嗎?其實,是的。這個社會不管是上流還是底層,都正以一種比恐怖故事中的腐敗速度還更快的力量在加速壞死。那些人,那些事,都真真實實很噁心,很殘忍,很不堪入目的繼續存在著。

從前,弒殺親人、家暴凌虐、亂倫性侵……種種不忍聽聞的社會案件,往往一被舉發就是震懾人心的頭版新聞。但曾幾何時,這些一樣殘酷無人性的新聞,漸漸地被挪往二版,三版,四版,甚至被扔在一小欄簡短的「地方奇聞」充版面罷了。

如此的轉變,意味什麼意思呢?這表示,身為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我們在旁觀他人的痛苦時,那顆原本應該懷抱憐憫的心,終於已經漸漸麻木無感了。

很慶幸,我第一次覺得,能悲傷也是一種幸福。

不瞞大家,其實是小羊自己找上門,要我寫他的。

早在數年前,當我還沉浸在《屍花迷藏》中的朵朵食屍妖花之際,每回敲著鍵盤化身成名模女主角,不知為何,腦海中總會幽幽浮現一個蒼白無依的男孩形象,靜靜地,像是一直在等待著我。男孩在閃著微弱燈光的昏暗街邊,扯住我的衣角,怯生生開口,問我有沒有看見他的妹妹。

故事雛形的畫面異常鮮明,不只小羊,還有他眼神中想尋找妹妹的那股迫切。

那眼神裡的絕望悲傷,促使娜歐米在小說中寫下一段違逆倫常的可怕情節。

賴聲川導演的相聲舞臺劇中有過這麼一段話,相聲演員說:「什麼事情一旦悲到底,它就算美了。」

小說在部落格上連載期間,網友最常反應的就是姊姊一角實在太可憐,太悲慘了。這樣令人悲慟的遭遇自然算不上美,但,在閱讀著網友們留下的一則則充滿同情的回應時,我的心竟是熱的,雖然只是一篇微不足道的鬼故事,卻讓娜歐米在當中看見了各位美麗的靈魂。

咳,有沒有被這麼嚴肅又愛說教的娜歐米給嚇到了?

別怕,大部份時候,我都還是偽裝成女狼俱樂部會員,在Facebook上跟明日粉絲團的朋友們一塊兒打幾行字吃吃自家帥哥作者或美男編的豆腐,要不,沒事鬧一下大家親愛的P姊也能通體舒暢個好幾天。(可憐哪,思想不純正的作者只能靠這種方式來提神醒腦了嗎?)

接下來的寫作進度,也許該來點不一樣的,轉換一下心情。(有轉換嗎?還不都是有鬼出沒,斷頭噴血嚇人嚇得不可怕……。)

親愛的,有沒有膽子陪我一起揪團去賺「死人錢」呢? 

精采試閱

《亡羊妹》娜歐米

好黑!這裡是哪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嗚……好可怕!我……我會怕!

娃娃!我的娃娃呢?

啊,找到了,原來娃娃掉在這裡,這是我的,羊娃娃。
 

『咩咩揹著羊娃娃,

走到花園來看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小羊咩咩笑哈哈。』 

1.陰羊眼 

深夜,工作室裡的燈亮了一整晚,工作檯上不時傳來筆芯的斷裂聲,以及工作室男主人不甚滿意的嘆氣聲。

整間工作室近乎一塵不染,除了從下午到現在扔滿一地的廢紙團,其他地方乾淨整齊的一點也不像個大男人長時間待著的處所。

「唉……」藍又希又嘆了口氣,感覺還是不對。

他盯著工作檯上塗改了好幾回的新偶草圖,怎麼看都覺得沒達到親子台藝術總監今天在會議中提到的那種感覺。

她今天是怎麼說的?喔,對了,她希望在這個介紹古今中外、世界各地的兒童偶藝節目中,貫串全場的「靈魂偶角」,可以跳脫以往兒童節目中一堆布製手操偶的毛絨絨卡通感。要能一出場就驚豔四方,既帶點偶的神秘特質,又不令人心生畏懼。偶的結構要夠靈活,能令操偶師操作時以細微的小改變就能引領現場氣氛。

潘總監向來很尊重藝術工作者的創作心血,他跟這家親子台合作過幾檔節目,承包了不少的偶具製作。製偶預算撥得快,也給製偶師傅極大的發揮空間,從經濟層面來看,這家親子台的案子,算是藍又希近年來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務實的藍又希做任何事都不馬虎,達不到標準的作品,他寧願毀掉從頭來過。於是,從白天忙到深夜,怎麼畫都不滿意的草圖就這麼撕了又撕、扔了再畫。

他扔下鉛筆,抓起畫稿一揉往牆角丟去。驀地,有樣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他起身走去,牆角的小矮凳上擱了一尊綿羊造型的絨毛布偶,看上去有些舊,布偶身上的毛雖然柔滑卻沾了不少灰塵,大概被丟在陰暗角落太久,全身一股潮濕的霉味。

「啊,差點忘記了。」藍又希拾起小羊布偶,目光溫柔,拂了拂布偶身上的灰塵,嚴肅的臉龐瞬間浮上一絲淺笑。

這尊布偶是他今天上午到親子台開完會,前往地下室停車場時,在一處閒置的雜物間門口撿到的。那邊也是清潔工清運垃圾的必經之地,瞧這布偶一身髒臭,應該是在送往垃圾場途中遺落的廢棄物吧。

身為一名製偶師,藍又希愛偶成癡,即使是再不起眼的偶,在他眼中都有它們獨特的存在價值。他用自己這雙製作過無數偶具的手,像哄孩子入睡般輕柔地撫著小羊布偶,淺灰色的絨毛在他的順理之下,竟彷彿變得潔亮。

「這麼可愛的一隻小羊,是誰把你丟掉了呢?」他低問。

小羊布偶雖然無言,卻睜著一雙慧黠晶瑩的眼瞳,天真的向著他。那雙望著藍又希的布偶眼睛非常特別,一般卡通布偶是隨便拿兩顆釦子縫上去,或貼上塑膠的滾動眼珠。小羊布偶的眼瞳卻是以手工繪製而成,或深或淺的靛青色一圈一圈細細描繪,畫出了分明的漸層感,很細緻,也很有靈氣。

好漂亮的一雙眼睛哪!藍又希在心中發出讚嘆。

很難想像,不過是一尊看起來非常平凡的羊形布偶,怎麼會擁有一雙作工如此精細的手工眼瞳呢?是前任主人另外縫上去的?還是玩具製造商別出心裁的設計?

藍又希看到呆了,眼中溢滿對於傑作的迷戀,忽然間,靈感泉湧而出,像是看見一道新生的曙光。他不禁問小羊布偶:「是你自己要來找我的嗎?」

窗外的風沙沙作響,被吹得亂顫的樹葉拍掃著玻璃窗。

『吱嘻……。』

這回,藍又希沒有先畫草稿圖,捧著布偶直接放上工作檯,轉身從滿滿的材料櫃中取出製偶工具。這一刻,他化身為偶的治療師,準備要替等待新生的病患治療一身的創傷。

手上的金屬勾子輕輕一挑,線頭瞬間被挑斷,他一下勾一下拉,轉眼間,原本緊緊縫在偶頭上的棉線全離開了原位。藍又希再一扯,作為小羊頭顱的兩片絨毛布終於被剝開,發霉的棉絮從中掉落,散亂一地。

他翻過布料,把尖長的工具剪往布料上輕輕一戳一勾,剪斷了一根眼睛縫線。這工程急不得,為了不損壞細緻精美的新收藏,他必須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慢慢將固定在布料上的眼睛給拔除下來。

「噢!好險!差一點……。」藍又希暗叫一聲。

稍沒留神,握著布料的手竟被工具剪戳傷,用力過度,食指被刺了一個口,鮮血瞬間染紅了灰白色的布料。他不顧傷勢,趕緊拿起那顆人工繪製的眼瞳仔細端詳一番,確定沒刮傷後才鬆了口氣。

觸摸布偶眼瞳的手指仍在滴血,色澤分明的眼瞳浸淫在猩紅的血水裡,竟意外的透亮晶盈,美麗更甚。彷彿,就是為了嚐一口如此新鮮的溫熱血液,才甘願忍受一切寂寞,寂寞地等待著……這興奮的一刻! 

               

早晨八點半,正值交通尖峰時段,即使捷運開通多年,大批通勤族仍擺脫不了這個交通黑暗期惡夢。

於是,有人乾脆直接騎單車出門上下班,可是台北的單車專用道實在少的可憐,騎車上路免不了得在重重車陣中努力「殺出」重圍。

「會不會太離譜了呀,我都騎到這麼邊邊了還會被叭!」騎在單車上的向巧眉往右一靠,避開那輛一直在後方朝她按喇叭的計程車,不料計程車卻從後追上,並搖下副駕駛座旁的車窗。

向巧眉一臉不爽,以為對方準備向她開罵。好啊,來比大聲呀,誰怕誰,她自己的火氣也大得不像話。

「小姐!妳衝那麼快幹什麼?偶……偶有話要跟妳梭啦!」一口台灣國語的計程車司機探過半邊身子,身上的汗衫都濕透了。

向巧眉盯著對方,滿臉狐疑,不是要來找她吵架的喔。「是喔,說什麼?」

「那個……妳那個……沒有感覺喔?」計程車司機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身上。

「蛤?」她愣了愣,順著計程車司機的手勢低頭檢查,一身乾淨清爽,看上去好的很。「什麼感覺?」

對方急了,食指順時鐘方向繞轉一圈,「不素這邊啦!後面!素妳褲子沒有拉!攏吼打給跨了了啊啦!(都被大家看光光了)

「媽呀!不會吧?」向巧眉往下一看,真的全沒釦!今天穿了一條有修飾腿部線條功能的運動褲,有一整排暗釦。而她竟然只扣了腿上的部位,臀部的整條小圓點內褲卻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厚!阿北你怎麼不早講!?」

「偶是有一直在叭妳啊,哪曉得小姐妳根本理都不理偶!」

向巧眉的眉頭隱隱發顫,又羞又惱,早點都快被自己嘔得吐出來了。連忙向計程車司機道謝並馬上一顆一顆釦好暗釦,遮住她的小圓點。

「什麼嘛!這個減碳運動也沒有讓我多減一點『嘆』嘛!頭反而更暈了。」向巧眉忍不住抱怨。一眼瞥見腕上的錶,九點零五分,不由叫出聲來,完蛋了!新節目的製作會議遲到了啦!

她跨上單車,開始「認真」衝鋒陷陣,越過一個又一個朝她瞪白眼或罵髒話的機車騎士,幾乎是抱著被警察攔住也要往前衝的必死決心在趕路。

任職於童心親子台的向巧眉出道三年了。培訓實習一年,兩年前終於如願以「巧兒姊姊」的身份登上螢光幕主持兒童節目。

「巧兒姐姐」是個親和力十足的陽光女孩,雖然迷糊少根筋,大剌剌的性情卻深受家長與孩童喜愛,連續入圍兩屆金鐘獎最佳兒童主持人。明明是個清清秀秀的大女生,但她最令人津津樂道的絕活兒,卻是學武打明星吶喊出招做怪動作。

沒想到,這位作風不太淑女的親子台主持姊姊,竟意外成了各綜藝節目爭相模仿的對象,模仿話題炒熱收視率,不但捧紅「巧兒姐姐」,童心親子台的廣告也滿檔。

「沒錯,就是這一條了。」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向巧眉身手俐落,趁隙拐進小巷,甩開了背後的車水馬龍。

童心親子台位於一條僻靜的巷子裡,都市更新改建後,這一帶的樣貌改變不少。但對於童年曾住在這一區的向巧眉而言,多少還是有點印象。這條巷子,小時候不曉得穿梭過多少回了。

她雙腳奮力踩踏,紮在腦後的馬尾甩呀甩的,臉被曬得微紅,汗珠一滴滴往下淌。加油!只要再拐幾個彎,公司就近在眼前了……。

「啊!小心!!」一個大轉彎,轉角突然出現一個小孩,她來不及剎車,只好往旁一偏讓自己連人帶車撞上了牆!

「喔〜痛痛痛痛痛……。」她倒在地上哀嚎。

傷口痛歸痛,她也沒忘記回過頭去關心那個差點被她撞飛的小男孩。男孩似乎也嚇壞了,低著頭渾身發抖。

「小弟弟,走路要看路啊,剛才那樣真的很危險吶!」向巧眉屁股著地,再加上著地時磨擦到地面,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的屁股痛得像快爆出火花來。

「……。」小男孩靜靜的仰起頭,望著她。

被男孩這麼一望,向巧眉反而怔住了。好……好憂傷的一雙眼睛呀!眼神中充滿迷惑、擔憂與不知所措。奇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眼神怎麼如此早熟呢?

向巧眉起身,慢慢走向男孩。

男孩反射性的往後退了幾步,確定她是朝他走來後,便決定留在原地等待。他眼中有一絲期待,很微薄,但向巧眉發現了。

她一把拉過小男孩,先將他牽到比較安全的人行道上。拂掉他身上的灰塵後,開始將小男孩翻前翻後尋找傷痕,嘴一張開就沒停過:「怎麼樣?有沒有哪裡會痛?要不要姊姊先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巷子裡的車就算比外面大馬路上的少,也千萬不可以站在路上發呆啦,真的好危險。」

「……?」男孩疑惑的盯著她開閤的雙唇,認真「看」她說話。

見他沒反應,向巧眉扯了扯他的袖子。「姊姊講了一大堆,你聽懂了沒?」

「妳……看得見我?」豈料,小男孩劈頭的第一句話竟然這麼莫名其妙!?

現在是在玩猜謎遊戲嗎?向巧眉聳聳肩,「那……要我假裝沒看見嗎?」

小男孩仰起臉,表情黯淡,幽幽問道:「請問,妳有沒有看見我妹妹?」

「你妹妹?她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剛剛走丟的嗎?要不然姊姊現在先陪你去警察局問一問好不好?」向巧眉劈哩啪啦又是一大串,雞婆的老毛病怎麼也改不了,一講起話來就像連珠砲。

「我妹妹……我妹妹她、她小小的!我妹妹會怕,她一定很害怕……。」

「別急別急,你慢慢講,等姊姊先把車子給牽起來。」向巧眉轉身準備牽車,媽呀!眼前怎麼一片模糊!?她這近視也退化得太快了吧?咦?不對,她摸摸自己的鼻樑骨,那副花了大把銀子的深度近視眼鏡根本不在上頭呀!

小男孩指著地上。「妳的眼鏡,掉了。」

「是喔!」向巧眉回頭應了句,不疑有他,蹲下身子撿起眼鏡,動作到一半忽然停住,不對勁,應該有哪裡不太對勁吧?

她剛剛沒戴眼鏡嗎?不可能吧……剛剛那位小弟她明明看得很清楚!既不是眼花也沒有疊影。但她的度數都快破千了,就算戴上眼鏡有時候都還看不分明,怎麼可能在沒戴眼鏡的情況下,看人還能看得那麼清晰?

「叭~叭叭〜〜」震耳的喇叭聲在耳邊響起。

已經駛到身邊的車裡冒出一張斯文帥氣的臉,但開口吐出的話卻跟他俊秀的外表非常不搭:「今天早上不是要開會?妳怎麼還在這裡鬼混?是沒吃早餐,騎到一半血糖不足餓昏了嗎?」

向巧眉一見是熟面孔,講話就大聲了起來。「哪有鬼混!我剛剛差點撞到那個小男生,正在安撫人家啦!」

對方是即將要跟她搭檔主持新節目的重要人士,名叫藍又奇。向巧眉覺得他這名字取得真是太好了,因為她不管任何時候遇見他,他都是這麼奇奇怪怪的。人長得挺帥,行為舉止卻很娘,嘴更出奇的賤。

「哪有什麼小男孩?我看一定是妳昨天晚上春夢作太多啦!」

這是什麼話!那張臭嘴巴真的很〜賤!向巧眉氣呼呼的瞪他一眼,怎麼可以在小朋友面前亂講黃色笑話。真是的,這樣子要怎麼當兒童節目主持人,做小朋友的好榜樣?

她手一揚,不耐煩地朝身後指。「沒看見嗎?不是就在我後面,這個小弟弟說他妹妹不見了……。」

藍又奇一副看好戲似的表情睨著她,蹲在地上的向巧眉這才慢慢起身,回過頭――

「奇怪了?人咧?剛才明明還在的……。」

她身後哪有什麼小男孩!除了剛才摔在牆邊的破單車,眼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想起剛剛那段「看得很清楚」的經歷,向巧眉莫名的毛了起來。  

               

會議室裡傳來藝術總監潘愛芸嬌嗔的笑聲,新節目開錄前的準備會議進行得非常順利,連向巧眉遲到快半個小時才進場也沒挨罵。

「……。」她推了推眼鏡,仔細盯著會議桌上那尊罩在透明陳列盒中的人形偶。

「藍師傅的這尊人形偶真的太完美了!完全做出了我心中的期望。」潘愛芸淺淺笑著,轉過身去握住藍又希的手,眼中溢滿了對他專業的肯定及讚賞。

「總監妳太客氣了,」製偶工夫一流卻不善交際的藍又希慌張的將眼一低,不知所措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只是……忠於妳的要求,讓這尊人形淨琉璃能呈現出潘總監想要的那種藝術氣質與神秘感。」

藍又希的心裡當然很自豪自己的精心傑作,因為他的確花了頗多心思,才將日本傳統的人形淨琉璃構造改良成功。原本操偶需要兩到三人才能完成,現在只需一位操偶師便能靈活掌控,運用精簡的機關輔助各種精細動作。這麼一來,新的人形淨琉璃就更適用於電視台的使用了。

「豈只是忠實呈現,根本超乎了我的想像,」潘愛芸雙眸灼灼生光,柔美的麗容透著紅暈,望著人形淨琉璃出神。「真的好美,好美……。」

「咳咳,」坐在角落的藍又奇終於出聲了,他抿唇淡笑,用向巧眉覺得「很娘」的那種架勢指了指會議桌。「所以,是不是該讓我上場操作一下,看看順不順手?」

「喔,對對對,當然要請真正的專家檢驗了。」潘愛芸揚手邀請,在專業面前,身為藝術總監的她一點也不若外界形容的那樣姿態高又難搞。

藍又奇起身往前,小心翼翼捧起透明陳列盒,取出裡面的人形淨琉璃。

人形淨琉璃是日本四大傳統戲曲之一,淨琉璃是指操偶上演時用三弦伴唱的音樂,一邊操作人形偶演出,一邊演奏三弦音樂就是「人形淨琉璃」最初的表演方式。人形淨琉璃的木偶製作得相當精細,為了呈現出喜怒哀樂的情緒表情,每尊木偶的頭部都能夠進行數段操控。不過,演變至近代,後人逐漸以「淨琉璃」來統稱所有以木偶表演的形式所進行的演出。

「總監說的沒錯,這尊淨琉璃真的很美,美到近乎完美女神了!」藍又奇一隻手伸入偶頭操控機關,另一手探進特製的雲彩袖套裡去操控偶的右手,他像發現新大陸似地驚呼道:「哇賽!看看這雙眼睛,這眼睛也美得太夢幻了吧!到底是藍色還是綠色呀?好像真的是琉璃做成的耶,怎麼能把這兩種色澤摻在一塊兒看起來這麼深邃耀眼,卻又不會覺得突兀可怕!哈哈哈,太神了,藍師傅您要改名叫傑克了啦!」

他意味深長的睨了藍又希一眼,故意加重語氣在對方的稱謂上,這也多少帶點調侃的意思。沒有人發覺他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嗎?也難怪,除了少數合作過的夥伴知道內情之外,大部份的人都以為他們不過是名字很相像而已。

誰教他們倆的外貌跟個性實在太不相似,怎麼看都八竿子打不著。而他們還真是名符其實的「希奇古怪藍氏兄弟」,對於彼此的親屬關係向來絕口不提,誰也不想沾對方的光,各人在各自的專業領域中贏得自己的掌聲。

藍又奇是童心親子台的特約操偶師,一流的操手絕技完全自學而來。幾年前曾在歐洲、日本幾個偶劇團打工見習,玩出興趣了,回國後就常在街頭表演。後來被電視台相中參加一個素人才藝競賽的節目,很幸運地讓他抱了一個冠軍獎盃回去。童心親子台的藝術總監潘愛芸剛好就是那場比賽的主審之一,向來惜才的她費了好大一番誠意,提出量身訂作的專案節目為合作方式,終於請到藍又奇為童心親子台獻出他精彩的操偶技藝。

淨琉璃約有半個人高,藍又奇操控著淨琉璃,繞過圓形大會議桌,停在藍又希面前,用它細細的手指輕輕觸了觸他的手背,藍又奇收緊喉嚨,裝出童稚的女娃聲:「藍師傅,您的手真巧,創造了我這獨一無二的樣貌,連我都忍不住愛上我自己了!當我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人,一定就是創造我的爸爸了,我一定會永遠愛著我最尊敬的爸爸。」藍又奇操控機關,讓淨琉璃眨眨睫毛,睜開它如深邃湖光般的雙色眼瞳,深情凝望籃又希,現場就即興演起一段「女版小木偶」。

儘管一旁的人都樂得笑顏逐開了,但古板的藍又希仍斂著眉宇,不茍言笑,目光始終緊緊鎖在他完美的淨琉璃身上。「怎麼樣?操作上有沒有問題?還順嗎?」

「沒〜問題!」藍又奇以誇張的娃娃音卡通嗲腔回應。藉著淨琉璃的偶手比出一個OK的手勢,看似輕鬆的舉動,其實需要精細入微的技巧,他的技術由此可見一斑。

「巧眉也上來對一對戲感吧。」潘愛芸終於點了名,向她投去柔柔的一眼,向巧眉馬上立正站好,因為她知道,潘總監外柔內剛,笑得愈甜美,表示對他們有愈深的期許。這淡淡的一瞥,也是在告訴向巧眉,自己並沒有忘記她遲到。

向巧眉推開椅子,走向藍又奇跟他手中的淨琉璃。

淨琉璃朝她伸出雙手,向巧柔愣了愣,狐疑的瞪著藍又奇。

「一起跳舞。」他說。

「蛤?一起?怎麼跳?」她真的傻了,主持兒童節目時的確是常跟人扮的卡通大偶一塊兒唱唱跳跳,但這會兒面對的是一尊優雅飄逸、宛如藝術珍品般的淨琉璃,究竟該怎麼「開舞」呀?

「就跳哇妳!被『看不見的小弟弟』嚇傻囉?」藍又奇很故意,拿剛才的事損她。

語罷,他舉高手臂撐起淨琉璃,靈活地擺動偶頭跟偶手打起拍子,偶的手臂也揮動著開始起舞,他不忘偏過臉,朝仍發著呆的向巧眉低聲道:「妳不是最會胡跳亂跳,我每次打開電視都看見妳像在『起乩』一樣,就照妳平常那樣跳就好啦!『我們』會全力配合。」

「后!你這個人嘴巴真的很……」向巧眉沒講出那個字,做人要有口德,不要像某人。被這麼一激,她也豁出去了,本來就人來瘋的傻大姐個性,乾脆脫掉運動外套,球鞋也踢開了,赤腳踩在地板上,雙手一拍一拍學淨琉璃那樣打著節奏。

嘴中俏皮地吹起口哨,手舞足蹈,隨口自編曲目哼唱了起來:「一,二,三,四,跟著我們一起來,跟著我們一起喊,聽聽是誰在呼喚,是誰在說偶嗨唷!」

向巧眉開懷笑著,即興她也會呀,伸手牽起淨琉璃小小的偶手,轉了一圈,聲音宏亮地大聲介紹起身旁的伙伴,:「偶~嗨唷!大家好,我是巧兒姊姊,他是Blue奇奇,她是最最漂亮的花精靈蕊兒公主,這是我們的新節目──是誰在說偶嗨唷!」

會議室中安靜了片刻,驀地響起了如雷的掌聲,這是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排演,真正的「第一次合作」,一男一女加一偶,顯然這三者就在剛才那電光火石的瞬間,碰撞出了非常驚奇美妙的火花!這火花很值得期待。

向巧眉大口喘著氣,掌心還沁著汗,她握著淨琉璃的纖細小手,還很開心地綻放笑容。但上揚的唇角卻忽然一抖,僵硬的停住。

是錯覺嗎?為什麼她感覺掌心隱隱傳來一陣刺痛?好像……有個尖銳的小東西正一刺一刺戳著她的手掌,那感覺不像在開玩笑,刺痛的真實感強烈的就像是那東西正拼了命想要戳破她的掌心衝出來似的!

向巧眉痛得不得不鬆開手,但她手裡什麼也沒有啊?除了……向巧柔這才忽然想到,轉頭望著身旁的人與偶。沒有人發現她驟變的臉色,連向來愛虧她的藍又奇也沒注意到。向巧眉握緊拳頭,收起的掌間竟真的滲出了像針刺傷的斑斑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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