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倖存者》

 作者:陳浩基 | 封面繪者:Cash
 初版日期:2011.5.25
 售價:49元 | 販售地點:全省7-11

 內附精彩試閱 

簡介

曾獲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首獎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倪匡科幻獎等多個獎項

最強得獎作家 陳浩基◎著

這就是末日嗎……
身上就像淋了一層白色油漆,滴答滴答……
他們沒有衣服,也沒有五官…… 

我回到陳舊的飯店六樓,卻無法找到六○三號房。在迷宮似的走廊走了好一會兒,我看到一扇有點相像的門,於是插進鑰匙,門鎖應聲打開。我推門一看,發覺門內不是飯店房間,竟然是── 

香港大學生阿杰抽獎獲得到台灣旅遊的機會,相約台灣網友小八見面。二人相識於一個網路討論區。小八提起討論區的鬼故事版上,有一篇網路代號「倖存者」所發表的短篇小說。 

然而他們到達飯店,服務生給阿杰的房間,碰巧是那篇小說中的「六○三號房」。接著他們發現飯店環境變得面目全非,街上景色有如地獄。 

他們竟和「倖存者」一樣掉進一個詭異荒蕪的世界!「倖存者」留下這篇故事,便消失在網路上──「倖存者」到底是誰? 

是上帝?還是曾經從異世界逃回來的人?他,是阿杰跟小八的救世主嗎?

作者簡介 

陳浩基 

香港人,男性,香港中文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畢業。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海外成員。 

二○○八年,以童話推理作品〈傑克魔豆殺人事件〉入圍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翌年在第七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以續作〈藍鬍子的密室〉及犯罪推理作品〈窺伺藍色的藍〉同時入圍決選,並以〈藍鬍子的密室〉奪得首獎。之後,憑推理小說《合理推論》取得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第三名,又以科幻短篇〈時間就是金錢〉獲第十屆倪匡科幻獎三獎。 

另著有科幻作品《闇黑密使》(與高普合著)。目前正挑戰恐怖、奇幻及靈異類故事,拓展創作路線。

作者自序

這不是科幻小說,因為故事裡沒有什麼科學根據。
這不是推理小說,因為故事裡沒有什麼邏輯推論。
這不是靈異小說,因為故事裡沒有什麼幽靈作祟。
可是我完成作品後,發覺故事又好像有一點上述的各種元素。

我不懂得為本作分類。如果硬要說明這是什麼小說,我會用「詭異小說」來形容。
我其實很討厭囉唆的序言,我想各位都一樣吧。
請各位慢慢欣賞。

精采試閱

0.

我們到了飯店,先在服務台登記,職員給我一支鑰匙,告訴我是六三號房。鑰匙有點古風,大大的一把,扣子上有個6字,鑰匙本身刻了個3字。循著大廳服務生的指示,我們在轉角找到電梯,進去之後,我按下六樓的按鈕。

電梯門並不是從中間打開,是向左滑動的那種,而且從中間分成兩半,右邊的疊在左邊之上。我納悶這設計很危險,一般的電梯滑門都是相反的,因為相反的設計才不會意外夾到使用者,令人受傷。可是當電梯來到六樓,我對電梯門的不滿都忘掉了,因為門外的環境更糟糕。

和光潔舒適的大廳不同,六樓的走廊就像戰前興建的大樓般破舊,地上鋪著陳舊的地磚,連地毯也沒有。好不容易找到六三號房,我們隨便把行李一放,沒查看房間如何不濟,便鎖上門外出觀光購物。我順手把鑰匙塞進口袋,到了街上才發覺忘了把它寄存在服務台,但懶得再回去一趟。

逛了好一陣子,我們決定先回飯店放下大包小包的紀念品。我們回到陳舊的六樓,我卻找不到六三號房。在迷宮似的走廊上走了好一會兒,我看到一扇有點像的門,於是我插進鑰匙,門鎖應聲打開。我推門一看,卻發覺門內不是飯店房間,而是一間普通住宅佈置的寓所。

寓所內,一位老太太和幾個孩子正在吃飯。他們神情木訥,直瞪著我這個不速之客,我連忙用英語道歉說找錯房間了,又問他們知不知道六三號房在哪兒,可是他們像是不諳英語,露出怪異的表情,我只好匆忙關門離開。看到這一列外觀差不多、破落殘舊、滿布鏽跡的鐵門,我們無計可施,只好回大廳找飯店人員協助。

我在服務台跟一位女職員說找不到房間,不知道是我的英語太爛還是她的理解力太差,說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還以為我們是在找碴說要換房間之類的,碰巧飯店又客滿,她的態度很惡劣。當雙方說得火大時,有一位友善的女服務生走過來,她會說國語,於是我便跟她道明來意。

這位笑容可掬的女生很有禮貌,說可以帶我找房間,於是我先跟她到六樓,讓同伴在大廳等一下。我們等電梯時,遇到另一位要到五樓的男服務生,於是三人一同進入電梯。那男生按下五的按鈕,我按下六。

當電梯門在五樓打開時,我感到非常奇怪。

五樓的走廊裝潢跟大廳一樣,地上鋪著棕色地毯,房門都是精緻的米白色木門,牆上鑲著指示清晰的指示牌,還裝有空調。電梯門關上後,我心想,怎麼相隔一層的環境卻差這麼多,又慨嘆自己倒楣住到這麼殘舊的房間,早知道就不省錢,訂貴一點的。

當電梯來到六樓,門突然卡住,只開了一半。女服務生看到這情形有點不好意思,但我留意到她的表情轉變──先是尷尬的微笑,接下來把目光移到門外那條破舊的走廊時頓了頓,眼神露出

她的表情告訴我,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陌生的環境。

她轉頭駭然地看著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尋答案。我越過她的肩膀,看到門外走廊,突然發覺有些白色的、人形的物體在緩緩移動。它們沒有衣服、沒有五官,身上就像淋了一層白色油漆,濃稠半乾的液體滴答滴答的從身上掉下來。女服務生大驚,慌忙伸手嘗試把門闔上,可是她的舉動被那些物體察覺到了。

那些白色人形緩慢地朝電梯走來,女服務生努力把門拉上,可是手在光滑的金屬電梯門上找不到施力點,雙手不斷錯開。我狂按關門鈕,可是電梯沒有反應,眼看一隻只有三隻手指的白色手掌要伸進電梯裡,情急之下,我撐著電梯左邊的牆壁,用腳踩著右邊電梯門的邊緣(這時我對這個不安全的設計很是感激),奮力一推,電梯門緩緩闔上。

電梯徐徐下降,到大廳前,女服務生無力地坐在地上,我挨在控制版旁邊,兩人一同喘著氣。她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臉色蒼白、驚悚地看著我。我突然猜想,說不定六樓會變成那樣並不是因為飯店鬧鬼,問題的根源也許是我──是我按下電梯的按鈕,才令電梯外出現那個詭異的世界。

我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電梯的顯示器上,大廳的燈剛亮起,咚的一聲,電梯門準備打開。剛才逃過那些怪物後,按下電梯內大廳按鈕的,也是我。

編輯:Survivor  來自:218.160.230.***  (08/16/2010 03:31:11 

1.小八

「妳是……小八?」雖然我努力掩飾臉上的訝異表情,但我想她一定留意到,而且,說不定她早已料到我這個反應。

「阿杰?」小八亮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歡迎光臨台灣!」

兩星期前,亦即七月的最後一天,我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竟然在銅鑼灣某百貨公司的抽獎活動中贏了四獎,獎品是香港到台灣的雙人來回機票,以及三晚的飯店住宿。當時我壓根兒沒想過要購物,只是在殷勤的女推銷員請求下,無可奈何地買了一盒味道不怎麼樣的即溶咖啡,結果換來的一張抽獎券居然中了。

不過,獎品的兌換期限只有半年,而且不能讓渡,這反而令我非常苦惱──九月我就要去 唸大學,學期在十二月中旬才完結,恰巧錯過獎品的限期,換言之,我要嘛在九月前出發,不然就要蹺課去旅行。聽學長姐說,理學院的課業非常繁重,不在一年級打穩基礎,便不要指望能順利畢業。我才不會笨得拿前途來冒險,沒必要為了四天的假期,拿延畢一年來交換吧?

所以我只好在大學開學前匆忙安排這趟旅行嘍。

雖然有人喜歡即興旅行,但對我這個凡事講究安排、討厭突發事件的死心眼來說,在一星期內準備出外旅遊是件苦差事。辦簽證、提早辦理大學登記手續等等還算容易,最令我煩惱的是如何消耗獎品中的另一張機票。為了尋找旅行同伴,我打電話給幾位舊同學,可是他們不是已有其他遠行的安排,就是推說沒空。我的朋友不多,能一起外遊的更少,不用一個上午,名單上的人選便全數被剔除掉。我沒有兄弟,亦沒有女朋友,想不到找人分享這一張機票也如此困難。

「那你一個人過來也可以嘛!」

msn的對話框中,小八如此對我說。

「下個禮拜我蠻無聊的,你過來我帶你去玩!西門町有家咖啡店,服務生都是正妹!讓我帶你去見識見識,嘿嘿。」

我跟小八是在一個台灣的網路討論區認識的,大約一年前,我們在籃球版上爭論NBA中誰是最優秀的控球後衛,結果不打不相識,我們在網路上成了好友。我們非常投緣,時常在msn上聊到半夜,一打開話匣子便沒辦法停下來。撇開喜歡的籃球明星不同,我們兩人有很多共同點,比如說我們都是十九歲、同樣是白羊座、家中沒有兄弟姊妹、喜歡籃球、義大利麵、格鬥電玩、七年代好萊塢電影和狗。

只是我從沒想過,原來小八是女生。

在桃園機場的接機大廳,當我看到那個穿著鳳凰城太陽隊紫色外套、舉著寫上「連緯杰」的硬紙板的短髮女生,我幾乎懷疑這班飛機有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傢伙,跟我一樣約了一位穿NBA風衣的網友在機場見面。

「妳真的是小八?」我再一次確認。

「你怎麼這樣婆媽啊?」小八把手上的紙板往我頭頂一敲,笑著說:「我的樣子跟網路上的形象差很多嗎?」

「啊,不,我只是以為妳是男生。」我搔搔頭髮,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回答。老實說,她的形象倒沒差,談吐一如以往直爽。

「朋友們常說我男孩子氣,我習慣了啦。」小八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小八個子不高,身材纖瘦,肩膀上掛著不稱身的籃球外套,卻有種莫名的時尚感。外套裡,穿著印有英文文字圖案的白色圓領T恤和深藍色牛仔褲,配上牛仔布的手提包,相當隨性簡單。

她的頭髮染了微微的棕色,左右兩邊的長度僅僅蓋過耳朵,短短的瀏海撥往左邊,露出額頭,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她不像我在電視上時常看到的那些愛打扮的台灣女生,臉上幾乎沒有化妝,只塗了薄薄的淡色唇膏。小八的五官很勻稱,明亮的眼睛配上小巧挺直的鼻子,怎麼看都是個美人胚子,不過與其說她「漂亮」或「可愛」,我覺得「帥氣」或「英爽」等形容詞更合適。

這種英氣有點似曾相識。

「怎麼一直盯著我?我臉上有什麼嗎?」小八突然問道。我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很不禮貌地打量著小八,即使我們已經認識一年多,但身為初次見面的異性網友,這樣子會惹人反感。

「啊,不,」我打圓場說:「我覺得妳有點面熟。妳有沒有去過香港?」

「沒有耶。」小八答道:「或者你之前來台灣時在街上遇見過我?」

「我告訴過妳我這次是第一次來台灣呀。」

「那麼,也許在香港有人長得跟我差不多吧?」

大概是了。一直以來,我發覺我所認識的朋友、鄰居、親戚,總有些相近的特質,我會暗中替他們分類,歸納成一組一組的典型。比方說,我的數學老師就跟我的公寓管理員以及我時常光顧的餐廳老闆很相似,他們三人就像三兄弟似的,一樣一頭白髮、國字臉、架著眼鏡、說話時老是把八字眉皺成人字,有時我懷疑,如果管理員老伯穿西裝打領帶走進教室,我會不會把他誤認成老師。

「如果我去香港旅行,真不希望遇上那個跟我外貌相同的人。」小八說。

「為什麼?」

「阿杰你沒聽過嗎?」小八煞有介事的說:「那個都市傳說啊!說世上有跟自己樣子相同的人,如果碰面的話……

「其中一人會死?」我想起好像有這種荒謬的說法。

「我聽過的是『會爆炸』。」小八吐吐舌頭,笑著說。

我忍不住噴笑出來。這比「會死」更鬼扯。

「其實說不定是既視感呢?」小八補上一句。

「什麼既視感?」

「就是那個什麼似曾相識的感覺,唔……本來是法文的那個名詞呢?」

「啊,妳是說déjà vu。」我差點忘了「既視感」這個中文譯名。

「對,對,就是那個。」小八跟我一邊往大堂出口走過去,一邊說:「你根本沒見過我,只是你的腦袋產生了錯覺,發出了錯誤的訊息。」

「呵,想不到妳也會作出這種科學分析。」

「被你這位邏輯大師唸了一整年,多少也學會一點吧!」小八扮了個鬼臉。我們在網路上聊天時,我老是抓小八的錯誤,用科學的方法分析,再吐槽她沒邏輯概念。當初跟她爭論誰是NBA最佳後衛時,我便舉出一大堆數字來支持自己的論點,反駁只憑感覺來選擇的小八。有時我也會想,我是不是太囉嗦了。

我們走到機場的客運站,買了票,坐上開往台北市中心的客運。如果小八沒有來接機,我大概會頭痛該坐哪種車才能到達台北的飯店,更說不定會誤乘開往台中的車,因為機場客運的路線確實太多了。我剛才在海關磨蹭了不少時間,同機的旅客似乎都坐上早一班的車,我跟小八搭上的這一輛,除了司機和我們外,就只有四、五位乘客,氣氛相當輕鬆恬靜。

車窗外一片藍天白雲,在高速公路上,我看到了美麗的台灣景色,青蔥的山嶺、疏落而簡樸的房屋,令人心情暢快。一路上,小八跟我介紹台北的景點,指著我從機場服務台拿取的簡單地圖,說明哪兒有好吃的好玩的,商量這幾天的行程如何安排。抽中旅行套票時我其實沒特別高興,在決定匆忙出發時,更覺得有點自找麻煩,但現在我反而感到幸運,偶爾出外走走,也不失為一件樂事。我有時覺得自己被困在刻板的生活中,每天做著相同的事情,向現實妥協,有種虛度光陰的感覺。

「對了,昨天討論區美食版有版友介紹一家在公館新開的義大利餐廳,給了五顆星的評價,我們今天不如去試試吧!」小八說。

「沒問題,在公館哪兒?」

小八從手提包掏出手機,說:「我忘了地址,讓我上討論區看看。」

小八按動著螢幕,登入討論區,滾動了好幾頁後,指著一段文字。

「找到了,就在捷運站附近,我認得路。」小八回頭看我,愉快地笑著。

我瞟了她的手機螢幕一眼,說:「我之前也有逛過美食版,但沒看到這帖子。」

「這是昨天的文章嘛,我猜你昨天為了收拾行李,沒上網吧?」她說得對,我昨天忘了上討論區。

「現在好像一天不上網便跟時代脫節了。」我苦笑道。

「那麼你不知道『那篇』文章嗎?」小八問。

「哪篇?」

「靈異版那篇啊。」小八一邊說,一邊按手機螢幕,點進討論區靈異版。「半天點閱率便破千,擠進熱門文章前十名了。」

小八把手機遞到我面前,螢幕上方顯示著文章的標題──「末日異域」。

「我們到了飯店,先在服務台登記,職員給我一支鑰匙,告訴我是六三號房。鑰匙有點古風,大大的一把,扣子上有個6字,鑰匙本身刻了個3……」我默讀著文章,用拇指拉動頁面,一行一行的看下去。文章只有一千多字,不用兩分鐘我便讀完了。

「喔。」我把手機還給小八。

「『喔』?你沒有什麼感想嗎?例如『好可怕啊』、『很嚇人嘛』之類的?」

「有多可怕?不過是騙小孩的鬼故事吧。」我笑道。

「這是靈異版,不是故事創作版啊!」小八瞪大眼睛。「這可能是真人真事耶。」

「怎麼可能是真人真事嘛!」我大笑一聲,引來坐在車廂前方的乘客回頭瞧了瞧。我稍稍壓下聲線,說:「這分明就是胡扯瞎掰的鬼故事!妳很少逛靈異版吧?」

小八點點頭。

「靈異版雖然是以討論靈異現象為主,但實際上有很多人把它當成鬼故事創作版。」我說:「要碰上靈異現象跟中頭彩一樣難,版友們為了讓版面熱鬧一點,往往在網路上挖些來源不明的小道消息,或是引用『我朋友的朋友』這種毫無根據的情報來貼文。我經常看到一些言之鑿鑿的靈異故事,可是只要在網上找一找,便發現是隻字不改的複製貼上。」

「沒想到你竟然有看靈異版啊,你不是一向很鄙視迷信嗎?」

「就是因為鄙視,所以才來找碴嘛。」我聳聳肩。「以這篇『末日異域』為例,這文章徹頭徹尾是篇創作,以創作技巧來說算是不錯,我打個B+吧。」

「什麼創作技巧?」

「恐怖或靈異故事的目的是要讓讀者感到可怕,這篇故事便運用了一些很傳統的技法。我問妳,為什麼妳覺得這個故事恐怖?」

「當然恐怖啊!」小八嚷道:「那些白色的怪物要抓主角,主角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過,最後又發覺是自己按的電梯按鈕,搞不好電梯門打開,外面仍是那個詭異的世界……

「這個故事最恐怖的,其實是一開始的部分。」我說:「作者把那個詭異的世界當成平凡事,植入讀者的腦海裡。」

「咦?」

「光看前半部,沒有人覺得那發霉的六樓有什麼異樣吧,搞不好只是主角光顧了廉價旅館罷了。」我邊說邊指著小八手上的手機。「因為讀者沒察覺異樣,所以當故事中的女服務生暗示那個環境不正常時,讀者瞬間意識到先前接受的一些『正常』事物其實是『反常』,於是產生恐怖感。」

我頓了一頓,想起一些恐怖電影和小說的情節,再繼續說:「就像恐怖電影會利用突如其來的影像和音效來嚇觀眾,在平靜時突然出現無法預料的血腥畫面,兩者的落差便能刺激觀眾。可是,以文字作為媒介的小說無法做到這種效果,取而代之的,便是緩慢地讓讀者接受一個既定的情報,再突然扭轉讀者原本想像中的畫面,這種落差便跟電影的做法一樣。」

「對啊,看到那女服務生的反應我才替主角捏一把冷汗,原來他們之前已經闖進那個鬼域兩次了,卻渾然不知!」

「另外妳說得對,結局中的暗示帶出了另一種恐怖。電梯門打開後,出現的到底是正常的世界呢?還是無法逃離的異境呢?這種懸念便是構成恐怖感的另一個元素。」我微微一笑,說:「不是經常有人說,『開放式的結局最可怕』嗎?」

「可是就算文章運用了一些寫作技巧,也不代表這故事是虛構的啊?」

我噗哧一笑,說:「好,假設這故事是真的,那麼妳認為這篇故事的作者現在在哪兒?」

「呃……回到現實,所以能在討論區貼文了?」小八有點猶豫,她大概猜到我想說什麼。

「對啊,如果作者已經回到現實,那個結局暗示的事情便沒有發生,他寫出來的話就不夠恐怖。況且他已經回來了,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吧?」我攤攤手,說:「反過來,如果作者現在還滯留在那個『末日異域』,又離奇地能夠連上網路,妳認為他會用這種語氣寫這篇文章嗎?換作我是他,應該會大呼救命,而不是寫一篇令人感到恐懼的故事了。」

我伸手從小八手上拎起手機,指著作者欄:「作者還替自己取了名字叫『Survivor倖存者』,未免太做作了。他在凌晨三點貼文,大概是半夜睡不著,煮泡麵時無聊得發慌,於是登入討論區亂吹一氣,尋版友開心吧。」

「阿杰你真的是個邏輯至上的麻煩傢伙。」小八撅撅嘴,苦笑道。「好好的一個靈異故事被你拆解得七零八落,一點也不可怕了。」

「科學和邏輯是這個世界的金科玉律,就像萬物依從物理定律運行,只要細心分析,便能理出所有事情的原由。」我挺起胸膛,自豪地說。

「哼,如果有一天物理定律再也行不通,你會怎麼辦?」小八不服氣地說。

我正想反駁小八這種無稽之談,卻看到她忽然轉頭望向車窗外,回頭對我嚷道:「哎!要下車了!」

我們只顧著聊天,沒察覺巴士已到目的地。因為這不是總站,司機看到沒有乘客上下車,只稍稍停一下便打算關上車門再開車,我跟小八狼狽地喊住司機,連跌帶爬地從車廂後方「滾」到前方的車門下車。

我們下車後,在街上對望片刻,然後一起大笑。我倆裝模作樣在談什麼大道理,卻連到站下車這種簡單的小事情也差點搞砸,真笨。

在小八帶路下,我們很快來到預定的飯店。這間飯店位於松山區,據說是四星級的,看樣子蠻有規模,服務生也很有禮貌。我到服務台報上名字,出示護照,填好登記表,服務生說明退房時間和細節後,恭敬地把房間鑰匙放在櫃台上。

我垂頭一看,不由得愣住。

鑰匙的牌子刻著房間號碼——

是六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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