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鬼【討鬼債】》


 編號:020
 作者:D51
 封面繪者:Cash
 初版日期:2013.10.09
 ISBN:9789862906057
    定價:99元
    販售地點:7-11


 內附精彩試閱

特色

我最好的朋友,阿德走了,他的死是一場悲劇,因我而起的悲劇。這筆債,就要來討了……
最終回特別收錄 番外篇:小白夢遊仙境

內容簡介

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陰風大作,慘笑連連,天花板黏著一個菜刀插在脖子上,死狀悽慘的鬼魂。

本來以為在躲避債務的祂,竟然已破裂的喉嚨發出嘶嘶氣音恐懼地說著:
我願意……償債……請、請你帶我離開這個地……地方……這裡好可怕……有……有怪物……」

這次,他們遇上了連鬼都怕的東西——

作者簡介

D51


蒸汽火車頭,日本樂團,以上都不是。

過了而立之年,慢慢抓住人生方向的輕大叔。

加入明日工作室至今,寫了三十多本書,包含了各種靈異、驚悚、科幻、愛情各種類型。

天蠍座,但蠍尾已經沒有毒了。

非常沒有耐性,唯獨在寫作時,能專注意志力。

愛看動畫、漫畫、電影,特別是爆炸場面多的爽片。
嗜喝咖啡,喜歡自助旅行,尋找靈感,然後寫成小說。

部落格:http://iamd51.pixnet.net/blog

粉絲團:http://www.facebook.com/iamd51

作者自序


《討鬼債》終於來到最後一集,這本書是在四月下旬左右寫完的,這段時間內也發生了不少事。發生了菲律賓槍殺我國漁民的事件,發生了核四的抗議事件,發生了軍中下士的凌虐致死事件。

不只這三件大事撼動了國家,還有許多讓人無法忍受、漠視的事件。例如殺童案,以及大言不慚說殺一兩個人不會判死的那個案件。

清代詩人趙翼的《題遺山詩》中有一句是這樣的:「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

生活環境的困苦能讓詩家創作出更觸動人心的詩詞,同樣的情況對小說家來說也是如此,許多不朽的小說名作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出來。

有讀者問我,那些壞人會不會像《洗鬼店》、《討鬼債》裡的壞人一樣得到報應?我只能回答他,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冥冥之中自有報應。

現實往往比小說更離奇,因為沒有人能一筆囊括所有的人性,也無法一筆寫盡所有天下不平事。

面對諸多不公不義,令人憤恨難平的事件時,作為一個小說家,作為一個創作者,我也只能繼續寫,把自己的吶喊寫進小說劇情裡,並且期待著世界能開始慢慢改變。

《討鬼債》的終幕,葉家齊的冒險走到尾聲了,從一個膽小懦弱,一事無成的少年逐漸成長為能夠承擔起些什麼的男人。

而且,深受各位喜愛的小白依舊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讀完小說本文後,也請別忘了繼續閱讀特別附錄《小白夢遊仙境》

最後,謝謝辛苦的編輯、封面繪者。

以及購買本書的各位讀者,我們下次見。

目錄

第一章 怪物
第二章 地下道
第三章 奈何橋
第四章 夢魘
第五章 鬧鬼宿舍
第六章 阿德
第七章 還債
番外篇 小白夢遊仙境

精采試閱

楔子
我最好的朋友,阿德走了。
他的骨灰被放在台北市郊區的湧山寺,事隔半年之後,我才有勇氣來祭拜他。
他的死是一場悲劇,因我而起的悲劇。
如果我沒找他陪我去城東社區,就不會導致他被惡靈附身,到最後命喪黃泉。
深夜,我站在他的牌位前,痛哭失聲。
兄弟,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個罪過?就算要我拿命去換也在所不惜。
兄弟,你聽得見嗎?
我對不起你。

第一章 怪物
「藍雪,麻煩把燈管給我。」
我踩在梯子上,接過藍雪遞來的日光燈管。
「你換燈管的功夫越來越熟練了。」杜誠治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姿勢跟變形蟲沒什麼兩樣。
「換燈管是需要什麼功夫啦,我又不像你們能通靈還是有法術,除了換燈管掃廁所之外,能做什麼?」
「小鬼,千萬別妄自菲薄,你能做的事情很多,公司少了你不行。」杜誠治認真說道。
「真的嗎?舉例說來聽聽。」
「譬如幫我跑腿買草莓奶昔。」
我大翻白眼,早知道他會這麼回答。
「隔壁巷子新開的飲料店奶昔很合你胃口啊,一天喝八杯也太誇張了,你當心糖尿病上身。」我說。
藍雪冷冷說道:「早死早超生。」
杜誠治大笑:「想死還沒那麼容易呢。要是鬼差想收我,早就收了,幹嘛留我在人世難過得要命。」
「我看你每天過得挺愜意。」藍雪白他一眼。
「是啊,連鬼都敢騙,實在是無恥至極。」我附和道。
杜誠治不以為意,反而笑得開心:「你們多學著點,我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只有像我這種人才活得長久。」
藍雪盯著電腦螢幕,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要我跟你一樣的話,我寧願現在就去死。Right now!」
她加上一句英文強調語氣,我和杜誠治登時捧腹大笑。
藍雪越來越像個人,雖然還是冷冰冰的樣子,但似乎已經適應了身為「人」而不是「判官」的生活。
來這裡工作快要半年了,我平常就是打打雜、替藍雪整理「那邊」傳來的資料。
作夢也沒想過我會到杜誠治的公司幫忙,我還是住在那間破爛的鐵皮屋,也沒錢搬家,杜誠治給我比便利商店好一點的薪水,足夠應付基本的生活開銷。
公司營業時間基本上從晚間十點開始,藍雪和杜誠治外出討鬼債的時候,我就待在公司負責接應。
前陣子,杜誠治不知道發什麼瘋,嚷著討債業也要跟上時代的腳步,買了一台平板電腦,說是這樣就不用帶一堆資料在身上。
不過,這傢伙平常本來就不帶資料出門,上個月還發生找錯對象討債的糗事。
那天晚上,我和他三更半夜跑到市區某棟商業大樓,起因是「那邊」傳來的資料顯示,十三樓的辦公室每到凌晨一點就會出現騷靈現象。有個生前欠了數百萬賭債的公司員工,在茶水間用水果刀刺頸自殺。
他的魂魄無法離開辦公室,所以有不少加班的員工曾看過他出現。
他欠的是錢債,「那邊」要我們去討回來。
我們還沒上樓就先碰到難題,這棟大樓可不比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的廢墟亂葬崗,大樓有人管理,深夜一樓鐵門深鎖,沒有管制卡無法自由通行。
我和杜誠治站在人行道上苦思該怎麼進入大樓。
記得那時已接近凌晨一點了,我看著手錶,想著那位自殺的員工每到凌晨一點就會出現,還真守時。
突然間,頭上傳來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響,杜誠治眼明手快,把我拉到旁邊去。
玻璃碎片如雨點般落下,我聽見了砰的一聲巨響。
掉下來的不只是玻璃碎片,還有一個人——
那人從十三樓墜下,死狀有多淒慘,我想不用形容了吧?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不知什麼原因撞破了落地窗墜下,腳先著地,整個人插在地上,卻矮了一大截。
鮮血不斷從他的腹部流出,五臟六腑受到強大壓力擠壓,應該爛成了一團。
死者歪著頭,視線斜斜向上。
杜誠治冷笑一聲,抬頭望向上方:「這下又多一條債要收了,小鬼,先報警吧。」
我轉過身去撥電話,不敢再看那具淒慘的屍體,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對這種血腥畫面,我還是沒有辦法承受。
十分鐘後,警察來了,並且圍起了封鎖線,大樓管理員也升起鐵門。
趁著警察不注意的時候,我和杜誠治溜進大樓裡。
一切都很順利,討完了鬼債就能回家睡覺。
那時,我還不知道,我的想法究竟有多麼天真。
我和杜誠治趁著兵荒馬亂之際混入商業大樓裡,為了夜間省電,兩台電梯只有一台啟動。
搭乘電梯來到十三樓,出電梯右手邊牆上掛了斗大的招牌,「信廣土地開發有限公司」,方才那人就是從這裡撞破玻璃落地窗墜樓。
杜誠治抽出一疊紙錢卡住電梯門,不讓電梯降下。
辦公室內沒有開燈,隔壁大樓的招牌燈光從落地窗灑進室內,靠窗的角落,辦公桌上一盞小燈亮著。
杜誠治輕推玻璃門,竟然一推就開,我訝道:「這辦公室下班不鎖門的啊?」
「說不定剛才摔下去那人還在加班,所以門才沒鎖,你跟我做事三個月了,怎麼還是這麼蠢啊?」
「我不覺得換燈管買奶昔就會讓人變聰明。」
杜誠治嘻嘻笑道:「所以說你原來就是這麼笨啊。」
我懊悔不已,一時不察落入他的言語圈套,竟拐彎罵自己笨。
辦公室一片清冷,與大街上的騷亂形成強烈對比。
杜誠治道:「待會警察就會上來勘查了,咱們動作要快一點,搞不好會被當成犯人。」
我這才明白他用紙錢卡電梯門的用意,沒有電梯,警察得爬十三層樓梯上來,勢必得花點時間。
「剛才那人是被鬼害死的嗎?」我問道。
「我哪知道,又沒天眼通,待會你不會當面問鬼嗎?先生,請問你害死人嗎?」接著杜誠治拿出平板電腦,藍雪已經透過網路傳來資料,他看了兩眼,便開口說道:「趙士銘先生,別躲了,你欠下的債該還了吧?」
「這麼直接?」我大驚失色。
「你當我在初戀告白啊,不直接點怎麼省時間。趙士銘,你生前欠下四百多萬的賭債,別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該還的錢債還是要還。我勸你安份點,乖乖還債,免得到另一個世界去受苦。」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說話,原本毫無動靜的室內忽然陰風大作、慘笑連連,這種騷靈現象我已經遇過不少次了。
「靠,還想跑!」杜誠治瞥見辦公室深處一道鬼影閃過,邁開腳步衝了進去。
我連忙跟上,遇到討債集團上門時,人會跑,鬼也會跑。
鬼影閃入的通道左側是總經理室,盡頭則掛著茶水間的牌子。
跑進茶水間,冷不防有幾滴水珠落在我的臉上,這裡伸手不見五指,一片漆黑,我摸著臉,卻嗅到了噁心的血腥味。
「我有不好的預感。」我說道。
杜誠治摸到電燈開關,一開燈,茶水間大放光明,我抬頭一看,天花板上竟黏著一個人,菜刀插進他的脖子,鮮血涔涔滴落。
我就站在他的正下方,正好與他白濁的眼珠子對上,頓時一陣寒意從腳底竄起。
「媽啊!有鬼啊!」
「你靠北啊!我們來跟鬼討債,當然有鬼啊,沒鬼還討個屁!」杜誠治大罵,並把我拉開。
趙士銘的魂魄緩緩落下,歪著頭,一副不明白我們來做什麼的樣子。
杜誠治指著趙士銘的鼻子:「剛才我講得很明白了,你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欠債還錢,二是讓鬼差來收你。」
趙士銘張開嘴巴,由於他刺頸而亡,切斷了聲帶和氣管,說起話來夾帶嚴重氣音。
「我願意……償債……請、請你帶我離開這個地……地方。」接著,他說了一句讓杜誠治與我都一頭霧水的話:「這裡好可怕……有……有怪物……」
雖然他的死狀已經夠驚悚了,我卻能從他的話中聽出懼意。
「怪物?什麼怪物?」我鼓起勇氣追問,趙士銘卻含含糊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願意還債,一切好談,咬緊牙關,立正手貼好。」杜誠治戴上黑色手套,從懷裡抓了一把黑色冥紙,用力塞入趙士銘的胸口。
他的魂魄凝聚成一顆黑球,緩緩浮上空中,接著化為滿天的陰錢撒下。
我的工作就是負責把這些陰錢收集起來帶回公司。
杜誠治看著手中的黑色晶球,輕聲說道:「償還了債務,你便不須被困在茶水間裡,我會帶你離開。」
正當我在收集地上的陰錢時,杜誠治的視線飄到了茶水間另一側的小門上。
「怎麼了嗎?」
「那扇門是開的,我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他拿出平板,又仔細看了一遍,喃喃道:「怪物……連鬼都會怕的怪物又是什麼?」
忽然間,大門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杜誠治的思考。
「警察來了,快閃。」
他連忙關燈,示意我從茶水間的小門離開。
小門的另一側連接的是商業大樓的室外空間,連接所有樓層的外梯。
十三樓的高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風勢相當強勁,我得緊緊抓住鐵欄杆才能穩住身體。
那時,我手裡還抓了最後一束陰錢沒收進懷裡,一個不小心,整束陰錢被風吹得四散亂飛。
「糟糕!」我伸手要抓,在這僅容兩人站立的狹窄平台上重心不穩,杜誠治連忙拉著我,免得摔下樓去。
「算了,飛走就算了。」他搖頭道。
「抱歉,是我的錯。」
杜誠治拍拍我的肩膀:「老是在意這種小事,你永遠幹不了大事情。大丈夫就是要不拘小節,像我一樣。」
雖然他用爽朗無比的表情說著大道理,但我卻覺得他只不過是個喜歡喝草莓奶昔的怪咖罷了。
「債也收了,咱們就快閃吧,免得被警察發現我們擅闖人家公司。」
「杜大哥,我有點在意剛才他說的怪物是什麼。瞧他一臉害怕的樣子,難道這棟大樓裡真藏著連鬼都會害怕的怪物?」
「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要是真有那種怪物,我也對付不了,你好奇自己去找,死了不要回來找我哭。」
「說……說的也是。」我乾笑兩聲,如果真有連鬼都害怕的怪物,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我們快步下樓,從商業大樓的背面窄巷繞出來,正門口紅藍燈光閃爍,醫護人員正在收拾那具只剩上半身的屍體。
「那個人……會不會是被怪物拋出窗外、墜樓而死的呢?」我喃喃自語。
回到辦公室已是凌晨兩點,街上靜悄悄的,偶有計程車急馳而過。
我倒在沙發上,男人墜樓而死的慘狀仍在腦海中迴盪,越想越是噁心。
杜誠治把收回的陰錢交給藍雪,自顧自地玩起平板裡的遊戲。
玩法是用各式各樣的糖果將方塊消除,最近夜校的同學們瘋狂迷上這種遊戲,還有人玩到眼睛中風送醫急救。
「藍藍,給我一條命啊,這關怎麼都過不去。」
「我又沒玩那個遊戲。」藍雪冷冷道。
「就叫妳安裝一下,又不花多少時間。」
「不要。」
鐵血無情地回絕,杜誠治摸摸鼻子,放下平板。
「不然阿齊灌一下遊戲好了,不用玩也沒關係,只要給我命就好。」
「生命這種東西也能用給的嗎?」我苦笑。
「你不會又想歪了吧?這只是遊戲,不要太認真行不行?」
「如果生命能夠給予某個特定對象,那該有多好,這樣的話阿德就不會死了。」我說。
杜誠治大笑:「你也不想想你一條爛命,想給人家不一定想要,少在那邊作白日夢了,夜深了,你們沒事就滾回家去睡覺吧。」
「說的也是。藍雪,一起回家嗎?」
藍雪已經不是實習判官,只是個普通的女孩,深夜治安欠佳,我們居住的那個區塊又有許多不良份子遊蕩,基於人身安全,我會主動詢問她要不要一起走。
「阿齊怕走夜路,妳就陪他一起吧。」杜誠治竊笑道。
「這麼大人還怕?」藍雪嘖的一聲:「真的有夠膽小,待會可別嚇到尿褲子了。」
我大喊冤枉,明明是想要當護花使者,怎麼變成我是被護的花了?
不過,只要能跟她一起回家,怎樣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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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騎腳踏車載藍雪回家,沿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我提起了趙士銘的恐懼,藍雪沉吟道:「連鬼都怕的怪物,那應該是鬼差吧。」
「妳是說小白他們嗎?可是剛才沒看見啊。」
「幽界可不只有他們兩個鬼差,只是負責管轄的區域不同,我們生活在這個城市,所以總是碰見他們罷了。」
「原來如此,鬼差的形象的確很嚇人,很難想像小白那麼可愛的女孩子會變成那種怪物,簡直像異形電影裡面的大魔王。」
「小心別被小白聽到了,她很少在人前現出原形。」
「為什麼?」我好奇問道。
「女孩子嘛,總是比較愛漂亮,在意他人的觀感。」
「那,妳也有那種恐怖的原形嗎?」我突發奇想。
藍雪冷笑一聲,以極度冰冷的語調說道:「如果有的話,你想看嗎?」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想看,妳還是現在這樣最好看,再說,妳現在也沒辦法變回原形吧?」
她長嘆一口氣:「小白說我離幽界越來越遠,其實我也感覺得到,我已經完全融入這邊的世界了。原本我只是被派來見習、協助杜誠治討鬼債,想不到連自己也變成人類了。」
「那妳希望能回到原本的樣子嗎?」我不禁問道。
我知道藍雪不允許他人窺探她的內心世界,但這問題我深藏心裡已久,我想知道藍雪真正的想法。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藍雪苦笑一聲:「現在的身體會餓會累,也會受傷,甚至跟你們一樣會變老。換成是你,想要的是哪一個身體?」
我頓時無語。
當初,她為了救我,擅自竄改生死簿,隨後引發了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我說道:「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選擇。」
「唉,別再提這檔事了,否則我會生氣喔。」藍雪道。
「我知道了,抱歉。」
接下來我們之間瀰漫著難言的尷尬,我不敢再問她任何問題,只有在鐵皮屋走廊上,向藍雪說晚安。
進門前,她輕聲說道:「我想,城隍爺讓我轉世為人,卻沒洗去我的記憶,或許這是祂賦予我的考驗。」
「我知道的,無薪假嘛。」
「知道就好,晚安。」她露出冰冷而甜美的微笑。
人活在世上,無非就是相欠債。我虧欠了很多人,總有一天必須還債。
城隍爺讓藍雪以「人」的身份活在世上,或許也是為了讓她體會這份道理。
屆時,她才能以「判官」的身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天亮之前,是我短暫的睡眠時間,在與杜誠治一起工作之前,我在加油站和便利商店上大夜班,晚上不睡覺本來就是我的拿手絕活,現在依然如此。
我會關閉所有窗戶,讓室內處於完全無光的狀態,這樣我才能安心睡個好覺。
有時候,我會作可怕的惡夢,在夢裡見到渾身血淋淋的厲鬼來討命,若是以前,嚇醒之後我就會怕得睡不著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無法控制自己不被惡夢嚇醒,盡快再度入睡則沒什麼問題。
不就是厲鬼嘛,我見多了,見怪不怪。
更何況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鬼,是不會隨便害人的。
因果報應,是這個世界運行的法則,而欠債討債,正是法則的最好體現。
俗話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就是這個道理。
我不欠債,自然也不怕鬼上門討債。
還清了前世的債務,我樂得清靜度日,再也不用煩惱前世大老婆小老婆前來討命。
現在,我只虧欠一個人,我的好兄弟,阿德。
就算是他來向我討命,我也不會害怕,因為,那是我欠他的。
短暫的睡眠間依然惡夢不斷,我能清楚地辨認出惡夢的軌跡,墜樓而死的男人,噴灑一地的血漿,商業大樓內隱藏的怪物……怪物!
碰!碰!
緊接而來的是玻璃窗破碎的聲音,我從睡夢中驚醒,天還沒亮,強風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一明一暗的室內,我見到了窗外那令人啞口無言、恐懼直達腦髓的——
怪物。
牠尖銳的爪牙擊破了脆弱的窗戶,半顆頭探了進來,光是那張臉,寬度至少就有一公尺。
一張極度壓扁的怪臉,詭異的金色瞳孔盯著我,綿長的黑髮則不斷蔓延,像有生命力般爬進室內。
我連滾帶爬退到門邊,怪物已經爬進房間裡,對著我發出古怪的笑聲。
夜梟般的尖笑令我渾身顫抖,毛細孔中透出的懼意令我明白,這不是惡夢。
尖銳的音頻刺穿了耳膜,我手忙腳亂地轉動門把,想要逃出房間。
忽然間,黑髮竄出纏住門把,然後爬上了我的雙腿,逐漸收緊。
我不能動彈,只能出聲求救,希望藍雪能聽見我的聲音。
「藍雪,救命啊!藍雪!」
隔壁房間一如往常像是間空屋般安靜。
黑髮逐漸纏上我的口鼻,我好比困在蜘蛛網中的小昆蟲,即將失去知覺。
那張怪臉慢慢靠近,嘴裡的尖齒刀刃般鋒利,還不斷傳出濃厚的血腥味。
牠的血盆大口裡還有好幾張臉!
正確來說,是好幾顆頭顱。
不知從何而來的噬人怪物,有張臉我卻似曾相識。
微彎的眼眉、雪白卻染上烏黑血漬的臉龐,她原本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
我心中大駭。
牠嘴裡的其中一張臉……是阿德的姐姐。
「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是小虹姐?你對她做了什麼事!」我失聲狂吼,奮盡最後一絲力氣掙扎。
突地,門外傳來敲擊聲。
「阿齊,你怎麼了?」藍雪聽見了我的求救聲,猛力拍打房門。
「嗚啊啊啊啊!」
親眼目睹小虹姐慘死於怪物口中,我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哭嚎,為什麼他們一家人都遭受如此悲慘的命運?難道又是我害的?
藍雪撞不開門,只能在門外焦急如焚,我聽見她用高速的鬼語說了一長串的話,似乎與怪物產生了交流。
纏在我身上的黑髮緩緩褪去,怪物朝我嘿嘿一笑,挪動笨重的身軀爬出窗外,然後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中消散。
我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剛才,牠嘴裡的小虹姐似乎看了我一眼。
藍雪氣急敗壞地撞開門,見到我渾身大汗、臉色蒼白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阿齊……剛才在你房間裡的是什麼東西?」她顫聲道。
我勉強揚起嘴角,輕聲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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