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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妻【異色民俗】》
 編號:797
 作者:浮靈子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3.2.27

 ISBN:9789862905067
  
售價:49元 | 販售地點:全家、萊爾富
 內附精彩試閱 

特色


《鬼店》頭頭為您親授【異色民俗】課
浮靈子◎著/ FC◎封面繪圖

「今日娶媳婦,入門蔭丈夫,新年起大宅,寶珠歸身驅。」
媒婆吉祥話一喊,賓客手上的木棒和竹條紛紛往新娘身上落下……

內容簡介

冥婚
又稱陰婚、鬼婚,是一種民間習俗。訂婚後的男女雙亡,或者訂婚前就已夭折的兒女,父母處於疼愛和思念的心情,要為他們完婚,就是冥婚。冥婚又分為死人與死人和死人與活人兩種。

照傳統禮習俗上,迎娶未出嫁的亡女,女方家屬必需準備豐碩的嫁妝及禮金讓已過逝的女兒風光出嫁,男方可以利用女方給的財物迎娶後室。若男方早已結婚,那麼他的老婆也必需拜亡妻為大姊,活著的妻子不論是在丈夫冥婚的前後娶進門,身份地位上都是低於亡妻的。

所謂至死不渝的愛,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心跳加快指數   ★★★★★
後遺症   指數   ★★★★☆
催淚     指數   ★★★☆☆
閒嗑牙   指數   ★★★★★

作者簡介

浮靈子


面惡心善,喜歡獨來獨往,觀察人群,想故事,啃書,當偽背包客。

是個擁有B型脾氣,A型膽小,O型固執,AB型難搞的遲頓小女子。

部落格:moma1126.pixnet.net/blog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鬼食鎮》2011.2
《天譴病》2011.4
《曬屍》2011.7
《殺鬼遊戲》【鬼店】2011.10
《美人衣》【鬼店】2011.11
《殺人熊》【鬼店】2012.01
《殺意手紙》2012.02
《裂生》【鬼店】2012.04
《災難罐頭》【鬼店】(最終回)2012.07
《鬼店之魂遊鬼域》2012.10
《我的猛鬼總裁》2013.1
《鬼妻》【異色民俗】2013.2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失去的人
第二章 一個人的婚禮
第三章 陰宅
第四章 日記
第五章 至死不渝
第六章 女屍
第七章 房間
第八章 貓
第九章 逃脫
尾聲

試閱

楔 子

連下幾天的雨,暖陽照在秋田裡,空氣中蘊著泥土草香味。

在這鎮上的人都在前不久收到一個通知,可以去參加一場有錢人的婚禮,而且不需要交禮金,時間是這日的午時。

午時未到,已有許多鎮民到了會場等待,大部份的鎮民不太相信會有這種免費吃喜宴的好事,有人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而來,有些人則是因為這有錢人家的話題性,不論是否收到通知,也會每場必到。

時近中午,會場內的男方賓客已幾近到齊,人聲鼎沸中,還被擋在會場外圍、未開放入場的其他鎮民,早已擠在前頭,抱著飽餐一頓的心態,每人伸頸瞻望還未開放的桌位,似乎已在瞄算等會入座後的搶位動線。

衝著這戶人家而來的一些鎮人,臉上則掛著一種神祕曖昧的表情,他們說話時遮遮掩掩、議論紛紛,時而在交談間發出壓低音量的驚呼聲,時而露出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討論什麼驚世駭俗的消息。

「是孔醫生娶老婆?」

「這是第幾次?不怕死他怎還敢娶——」

「女方好像也願意——」

遠方的鞭炮節節炸起,劈里啪啦作響,聲音由遠到近。

煙硝瀰漫中,路口出現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進會場,在場外等待的鎮民們開始鼓譟,會場內的男方賓客紛紛起身,手裡拿著已備好在桌下的一物,擠到紅毯的兩旁來。

新娘車停在會場外,一名身材壯碩的男子走近後車門,蹲了下來,媒婆走過去將後車門打開,裡頭的新娘子穿著發亮的白色絲綢旗袍,頭壓得很低,臉色蒼白沒笑容。

媒婆扶著新娘爬上男子的背,拉開尖銳高拔、惹人不耐的嗓音喊著。

「龍鳳相隨,代魚開嘴,夜夜相對,萬年富貴!」

媒婆走在前,吉祥話一喊,新娘雙手緊抓男子的前襟,男方賓客手上持著木棒和竹條紛紛往新娘的身上落下!

「今日娶媳婦,入門蔭丈夫,新年起大宅,寶珠歸身軀。」

媒婆仍不改笑咪咪的職業笑臉,對於身後發生的事視若無睹,一邊笑著喊吉祥話,一邊領著新娘前進,男方賓客一路跟上去毆打新娘,彷彿打新娘是一種無上的祝賀。

新娘咬緊牙關,背上滲出鮮血,染紅了她的白絲綢旗袍,她吭也沒吭一聲。站在紅毯盡頭滿頭白髮的中年新郎,望著未來的妻子,神情冷漠。

場外請來的臨時保全拉開阻隔鎮民用的紅緞帶、正式開放鎮民入席時,場外那些看傻眼的鎮民一片鴉雀無聲,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敢踏進會場一步。

第一章 失去的人

我和家揚一如往常地經過那一條街。

那裡新開了一間牛排館。上回經過時,本來有意要進去,但因為它的價位過高而打消念頭,那只是一般平常日的上午,生活不該平日就奢侈。

但這回我們進去了。裡面的裝潢別具風格,如同我們想像中的高檔,燈光柔和,氣氛溫馨。

我們並肩而坐,彼此分享餐點,他的話依然很少,我說著今天出門時發現的事,「昨天奧咪(我們一起養的貓)又在你的涼被上亂撒尿了──你好久沒回來了呢。」

他只是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我靠在他的肩上,說著以前剛在一起時常說的那句話,「只要這樣就夠了,真希望時間就永遠停止在這一刻。」

「走下去,我們一樣會像現在這樣,永遠幸福。」

他曾經這麼說的──

臉頰上像是有小蟲在悄悄地爬,我伸手觸摸,是眼淚。

這陣子,它總是會不自覺地流下來,即使我並不感覺到悲傷。

我醒來,望著窗外,天還未明,這是第幾夜的輾轉難眠?我總是夢到他在說話、他抽菸的手、他的臉,即使知道他已經不在了,夢裡依然如此清楚而真實。

我寧可現實與夢境交換,就算永遠只會停留在夢裡那不曾存在過的場景。

牆上的日曆用紅筆標記著:「星期三,週末小聚。」那是我和幾個姊妹淘約好的晚餐聚會。

公司的上司對我很好,因為最近發生了些事,上司讓我請了一星期的長假。

當時我坐在位置上工作,上司拿著幫我填好的准假單站在我面前,遞給了我。

「好好休息。」他說。

我訝異地看著桌上的准假單,我沒有說要請假呀!

個性一向溫柔的上司像我的哥哥一樣關心我的狀況,並且堅持要我休息一陣子再說。

「薪資一樣計算,不扣年假,就當特別假吧。人生沒幾次能這樣折騰,好好休息,讓自己回復最佳狀態。妳看妳,最近活像個鬼魂一樣。」

我的日子一如往常,根本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改變。但從小待在美國唸書的上司可能是觀念想法比較洋化吧。他也許不知道,遇到了人生中重大打擊的事時,台灣人大多還是習慣用工作的忙碌來忘卻傷痛。

我起身將被我放在角落的涼被拿去洗,不得不洗,放了一天,奧咪那股尿騷味一直在房間裡沉澱著。

忽有一樣東西從涼被裡掉了下來,在地上發出輕巧的答答聲,我彎身拾起,是顆襯衫鈕釦,這顆海藍色的鈕釦,是家揚襯衫上的。

那件襯衫早在兩個月前就掉了一顆釦子,在襯衫上的第幾個位置,我仍然記得清楚,家揚還為了這顆遺失的釦子找了老半天,堅持是在家裡掉的。

我老早就跟他說它快掉了,讓我縫牢一點,他就是覺得還沒這必要。原來它是掉在涼被上,現在才找到,也確實已沒有縫牢的必要,他和那件襯衫都不在了。

奧咪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踱到我面前時,我伸手抱起牠,撫摸著牠米色柔順的毛。

晚上赴約,三個朋友們關切同情的眼光讓我感覺有些尷尬不自在,大家說話小心翼翼的,一點都不像先前我們聚在一起時那麼隨心所欲地聒噪。

真不習慣。

我笑著打破她們的沉默,問起麗婷的姊姊最近不是生了一個小男孩嗎?麗婷自己則是剛結婚不久,最近還在蜜月期,小倆口每天都過得很甜蜜,幾乎不見人影,我們都笑她是見色忘友。

麗婷開心地說起小外甥有多可愛,氣氛總算是熱絡了起來。但說到她老公先前在婚禮上的事時,佳真用手肘輕碰了她一下,這個很微小的動作,而我看見了,事實上,她們每個人再微小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很清楚,最近,我一直處在這樣有些困擾的敏感狀態裡。

麗婷停頓了話題,我微笑地看著她,又看著笑得有些僵硬的佳真。我想起高中時代的我們曾在午後的體育課躺在校園草地上,那時我們的感情太好,許下了許多畢業後仍要在一起的承諾與計劃,四個人要一起辦婚禮只是其中之一。

畢業後我們的感情路各有曲折,有人一直沒能遇上喜歡的人、有人分分合合、有人的愛如開水平淡卻安穩、有人則是一路順風,而我原本是後者。

麗婷和佳真兩人一起離席上洗手間,剩下我和佩怡對坐,我們之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佩怡的個性內向害羞,原本話就不多,若沒人主動開口問她,她大概會一直保持微笑到聚會結束吧。

「我也去一下洗手間。」我說。

佩怡點點頭,看著我離開座位。

「拜託,妳神經一定要這麼大條嗎?」

在洗手間外,我無意間聽到佳真和麗婷的對話,一時間我不知道該不該推門進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麗婷說。

「妳明明知道家揚最近剛過世,他們原本已經訂婚了,妳說話就不能小心一點嗎?」

「我本來想說些開心的事讓她開心一下嘛,我怎麼會想到那裡。」

「妳自己結了婚,還在昏頭吧!就不能細心多關心小月一點嗎?」

「喂,妳可不可以說話別——」

我決定推開門打斷她們的對話,她們見到我,嚇了一跳,我笑著說:「沒事,我什麼也沒聽見。」

她們僵了一秒,有些尷尬地笑著。

家揚出意外的時間,是上個月中旬的傍晚,颱風天。

那天家揚接到一通電話,匆匆忙忙地趕著出門,從那一刻起,我的心頭莫名其妙地開始七上八下。

家揚從此沒再回來。

隔日中午,有人發現家揚的車停在橋邊,車門開著,人已失去蹤影。

報案幾小時後,警方在離那座橋一公里遠的溪岸邊,發現了家揚冰冷浮腫的遺體。

我接獲通知的當下,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昏暗後,便失去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地板上醒來,看著手機摔在一旁的地上,撞出一道裂痕。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支持住,不論發生任何事。

到了市立殯儀館見家揚最後一面時,我站在離他幾步外的距離看著他,幾乎一度認不出他來,眼前全身水腫發白的人,真的是原本高挑纖瘦的他嗎?

當時他的父母已從南部趕上來,母親俯在家揚的身上大哭,父親在旁默默拭淚。他父親見我來,拍拍妻子的肩說了句話,扶著悲慟的妻子坐到一旁,讓我一個人好好看看家揚──那個已認不得的遺體。

我走近家揚,撫著他腫得不成人形的臉,是他,是家揚沒錯。

我的心口像是突然被人緊緊地揪著、擰破,鮮血溢滿了雙眼,使我看不清。或許我想哭,但我哭不出來,有更多的不甘心與氣憤梗住了我。

我也氣家揚,但我說不明白為什麼。

我的聲音低啞,啞得張開口也喊不出什麼聲音來,像是整個人被埋在冰冷的沙子裡,手腳也僵硬了。

許久,我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撫摸過家揚的臉頰,他的頭髮亂了,我為他根根梳理。家揚一向喜歡白色、愛乾淨,他的身上這麼髒,一定很不舒服。

「家揚,你很累了吧,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聽見自己這樣說,但卻認不得那是我的聲音,那像住在枯井裡的鬼魂發出的幽鳴、像一個已過了好幾百歲的老人瑞發出的嘆息。

「其它的事你不要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警方說,家揚可能是自殺或不小心掉落橋下,但是家揚不可能會自殺,也不可能會在颱風天特地開車到橋上去欣賞風景!在遺物認領時,我發現家揚的皮夾還在,但手機不見了。

警方說到現場時,已離家揚墜橋有十幾個小時,當時車門並未上鎖,這期間很可能有人潛入車內偷走家揚車上的財物。那麼,他們為何不偷走皮夾?不偷走車上更值錢的筆記型電腦?

家揚的父母與警方在大廳爭執著諸多的疑點。

我過去告訴警方,家揚是在接了一通電話後,才急忙出去的,警方記錄下我的證詞後,告知會往這方面來偵辦,但之後仍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回到家後,我仍想著關於家揚會出事的疑點,我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但想這些使我太過疲累,沒有用,家揚已經死了,而我這個還活著的人,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那幾日,我的身體失重般地像是在半空中浮著,漸漸與這世界脫離。一開始要接受家揚已走的事實,我並不知道自己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腦海裡一片空白,一切都很虛幻,我的世界彷彿突然來了一場土石流,山崩地裂地將我和家揚原本的世界全部掩埋。

後來,我開始夢到家揚。原來他失去了軀體,卻一直活在那裡。

我相信靈魂的存在,但我看不見他,只能透過夢境,還有那些不受控制、時常浮現的過往回憶。

然後,我夢見了我們結婚。

他似笑非笑溫和的臉,牽起我的手,將婚戒套在我的無名指上,但那婚戒太大了,竟然從我的手中掉落——

這兩天的晚上,我重複同樣的工作,謄寫喜帖上的地址。

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那時我被母親棄置在南部小鎮與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懂得母親的苦衷,對我在鄉下的這幾年她從來不聞不問、也鮮少回來看我的事,他們都未曾抱怨過什麼。

那段日子裡,我總是和住在隔壁的同齡女孩玩在一起,她的全名我忘了,但她的家人都叫她的小名「莎莎」。

她時常穿洋裝,打扮得像個洋娃娃,她的父親因出了嚴重的車禍回鄉休養。那一年,我們認識了一個共同喜歡的男孩子,他只大我們幾歲,長得很秀氣,脾氣卻很倔強,他是家揚。

我們對他一見鍾情,我們同時都在私下說要當家揚的女朋友,為此,我們還爭吵著是誰先第一眼看到家揚的。但是家揚對我們兩個像花痴一樣的小女孩一點興趣也沒有,連正眼也沒瞧過一眼。

一直到上國中後,我離開鄉下小鎮回到台北與母親同住,雖是如此,她對我的感情還是很淡薄。小時候我曾經一度以為她是我的後母,因為童話故事裡的所有後母都不愛前夫生的小孩。

我不能理解,但也習慣了這樣的母親,至少她對我還有生育之恩。

高二的某一天傍晚,我在公車上遇見了家揚,即使已經過了五、六年、我們都長大了,但我還是記得他的模樣,他秀氣的五官和那張冷淡的面孔,依然令我屏息。

我躊躇著,該過去和他招呼嗎?他會不會在下一站就下車,而我們就此錯過了?但是就算我多想和他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啊。

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卻向我走來,臉上出現靦腆的笑容,他開口告訴我他就讀的大學,還有他的名字……這是所謂的搭訕吧?我被曾經喜歡的人搭訕……而他看起來還很缺乏這方面的經驗,支支吾吾的笨拙把我逗笑了。

「你還記得我嗎?」我提起了曾住過的小鎮名字,他先是驚訝地看著我,很仔細地回想卻想不起我是誰。

怪不了他,他從小到大,身邊總是圍繞著寵愛他的長輩與愛慕他的女孩們吧,只是我至今回想起來,仍不敢相信他會與我搭訕。

這樣的異鄉重逢,我並沒有預想太多未來,然而他卻在我們交往不到半年後向我求婚,我們都還是學生,這樣的嬉鬧真的很甜蜜,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他說,他是認真的。

「不可能。」我當時這麼說,「我們還在熱戀期吧,燒退了,也許你就迷上別的女孩了。」

但這樣的事,並沒發生。

家揚的個性其實很封閉,他的朋友不多,在他的世界裡,除了他最鍾愛的美術設計,幾乎就只剩下了我。他對於不感興趣的東西連瞧也不瞧一眼,這個性子就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升上大學後與母親的關係更加惡化,母親認為我不該升大學,那只是浪費時間。我不明白她的觀念怎麼會這麼守舊,現在已經不是「女子無才」的時代了!

從高中後我就自己半工半讀,自力更生,幾乎不再向母親伸手拿錢,大學的學費也是我自己準備,我能讀、我想讀,我沒有必要犧牲自己來討好她或她口中稱讚的那個未曾謀面的結婚人選。

在一次與酒醉的母親大吵一架後,我決定搬出去和家揚住在一起。

當時母親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恥笑我沒結婚就跟男人私奔,但搬出去就能脫離母親的掌控與兩人間反覆的爭吵,生活的寧靜對我而言,極為重要。

我確實有私心,我想脫離嗜酒如命的母親和一團混亂的生活,我想跟家揚在一起,一個只有我們兩人的世界。

半年前,得知我決定與家揚結婚時,母親強硬反對,但她無法阻止。家揚意外身亡後的今天,我仍不改初衷,我要成為他的妻子,對此,本來以為我會死心的母親更加不能諒解,不論她多麼激烈反彈都沒用。

我不願放家揚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裡孤單。

我將那些熟悉的人名一一寫在喜帖的信封上,誠摯邀請每一位親友參加我和家揚的婚禮。寫到家裡的地址時,我猶豫著,母親早已強硬地表態,「我不會去參加妳那什麼鬼婚禮!」

但我還是決定寄給她。

家揚的祖父母都還在,我們兩家人的長輩是住在同個鎮上,他們尊重我的決定,同意我與家揚結為連理;我的爺爺已在幾年前過世,奶奶健在,她得知後,只是在電話裡帶淚含糊不捨地說我傻。

家揚的母親說沒聽過一個女孩家自己一手籌備婚禮,我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沒有什麼是不行的,單身女子辦一個人的婚禮也大有人在。

婚禮當天我不要大紅色,也不走民俗裡冥婚的古禮習俗,會場佈置會用上我最喜歡的草綠色和家揚所鍾愛的白色。

或許長輩們會忌諱白色,但能取得雙方長輩的認同,就沒什麼好在意閒言閒語的了。

「小月……那個,我收到妳寄來的帖子了,我想問,這個……」麗婷在電話那頭有些支吾,也許並不好問出口吧。

「我和家揚的婚約如期舉行,希望大家都可以來。」

「可是他已經——」

「嗯,我知道,那不影響我們的婚約。」

「等等,我不懂。」麗婷頓了一下,改變了語氣,「妳的意思是說,妳一樣要嫁到何家去?」

「是啊。」我才不懂,麗婷的質疑好奇怪。

「人都沒了,妳嫁給誰去?」麗婷突然冒出這一句,隨後又忙著帶上解釋,「哦……我的意思妳知道——」

「嗯。我的意思妳也知道,這是我跟家揚彼此的承諾,沒有任何事會阻礙我們的人生大事。如果是他,也會希望我為他披上白紗吧。他是過世了,不過那只是世人對他存在的片面解讀而已,在我的感覺裡,他一直都活著,我並不為他發生的事感到傷痛欲絕,只是有些悲傷,因為他失去了軀體,我再也看不到他,但是我們的心一直都還相繫在一起。只要我知道他還活著,這就夠了。」

「妳瘋了……」麗婷的聲音裡有些怒氣。

她還不明白我和家揚的感情嗎?

「妳這是冥婚!」麗婷的反應很大,「妳瘋了嗎?」她的聲音幾近尖叫般地刺耳,「我不同意!我說話可能比較直接粗魯一點,不過我還是要跟妳講!我完全不能認同!家揚是走了,但走了的人怎樣也不會再回來,妳辦個冥婚有什麼意義?他如果還活著,為什麼不出來找妳?妳看到他的靈魂了嗎?他現在就在妳的身邊嗎?」

「麗婷,不要這麼激動——」

為什麼她和家人一樣都不能諒解我的決定?

「悲傷是一時的,時間會沖淡一切,妳現在還在情傷裡,做這種決定非常的愚蠢,一點也不像妳!總有一天妳一定會後悔,而且妳還會錯過下一個妳更愛的人——」

「麗婷,妳說的我都懂,但我已經想得比任何人都還清楚了。」

「不去!」麗婷突然在手機裡大吼,「妳要搞這種荒謬的家家酒,我不奉陪!」

手機那頭忽然沒了聲音,是麗婷很生氣地掛斷了吧,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關心我,但是她不能支持我,讓我覺得很難過。

之後,這樣常有的詢問電話已成了常態,不只是朋友,平日不熟悉的遠親也打電話來關心告誡。

他們之前接到家揚出事的消息時,都以為我們的婚事已然告吹,但我要告訴每一個人,不論任何事,都阻止不了這場婚禮,那是我們彼此相愛的證明,不只是白紙黑字,我與家揚結為夫妻這點,是唯一不受時間侵蝕、永恆不可抹滅的事實。

家揚等了我七年,我等了這場婚禮,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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