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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蠱【鬼神眾】》 |
特色
接續咒巡者後，最玄靈奇書【鬼神眾】
潛伏十年而一鳴驚人，說鬼天后柚臻強力推薦
振鑫◎著／ FC◎封面繪圖
雖然我常常聽見「狂牛症」這個名詞，
但是到了今天，我才驚覺它並不是一種病，我們在吃的究竟是什麼……
內容簡介
狂牛症是牛吃牛，或者是牛吃羊所造成，也是在同類相殘下所產生的病症。
抗生素、疫苗、類固醇、高溫、冷凍、焚燒和放射線都無法摧毀的狂牛症蛋白，丟到土中也能繼續造成感染。
罹患了狂牛症的患者，會精神錯亂，甚至喪失智能。
「同類相殘、無法摧毀、又能影響人的神識……你不覺得，狂牛症根本就是蠱嗎？」王柏翔意有所指地道。
蠱是由魔神蚩尤所傳下，蚩尤的外觀為牛，而狂牛症也是由牛隻所傳染，兩者之間所存在的驚人巧合，令楊不禁毛骨悚然。
這回，楊所要對付的也許不是狂牛症，也不是蠱，而是……
作者簡介
振鑫
未來的都在便利店，錯過的都在博客來。
你問我何許人也？
少年時期便在文壇立下大志，在下只是一位美中年。
振鑫的握金閣 http://berserkc.pixnet.net/blog
振鑫的粉絲專頁 https://www.facebook.com/3golden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報應之刨墳》2010.4
《報應之黑令旗》2010.4
《報應之太平間》2010.8
《守墓人：77號墳丘》2011.1
《守墓人：6號墳丘》2011.2
《守墓人：44號墳丘》2011.4
《守墓人：1號墳丘》2011.5 （最終回）
《駐校衛警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8
《腳尾飯》【惡鬼社區】2011.9
《密教行者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9
《撿頭骨》【惡鬼社區】2011.11
《退魔法師之卷》（上、下）【咒巡者】2011.11
《火葬場》【惡鬼社區】2012.1
《翠微鬼王之卷》（上、下）【咒巡者】2012.2
《奇蠱》【鬼神眾】2012.5
目錄
第一話 第三眼
第二話 財神
第三話 壇城
第四話 奇蠱
作者自序
【咒巡者】和【鬼神眾】都是充滿密教風格的靈異小說，為了完成這兩個系列的作品，我查了很多資料，只希望能夠將最有趣的小說呈現在各位讀者眼前。
曾經有讀者問我，在我讀過的經典之中，哪一部佛經讓我印象最深刻？答案是《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
從高中到現在，遇到這部經我都沒輒，每讀一遍，必定淚流滿面。這一次的創作中，我也引用了這部佛經的優美語句，若是讀者看完還是覺得不過癮的話，可以到下面這個網址去看看完整的詞句和白話文解釋。記得，有空要常對爸媽說我愛你喔^^
http://book.bfnn.org/books/0023.htm
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讓我有足夠的力量完成【咒巡者】系列，緊接著我便動筆開始【鬼神眾】系列，繼續楊在人間的故事。
若是各位讀者看完本書，對楊過去當校警的故事有興趣的話，可以翻看【咒巡者】系列，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口袋書系列作品喔，相信各位讀者看完，必會對楊不可思議的遭遇大呼過癮。
精采試閱
第一話 第三眼
I
天剛入夜，我坐在淡水的長堤岸邊。
望著淡水河口，濃密的霧氣瀰漫在水面和四周，席天白霧吞噬了對岸的房舍、吞噬了遠處的關渡橋，無止盡地瀰漫，直到我完全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蒼茫裡。
此刻飄著小雨，漆黑的夜空擊出陣陣雷電，紫紅、靛青、熾白的閃電輪番上陣，為漠稜稜的黑幕劃過幾許光亮。短短五分鐘內就陸續爆出近百條雷電，有時是數條閃電火熱交纏，更是把夜晚點綴得炫目不已。
望著這番光景，我不禁為自己的遭遇感到幸運。淡水著名的雷雲和大霧都讓我碰上，這也算是難得的奇遇吧。
我是台灣第一屆替代役校警，受完新兵訓練之後，便被派駐到S市的K國小擔任駐校衛警。在K國小服役一年多的期間，我遭遇了許多離奇的事件，有的回憶甘美、有的令人恐懼，對我而言，那是一段段彌足珍貴的人生經歷。
真的退伍了嗎？
今天拿到退伍令的時候，不真實的感覺還停留在我的心裡，彷彿這一切都是夢境，如今只是夢醒。對於離開K國小這件事，我不會感到不捨，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心底感到不踏實而已。
依稀記得，在服役的期間，我曾經到過一個奇異的世界，究竟自己是怎麼從那個世界回來的，至今我仍然不是很清楚原因。從那個世界回來之後，我便一直想著這個問題，不過總是越想越模糊，越想越是千頭萬緒。
日本有一種妖怪叫「枕返」，會趁著人在入睡的時候翻轉枕頭，接著人就會在夢中經歷著工作、結婚、生子與衰老，醒來便會以為自己已經過完一輩子而瞬間白髮蒼蒼。有時候，枕返這種妖怪也會藉著控制夢境，使人醒來的時候變得老邁，藉以竊取人的青春。
會是翻枕妖控制我的夢境，讓我誤以為自己曾經去過那個世界嗎？很多次，我認真思考著這個答案的可能性。
人有八識－－眼、耳、鼻、舌、身、意、末那識、阿賴耶識。在不斷的輪迴過程中，每個人累世的記憶都會封存在「阿賴耶識」裡。
我也曾經想過，會不會是因為某種不明原因開啟了我的阿賴耶識，使我默默地重溫前世的回憶，再次品嘗前世的悲歡離合？所以，其實我所經歷的那個世界根本就在我的阿賴耶識裡，夢醒了，神遊在阿賴耶識裡的我也就回神了？
也許這就像呂洞賓的黃梁一夢，雖然在夢裡經歷的人生很漫長，醒來卻不過是半小時而已。
不過，無論翻枕妖、阿賴耶識或者是黃梁一夢，都沒辦法解釋我手中的赫米斯卷軸是怎麼來的……
那是一個兩端有金屬蓋的圓筒，赫米斯卷軸就在圓筒之內被保護著。
在那個世界中，莉沙把這個卷軸交給了我，若非這個卷軸在我手中，恐怕我還真會以為自己做了黃梁一夢。
究竟自己是怎麼從那個世界回來的？
《達摩血脈論》中記載：「唯佛一人能會此法；餘人天及眾生等，盡不明了。若智慧明了，此心號名法性，亦名解脫。生死不拘，一切法拘他不得，是名大自在王如來……」
大自在王佛是宇宙意識的本體，所有佛菩薩皆是由大宇宙意識隨緣變化，祂也是眾生本有的佛性。
還記得，高靈曾經給了我一個謎語：我是誰？
或許是剎那間，我在那個世界裡頓悟了宇宙意識等於大自在王佛、等於佛母大孔雀明王菩薩、等於觀世音、也等於我自己。當我明白自性是佛，便已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切法拘我不得，於是我便脫離了時空限制的束縛，重新回到了這個世間也說不定。
至於玲蓁，就像我第一次認不得她那般，她也不認得我。後來我又找了她幾次，她始終對我微笑以對，對我的問題笑而不答，使我分不清她究竟從那個世界裡回來了沒有。
也許玲蓁是真認不得我，因為她回到了更遙遠的未來；也許玲蓁認得我，但是有些祕密是不能說的……
從她幾次曖昧的微笑裡，我相信她也和我一樣，已經從那個世界裡回來了。
我總是不禁揣想著，玲蓁是怎麼回來的？是否也和我一樣，領悟自性是佛的道理，還是因為成就了捨身的菩薩道？
夜空雷電加交，長堤依舊飄著小雨。
我不再多想，起身離開了長堤，掉頭走入茫茫的白霧裡。
終於退伍了，我也該思索怎麼踏入社會，好好迎接人生的下一站了。
II
我將拖把和水桶擱在陽台上，總算打掃完房間了。
爸媽長年在大陸經商，一年才回台灣一次，所以四十幾坪的房子目前只有我一個人住，環境還稱得上清幽。
我整個人坐在電腦椅上，想要好好恢復大掃除後的疲憊，可是望著桌上那個赫米斯卷軸，腦中卻又飛快地轉動起來。
在高階黑魔法術士的口耳相傳中，當年旅行之神赫米斯與一個人類少年打賭輸了，因此在卷軸上寫下穿越邊界的法術，這個卷軸便被稱為赫米斯卷軸。由於卷軸上記載了掌握時空之鑰，所以被一個神祕的阿楚斯家族世代守護，以免破壞了世間的秩序。
我曾經答應過莉沙，要把卷軸交還給阿楚斯家族，可是阿楚斯家族究竟在哪裡，至今我仍然毫無頭緒。
世界如此遼闊，與其像個傻子般胡猜，不如上網找點有用的資訊吧。
我打開電腦，開始進行網路搜尋。
黑魔術、家族、赫米斯、阿楚斯……我嘗試了二十幾個關鍵字進行搜索，看遍中英文的網頁，除了知道阿楚斯是一個希臘的姓氏之外，幾乎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在希臘神話之中，赫米斯是奧林匹斯十二神之一，雙腳都長有翅膀，是天帝宙斯和諸神的使者，也是邊界與穿越邊界的旅行者之神，也是少數可以自由進出冥界的神明。
既然赫米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神祇，阿楚斯也是希臘姓氏，我認為這不是巧合，阿楚斯家族應該源於希臘。當然，這個家族也可能早已遷居到歐洲、美國或者是其他的國家，但是這個誰也說不得準……
至少，鎖定希臘一國來尋找，這會比漫無目標地亂找要來得有效率多了。
赫米斯卷軸記載的穿越時空之術太驚人，足以破壞世界的秩序，一直放在我的身邊太危險了，還是得快點交還給阿楚斯家族守護才是上策。
我又查了一下網路，台灣到希臘的來回機票大約是三萬元，幾乎就把我的存款吃掉了一半。假設我到希臘花一年的時間尋找，這期間全都住一晚二十歐元的民宿，光是一年的住宿費就得耗掉二十九萬台幣，這還不包括交通和吃飯的費用……
況且，這也只是碰運氣的算法，真的只花一年就找得到神祕的阿楚斯家族嗎？
忽然之間，我的頭開始痛了，尋找阿楚斯家族可是一件所費不貲的任務啊。
從這個局面來看，無論想靠自己找，或是請徵信社的人去尋找神祕的阿楚斯家族，首先都得克服金錢這一關。
似乎是找工作的時候了……
還是先乖乖工作，等到存點錢再來打算吧。
我到網路上的人力銀行編寫履歷，應徵了二十幾間公司，接著就關了電腦，再來就是等待對方通知面試了。
說到賺錢，我想到了如意寶珠觀音。
一般的觀音都是持淨瓶和楊柳枝的形相，不過如意寶珠觀音的形相大異其趣，為了滿足眾生求財的心願而示現手持摩尼寶珠的模樣。
在密教裡，此觀音即是「蓮華母三昧上首明妃」。
勤修如意寶珠觀音密法者，只要抱著利他濟世之心，便可以速得財富，感應非常迅速。在密教裡，不少密教行者便是修行此法門而得大富貴。
為了避免惡徒取得赫米斯卷軸，造成世界秩序的混亂，我希望快速取得財富搜尋阿楚斯家族，這應該算是利他濟世之心吧？
在密教裡，如意寶珠觀音是殊勝的密法，一般人若沒有得到灌頂而修持，怎麼修也不會得到感應。
幸運的是，我剛好有得到這個法門的灌頂。
我記得幾年前，自己曾經參加過一個法會，得到了如意寶珠觀音的灌頂，當時我還在法會上拿了一張如意寶珠觀音的法相。
法相到哪裡了？
我走到客廳，拉開酒櫃抽屜取出一個盒子，盒內有百來張的法相，都是以前我參加法會所得到的戰利品。
阿彌陀佛、準提佛母、藥師佛、地藏王菩薩……
忽地，我停下整理法相的動作，視線落在地藏王菩薩的法相上。
這尊地藏王菩薩的形相很特別。
一般的坊間的地藏王都是示現身著袈裟、手持光明珠、端坐蓮華或者騎坐神獸的模樣，可是眼前的地藏王卻是身著堅固地輪衣、手持火燄珠、站在孤寂大地上，另一手持著奇異的木杖，感覺整尊地藏王就像是由五行所構成的一般。
當初，我參加如意寶珠觀音的法會之時，在地上撿到了這張地藏王菩薩的聖相，因為遲遲尋不到失主來領回，我就把這張地藏法相帶回家了。由於這張地藏聖相不但世間少有，而且地藏王畫得威嚴俊秀，頓時令我心生歡喜，便一直列到我的法相收藏裡。
說起來，這張地藏法相也和如意寶珠觀音非常有緣呢。
找到了！
我找到如意寶珠觀音的法相了。
頭頂阿彌陀佛、身著飄逸白衣、右手拿著如意寶珠、左手結與願印，青龍護衛殊勝無比、站立蓮華俯瞰眾生，這正是如意寶珠觀音的法相。
莊嚴的地藏法相讓我心生歡喜，如意寶珠觀音則是修法的主尊，既然要修法就要擺壇城，那麼兩尊都擺上吧。
我將酒櫃的正中央清出一塊地方，擺上了觀音和地藏的法相，可是不管怎麼擺都覺得怪怪的，果然只擺兩尊就搞不清楚誰是壇城裡的主尊了。
沉吟了一會兒，我做下了決定。
在那個世界裡，我經常使用孔雀明王和不動明王的咒術度過難關，為了感懷他們的幫助，我決定擺上孔雀明王和不動明王的法相。
一般而言，要供奉孔雀明王不會只供一尊，而是要連同孔雀明王的眷屬一起供奉。所以我的孔雀明王法相是一張曼陀羅，法相中央繪有孔雀明王，周圍則是七佛、彌勒、八天王、二十八夜叉、九曜星座、十二宮等無量眷屬。
我把超大張的孔雀明王法相擺在壇城的最後方，剛好塞滿整個空間。
中間擺上主尊觀音，右邊擺上地藏王，左邊擺上不動明王，如此檀城就擺設完成了。
我觀察了壇城一會兒，總覺得有股奇怪的違和感，未久，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地藏的法相太大張，觀音的法相太小張，看起來就像是整個壇城的重心都偏向右邊去了。
我把地藏和觀音的位置調換，變成了後方孔雀、中央地藏、右邊觀音、左邊不動明王的模樣。到了這裡，壇城的擺設總算告一段落了。
似乎是修法的時候了。
我開了一瓶紅酒，斟了一小杯擺在不動明王的面前。
護法要供酒肉才有力氣，天天讓他吃蔬菜水果，護法會跑不動，做起事來也有氣無力的。供養，還是得依照規矩來才行。
我又取來一些零食和水果擺在壇城上，供養壇城上的諸尊。接著，我坐在壇城之前修了一壇如意寶珠觀音的法，正要起身的時候，我抬頭瞥見了莊嚴的地藏法相，頓時心裡生起一個念頭。
既然地藏在前，何不唸一唸地藏本願經？
我取來地藏本願經，唸完一遍之後，便依照地藏王的大悲願，將功德迴向給法界眾生。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投完履歷、也修完如意寶珠觀音的密法，再來就是等工作上門了吧。
最後，我又合掌恭唸二十遍如意寶珠觀音的心咒，祈求大富貴速速降臨。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怛只哆。嗡。伽囉伐哆。伽囉伐哆。伽訶伐哆。囉伽伐哆。囉伽伐哆。梭哈。天羅神。地羅神。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南無摩訶般若波羅密。
一般人有所不知，如意寶珠觀音的心咒，正是坊間流傳的白衣大士靈感真言。
III
台北市。忠孝東路五段。某公司。
我站在東區繁華的街上，循著電話裡對方所通知的地址，來到了一間氣派的辦公大樓。
櫃台小姐正在閱讀一本言情小說，似乎是察覺到我的到來，於是收起了小說，臉上掛了職業性的笑容，問道：「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貴公司的人事部通知我來面試。」我坦言道。
「請問是應徵什麼職位？」櫃台小姐又問。
「儲備幹部。」
櫃台小姐打了一通內線電話，嘰嘰咕咕一陣之後，說道：「請問，是黃小姐和你約談面試的嗎？」
「是的。」
「請跟我到會議室，黃小姐稍候就會過來找你。」
「謝謝。」我客套地道。
在櫃台小姐的帶領下，我在一間寬闊的會議室坐下。
她離開的時候帶上了門，我便和其他五位應徵者坐在這間足以容納二十人會議室裡。
巨大的木質圓桌異常氣派，溫潤的觸感摸起來格外舒服。大白板上還留有上次開會所標記的銷售曲線圖形，不難看出公司的業績正在穩定成長，前途一片光明，複雜的銷售通路網更是讓人對公司的專業深感信心。
閉上眼睛，我想像著十幾個西裝筆挺的菁英分子在這間會議室裡的光景。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抱著一疊資料夾，忙碌地整理待會兒要上台報告所需的圖表，老闆在前頭咬著筆桿，兩顆眼珠子緊緊地盯著台上的動靜。
真希望能在這麼氣派的公司上班……我不禁升起這樣的念頭。
打從退伍的那天到現在，我已經四個月沒找到工作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每次面試我都是高分通過，主管也都對我讚不絕口，偏偏最後都是莫名其妙地不被錄取。
起初，我以為這只是一時的運氣不好，但是四個月過去，望著日益減少的存摺數字，我不禁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斷炊了。
同期的大學同學幾乎都已經找到工作，唯獨我還在為了求職四處碰壁，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造成我面試四十二次全部槓龜，至今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懂，自己每天都認真地修一壇法，為何修行如此精進，速降大富貴的如意寶珠觀音竟然連一個工作也不給我？
再這麼下去，別說是存夠旅費到希臘尋找阿楚斯家族，恐怕在那之前，我就會先斷炊了。我的心裡暗自發愁，希望不會有伸手向父母拿錢的那一天……
由於主管還沒來到，所以我悄悄觀察了其他的應徵者，一想到這些人都是要搶我飯碗的對手，就使我忍不住想要探探他們的底細。
坐我左邊的是一個眼鏡仔，他一言不發，感覺非常文靜。坐我右邊的是一個剃著小平頭的年輕人，年紀和我差不多，應該是剛剛退伍沒多久的社會新鮮人。
至於坐我對面的三個競爭者，一個是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個子、一個是染著淡褐色頭髮的年輕人、另一個是方頭大臉的中年男子。
雖然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但是面對這五位截然不同的競爭者，一時間倒也沒有把握能夠從中脫穎而出，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好，我叫張文景。」坐我右邊的小平頭對我說道。
「我是楊石陽。」我接著問道：「你也是來應徵儲備幹部的嗎？」
「是呀。請問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是T大企管系。你呢？」我反問。
「我是S大財經系畢業……」
社會新鮮人的話題很貧乏，怎麼聊都是在年齡、學歷和服役單位之間打轉，不過交情就是從這些無聊的話題之中建立起來，所謂的交際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久，坐我左邊的眼鏡仔也加入了交談，很快地，我也明白了他的底細。眼鏡仔叫劉安民，剛從F大圖書館系畢業，就讀的算得上是挺冷門的科系呢。
坐在我對面的三人也聊了起來，看來他們也在互相試探彼此的底細，同時藉著聊天，沖淡等待主考官的無聊吧。
就在我和身旁的兩人聊得正愉快之際，忽然之間，我的眼前閃過一陣白霧，茫茫的視野讓周圍的景物變得模糊，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該死，又來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的視力出了奇怪的問題，幾乎每天總會有那麼一兩下，視線會忽然模糊起來。有時只有幾秒鐘，有時則是持續了幾分鐘，雖然對視力並沒有什麼大礙，可是若在面試的緊要關頭發作起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應該是眼翳或某種眼疾吧？我猜。
總之，我還是別省看醫生的錢，今天面試完之後，無論錄取與否都到眼科診所去做個檢查吧。不然以後面試又給我來這麼一下，我的前途就堪慮了。
所幸這次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大約過了三十秒，白霧退去，我的視線又恢復正常了。
這時候，大門打開了。
兩個主考官走了進來，先要我們六個人簡單地自我介紹之後，接著就換他們自我介紹了。
站在中間的壯年男子是老闆，旁邊一位中年女性是人事部經理。
「現在，你們三個一組，你們三個一組，我會給你們四十分鐘做小組報告。你們的桌前都有四張大開的白紙和麥克筆，那是給你們做小組簡報用的。待會兒時間到的時候，我會請你們上台做簡報。」人事經理朗聲道：「你們報告的題目是──公司有三百名員工，為了犒賞員工們一年的辛勞，公司決定在年後舉辦一場員工旅遊。請問，你們會怎麼規劃？現在，計時開始！」
聞言，和我同組的張文景和劉安民登時陷入呆滯，似乎還沒意識到現在已經開始考試。
「唔，題目是員工旅遊嗎？」張文景滿臉疑惑地道。
「重點應該是三百名員工的大規模旅遊吧？」劉安民試圖抓住問題的重點。
照理說，我應該假裝合群地加入討論。不過從他們的對談之中，我發現自己似乎和兩個白癡同組……
我悄悄望著對面的小組，他們三個人討論得非常熱烈，似乎一下子就已抓住重點。
時間很緊急，再這麼混下去就完了……我暗忖道。
為了不讓他們拖累報告進度，我立刻說道：「我有個想法，員工旅遊可以辦在……」
我話未說完，劉安民立刻回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明白這個題目的重點在哪裡，知道重點之後，再來研究方案未遲。看看重點是大規模的旅遊怎麼舉辦，還是經費怎麼規劃等。你不覺得先把問題釐清之後，做出的報告才會切中要點嗎？」
我是遇見唐僧了嗎？
眼見同伴非常堅持，我只好耐著性子聽他們兩個討論所謂的重點。
十分鐘過去了，另一組已經開始製作簡報，可是劉安民和張文景還在興高采烈地搞紙上談兵這一套。
一個問題而已，他們兩個到底要搞多久啊？
這時候我才明白，我不但遇見了唐僧，還一次遇見兩個。偏偏我又不能發火，否則在旁邊盯場的主考官肯定會對我的合群精神和情緒管理能力產生質疑。
我快斷炊了，可不能跟你們兩個白癡陪葬啊。
現在情勢緊急，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手結密印，口誦真言，召請最兇最惡的不動明王為我戰威加持！
「南無三滿多。哇日拉。撼。」
剎那間，我觀想自己周身升起火燄輪，變化為雙手分持縛魔索和智慧劍的不動明王！我伸出右腳踩住張文景的的左腳，說道：「小張，現在開始，由我來主持小組報告。」
「好。」小張說道。
我重施故技地踩著劉安民的腳，說道：「小劉，現在開始，由我來主持小組報告。
「麻煩你了。」小劉客氣地回道。
因為角度的關係，兩位主考官看不到我踩人的小動作，於是我靠著不動明王的降伏法削弱兩名組員的意志，順利拿到了主導權。
「現在我們要做兩張簡報，一張是行事曆，一張是活動企劃介紹。小張，你負責寫活動企劃的海報，上頭有活動目標、活動介紹、廠商贊助、經費預算、其他事項共五個標題。」我轉頭對著劉安民說道：「小劉，你負責畫行事曆的格子，欄目共有日期、內容與執行人三項，先畫三欄十八列。待會兒我會在這張行事曆填上何時開會決定地點和預算、何時開放員工內部投票地點、何時統計投票、何時向旅行社詢價、幾月幾日完成比價等事項。」
「好。」小張和小劉不約而同地說道。
接下來，在我的指揮之下，我們這組很快就完成了兩份簡報。對面的那一組似乎只有做活動簡報，似乎沒發現到老闆其實要考的不只是企劃能力，還包括行政庶務的熟練度。
老闆和人事經理走向我們這一組的所在，似乎對我的調度很有興趣。
在短短的三十分鐘之內，我快速地歸納整理出所有的細節，並且指揮小張和小劉馬不停蹄地製作簡報資料，徹底將小組內的每個成員都發揮到最大效率。反觀另一組，至今仍在討論怎麼讓員工旅遊變得好玩，重點依然擺在團康內容，卻忘了考慮其他行政的層面。
老闆不住點頭，似乎對我們這組非常滿意。從頭到尾，他的眼光幾乎都沒從我身上移開，足以證明他對我的表現感到滿意。
三十分鐘過去，人事經理喊道：「停筆，時間到。」
對面那組做完活動介紹的海報之後，發現我們還多了一張行事曆，登時臉如土色，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策。
望著對方拙劣的簡報，再看看我們這組細密又完整的報告，我不禁暗自竊喜，看來這次應該會被錄取了。
「由你們這一組先報告吧，你們要由誰做簡報。」人事經理指著我說道。
「我來。」
「你們這組有十分鐘可以報告，請開始。」人事經理面露微笑，似乎很期待我的上台報告。
我攤開那張介紹活動企劃的海報，說道：「首先……」
就在我正要報告的時候，人事經理的電話忽然響起，她拿起包包內的手機接聽，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會議室。
該等她回來再繼續報告嗎？
我悄悄瞥向老闆，他並沒有示意我停下，於是我繼續開始介紹員工旅遊活動的企劃。
約莫過了一分多鐘，人事經理終於進來了。
這時候，老闆的手機忽然響起。
「嗯，我在面試。什麼！東西掉在哪裡？報案了沒……」老闆一邊說著手機，一邊走出了會議室。
該等老闆回來再報告嗎？
我轉頭瞥向人事經理，她會意地點頭道：「沒關係，請繼續。」
得到人事經理的指示之後，我繼續開始我的報告。
「時間到，換下一組報告。」人事經理說道。
這時候，老闆從外面走了進來，若無其事地坐在椅子上。
「請開始。」這一次，老闆親自說道。
另一組開始報告了，負責簡報的人是那一位高個子。我聽著他們的報告內容，心裡不禁得意了起來。
除了團康活動玩什麼之外，他們的報告非常空洞，不但沒注意到公司人員留守的問題，對於經費控管、廠商贊助、行政流程更是隻字不提。隨著時間的過去，所有人都發現到兩組實力的懸殊，小張和小劉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另一組的人員也都輕蹙眉頭，樣子就像鬥敗的公雞。
還沒等到人事經理喊停，對方就已結束報告，由於他們的簡報實在沒料，所以只花了六分鐘就結束了。
大勢已定！
我壓抑著內心的興奮，故作冷靜地等待公司的決定。
老闆和人事經理交頭接耳，正在討論錄取的人選。約莫過了五分鐘，人事經理從椅子站起，似乎要公佈錄取人選了。
「過去一個月以來，我面試了一百多人，這次的水準算是最讓人驚豔的。」人事經理指著我們這一組的方向，說道：「這組的報告非常詳實仔細，短短四十分鐘之內就能規劃出活動企劃和執行流程，而且還兼顧了許多細節，行政能力很令人激賞。」
聞言，小張、小劉和我都喜不自抑地微笑了。
「另一組人員也很優秀，設計出很有趣的團康活動。」
關於另一組的三位應徵者，人事經理只短短說了兩句，誰勝誰負，這下子大勢底定了。
對面組的三位應徵者臉色鐵青，只要稍微有一點政治敏感度的人，大概都聽得出自己沒希望了吧。
人事經理又道：「那麼，請大家回去等候通知，兩天內如果沒接到公司的電話，那就表示我們有適當的人選了，今天的面試就到此告一段落。」
聞言，我們六位應徵者離開了會議室，大夥兒都擠在一塊兒等電梯。
「你剛剛表現很優秀啊，是不是在其他公司待過？」小張疑道。
「沒有啦，我才從軍中退伍幾個月而已，現在還沒找到工作。」
「老弟，我算有點年紀了，說實話，你的能力真不是蓋的。四十分鐘可以搞出那一堆資料，我看就算是那個經理也弄不出來吧。」方頭大臉的中年男子說道。
「大哥，你過獎了，我只是努力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已。」
「公司一定會錄取你，到時候別忘了提拔我喔。」小劉說道。
「如果公司真的錄取我的話，那有什麼問題呢。」我客套地道。
電梯到了。
我們六個人進了電梯，伴隨著輕微的暈眩感，沒多久便已抵達一樓。
就在大家客套地寒暄一陣，正要互相道別的時候，周圍忽然傳來手機鈴聲。
高個子拿起手機，說道：「喂，我是。明天上午八點到公司報到……嗯，要帶身分證、印章和存褶影本。好，我明天會準時到。」
「恭喜你找到工作了。」我上前向高個子祝賀道。
「謝謝。」高個子困惑地道：「可是我想不通，為什麼不是錄取你，而是錄取我？」
「咦？」
「不會吧。」
「大概是老闆出去講手機，沒看到你後面八分鐘的報告吧……」
「總之，恭喜了。」
其他四人或是驚訝，或是祝福，不過到了後來，我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了。
我獨自走出辦公大樓，遲遲無法從錯愕的情緒中平復。
雖然我很想告訴自己，其實公司並沒有刷掉我，只是還沒有電話通知而已，但是事情擺在眼前，逼得我不得不面對現實。
我凝視著天空。
如意寶珠觀音，我都修法修得這麼勤了，妳怎麼還不罩我啊？
第四十三次求職，殘念……
IV
三天後，我又接到面試通知的電話了，對方和我約定下午一點半面試，當下我一口就答應下來。
四個月了，每次的面試我都表現得異常優秀，然後莫名奇妙地高分落榜。對於自己的倒楣，我已經感到有點害怕了。
聽說紅色可以開運，為了讓自己別再這麼倒楣，我福至心靈地到百貨公司買了一條紅領帶，希望這條紅領帶真的可以讓我轉運，順利地被公司錄取。
站在高聳的辦公大樓前方，我看著腕上的手錶，現在時間是一點十五分，差不多可以上樓等待面試了。
當我一踏入辦公大樓，赫然發現等待電梯的人潮大排長龍，我心想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不如走樓梯到公司面試，反正只在五樓而已，就當作是運動也好。
主意打定，我繞過在大廳等待電梯的人群，悠哉地踏向旁邊的樓梯。
當我爬到四樓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我抬頭一看，有個女人正在樓梯間對著手機說話，激動的言詞令我不禁心頭一凜，頓時停下了腳步。
「劈腿就是劈腿，你還在狡辯什麼！那個狐狸精都傳照片給我看了，你還想裝死嗎？」女人對著手機咆哮道。
唔，這不是八點檔的劇情嗎？
一時間，我被女人的氣勢所震懾。
上去也不是，萬一被她撞見了，這樣好像我故意在偷聽別人的對話。下去等電梯又不甘心，都已經到四樓了，這樣樓梯不就白走了？
無奈之下，我決定繼續待在四樓的樓梯間，直到女人說完電話再走上去。
「敢做不敢當，你這樣子還算是男人嗎？可恥，你滾吧你，永遠別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只要看到你那條紅領帶就覺得噁心！」
待在這裡也會中槍？
我低頭看著自己剛買的紅領帶，不禁發出無奈的苦笑。
女人似乎說完話了，忿忿地關上手機。
忽然之間，她瞪大眼睛，看樣子是發現有人在四樓了。一想到自己剛才的對話可能被別人聽到，她立刻窘迫地別過頭，踩著急促的步伐，轉身走向五樓的樓層裡。
為了避免尷尬的狀況，我刻意在四樓等了一分鐘，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爬上五樓，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面試。
「昌運國際……有了！」這個樓層共有六間公司，我逐一掃視門上的招牌，終於找到了應試的地點。
就在我要上門應試的時候，背脊忽然湧上一股寒氣，彷彿有人就在我的背後，可是當我回頭一看，卻又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整個五樓瀰漫著詭異的氛圍，我深呼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最近，不但我的眼睛出現問題，幾乎每天都會沒來由地視力模糊。更奇怪的是，我經常有股奇怪的感覺，總是以為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我，可是當我回頭的時候，偏偏又找不到任何異樣……
這種詭異的錯覺至少持續了兩個月，狀況確實有點兒不正常。
平常，我幾乎每天都忙著投履歷、找報紙，不斷尋找工作的機會，再加上接連面試失敗的打擊，讓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一回到家只想修法、念經，實在無心去處理視力和錯覺的事。
方才，被人偷窺的幻覺又出現了，不但讓我聯想起四十三次求職失敗的惡運，也喚醒了我的危機意識。
或許這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窺視著我……
我搖搖頭，揮別所有的妄念，待會兒就要面試了，現在並不是思索這種事情的時候。
我走到公司的門口，從玻璃門看進去，裡頭大約有二十幾位員工正在辦公，即使在門口也能聽見喀啦喀啦的鍵盤聲。
「這間公司的文書作業量滿大的嘛。」我在心裡暗忖道。
在兩次的深呼吸之後，我伸手按下了電鈴。
「請問您是哪位？」門口的對講機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
「您好，敝姓楊，王小姐叫我今天下午一點半過來貴公司面試。」
「請進。」
嗶──
我推開了玻璃門，一位小姐迎面而來。
「楊先生，請到右邊那間會議室，王小姐在裡面等你面試。」
「謝謝。」我禮貌地回道。
我走了幾步，扭開門把進入了會議室。
一位短髮的女人坐在大位上，低頭忙碌地翻閱文件，會議室裡沒有其他的人，估計她就是今天的主考官。
「妳好，貴公司通知我今天前來面試。」我招呼道。
「請坐。」說罷，王小姐抬起頭，面露驚訝的表情。
「謝謝。」
當我一見到王小姐的模樣，立刻暗叫不妙，因為她就是剛才在樓梯間對著手機咆哮的女人。
一股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我想今天的面試大概又會吹了，因為沒有哪個女人會希望公司裡有人知道自己的糗事……
「楊先生，請問你退伍了嗎？」王小姐裝作沒事地問道。
「退伍了。」
「你期待公司給你多少薪水？」
「隨公司規定。」
「嗯，你可以回去了，如果公司確定錄取的話，三天內會通知你。」王小姐冷漠地道。
「謝謝。」
或許是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我平靜地離開了公司。
回想起對方才問兩題就把我打發回去，我立刻明白這次面試肯定是砸鍋了。
唉，最近這麼衰，會不會是卡到陰了……
猛地，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畢竟連續四十四次面試全都摃龜，連打個紅領帶也中槍，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倒楣，根本就是邪門的程度了！
自從退伍之後，我不但每天勤修如意寶珠觀音的密法，而且還做了許多誦經的功課。照理說，應該會越修越靈光，怎麼可能會修到卡陰呢？更何況，我家的壇城有孔雀明王、不動明王和觀音地藏坐鎮，我怎麼想都不認為在這些神尊的保護之下，自己還會有卡陰的可能。
雖然我對自己的精進修行很有把握，但是這四個月來的楣運讓我的信心動搖了。說不定，我是真的卡到陰了……
我記得，卡到陰的人很難走入寺廟裡，因為寺廟的護法神會擋住陰祟，不讓鬼氣汙染了廟地。所以只要卡到陰的人想到廟裡，鬼祟就會故意影響他的心志，要不就是讓他不想到廟裡，要不就是讓他到不了廟裡。
一般人的概念裡，寺廟是用來賄賂神明、擲爻、求籤和點光明燈的地方，其實除此之外，寺廟還有一個特別的功能，那就是清淨磁場。
通常，大廟都會有三道門，中間那道門是給神明走的，左右兩道小門是給信徒走的。不過，現代人不拘小節，並沒有這種古法的考究，所以倒也沒有特別分哪個門可走哪個門不可走，反正我佛慈悲，走錯門他也會原諒我。
當你面向寺廟大門，你的右手邊就是廟的左邊，也就是龍邊；你的左手邊就是廟的右邊，又稱為虎邊。只要把握龍進虎出的原則，從龍邊的小門進去，然後在廟裡待十五分鐘以上，再從虎邊的小門出來，這樣子寺廟就能清除你身上的陰氣和穢氣。只要每個月都到廟裡清淨幾次磁場，除非是特殊的狀況，例如你一直保持負面思想吸引鬼眾或者對方是你的冤親債主，否則陰祟不容易卡在你的身上。
我有多久沒到廟裡了？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不禁感到驚駭。
自從上次到緣道觀音廟之後，我足足四個多月沒到大廟了，和我以前每個月都會到廟裡上香相比，這樣的頻率確實有點不尋常，該不會真的卡到陰了吧？
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卡到陰，我決定到大廟一趟。
如果我真的卡到，那麼我一定很難走進廟裡。
主意打定，我騎上了摩托車，目標是我家附近的一間大廟。
目前為止，我都騎得很順，沒想到車子忽然爆胎，害我差一點兒撞上旁邊的電線桿。
靠，不會這麼倒楣吧！
犁田的我趕忙牽起摩托車，檢查機車損傷的狀況。
這一看，差點兒沒讓我暈倒，不但車殼磨損，就連龍頭也給我整個歪掉，如果真的要修理機車，恐怕會用掉我剩下的所有積蓄吧。這場離奇的爆胎著實令我傻眼，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我想去大廟的時候爆胎，這似乎暗示著有人不想讓我到大廟裡……
爆胎的地點就在我家附近，我知道機車行距離這裡有一段距離，看來只好走到機車行去尋求支援了。
大約走了一百公尺，我經過一間土地公廟。
雖然我想去的是大廟，不過土地公廟應該也可以試試吧？
「你剛剛手放開了。」禿頭的老人說道。
「沒啊，我手指還在棋子上。」胖胖的老人回道。
「明明就放開了！你的手指先離開，然後又黏到棋子上。」禿頭老人堅持道。
「你這個老花眼，自己看花了眼還要誣賴人，真是豈有此理！」
兩個老人坐在廟前下棋，一場棋藝的切磋，瞬間升華到品德的較量。
我無視他們的爭執，逕自走入了土地公廟裡。
成功了！
當我一跨入廟裡，心底不禁竊喜起來，原來我能進入廟內，並不是真的卡到陰了。
想起最近一連串的楣運，我立刻向土地公上香，口中默默説道：「土地公啊，我最近真是衰到怕了，你可以好好幫我弄到一份工作，不然我真的要斷炊了……」
我話未說完，櫃上成堆的金紙忽然倒了下來，登時我看傻了眼，這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又沒多久，屋外砰地一聲，我立刻出廟門一瞧，竟是廟簷上的瓦片硬生生地掉了下來。
靠，應該不是我帶賽土地公的吧……
一個疑似廟公的人從廟裡走了出來，說道：「啊，瓦片怎麼掉下來了？」
「年久失修啦，早叫你該修一修屋頂了。」
「這次好險沒砸到人，下次萬一砸到人的話，事情就大條了。快點叫人把廟簷補一補。」
下棋的老人你一言我一語，對著這起意外議論紛紛。
所以，應該是年久失修，不是我帶賽土地公吧……我在心底暗忖道。
忽然之間，我的眼前閃過一陣白霧，茫茫的視野讓周圍的景物變得模糊。我伸手揉揉雙眼，可是視力並沒有恢復，大約過了一分多鐘，這才恢復了原來的視力。
瓦片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上香的時候掉下來，這真是太邪門了！
不行，我非走到大廟裡不可！
察覺到情況有異，我毅然決然要前往附近的大廟。
就在我邁開步伐的時候，背脊忽然湧上一股寒氣，彷彿有人就在我的背後，可是當我回頭一看，卻又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又來了！
我總是有股錯覺，背後有雙眼睛正在窺視著我。
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我決定不理會背後有雙眼睛的錯覺，反正待會兒不管我感覺到什麼、視力有無惡化，我都要一條筋地前往大廟，讓寺廟清淨一下我的磁場。
隨著景物飛快地從我的兩側倒退，背後的寒意也越來越強烈，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一雙大如車輪的眼睛在背後狠狠地瞪著我，對我決意前往大廟感到不滿。這時候，該死的眼翳病又發作，我連要過個馬路都感到困難，紅綠燈號已經看不清楚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越不讓我去，就表示你越怕大廟，你越是怕大廟，我就越要去。
眼睛的狀況很不穩定，這一分鐘視野模糊，下一分鐘又會恢復，於是我的速度就隨著時好時壞的視力而變得時快時慢。不過，這次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到大廟裡去除掉該死的穢氣不可。
當眼前的白霧再度散去，我已經在自己家的樓下了。
大廟距離我家大約還有一公里的距離，無論如何我都要走到哪裡去。
就在我走沒幾步的時候，路邊一個算命攤的先生叫住了我，「肖年ㄟ，我鐵口直斷，專門為人指點迷津，要不要來算一下？」
我記得，這裡本來就沒有算命攤，怎麼好巧不巧，就今天冒出一個攤子？這大概又是無形的力量想要阻止我走到大廟的把戲吧？
「我沒錢。」我婉轉地拒絕道。
「今日你我有緣，你就坐下來吧，這場當作我和你結緣，不收你一毛錢。」算命仙笑嘻嘻地道。
「免費？」我狐疑地問，貪小便宜的心態忽然冒了出來。
「就是免費沒錯。我瞧你印堂發黑，最近走大楣運啊！等等，我算一算。」說罷，算命仙竟然開始撥起了算盤，喀啦喀啦地撥起珠子了，「喔，算出來了，你最近應徵四十四次工作全部摃龜，對吧？」
除了我本人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四十四次這個可恥的數字啊……
我一聽完算命仙的鐵口直斷，奇道：「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是神算呀。」算命仙說得理所當然，「坐下吧，站著說話多辛苦呀。」
「免費的？」我再次確認的。
「免費的，我請客啦。」算命仙笑呵呵地道。
聞言，我在攤子面前坐了下來，仔細端詳著算命先生的模樣。
他的身材瘦瘦小小、唇上留著兩撇鬍子，臉上的笑容可掬，態度十分親切。小小的攤子上蓋了一條大紅布當桌巾，上面還擺了羅盤和曆書，就像路邊看得到的算命攤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是我的名片。」他遞來一張名片。
我伸手一接，名片上頭寫著「鐵口直斷，不準免錢。王柏翔居士」。
這張名片的版面很乾淨，除了最底下有兩行手機號碼之外，幾乎沒有別的聯絡資料了。
我把名片放入皮夾，或許將來還有機會用到這張名片。
當我收完名片之後，王柏翔忽然開口道：「最近四個月以來，你是不是覺得很倒楣，很多應該到手的工作機會，總是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對、對，大師您真厲害，連四個月都算得出來，實在是太靈驗了。」當下，我不禁對眼前的周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又拿起大算盤，撥了一陣珠子，說道：「你還是個密教行者，修密的。」
奇了，真的奇了！這件事我從不向別人說呀，居然這樣子也算得出來？忽然之間，我對於中國五術的博大精深感到不可思議。
抱著好玩的心態，我試探道：「大師，那我修哪一尊，算得出來嗎？」
「觀音和地藏。」王柏翔說得毫不猶豫。
聞言，我倒抽一口冷氣。
我確實每日修一壇如意寶珠觀音密法，也每日誦一遍地藏經，可是這些事除了我本人之外，王柏翔應該不可能知道啊……
為了確定王柏翔不是僥倖猜中，我又道：「請問大師，那你算得出我修的觀音是那一尊嗎？」
「手上拿著寶珠的觀音。」王柏翔理所當然地道。
我不禁驚駭道：「大師，你是用鐵板神數還是梅花心易算的？為什麼我還沒說生辰八字，你已經把我算得一清二楚了？」
「跟你說實話吧，不是我厲害，而是你身後那兩尊告訴我的？」王柏翔語出驚人地道。
我立刻轉過頭，可是什麼也沒看見，「大師，你說的兩尊是哪兩尊？」
「就是觀音和地藏。」王柏翔說道：「不瞞你說，其實我有天眼，所以看見你身後有一尊拿著寶珠的觀音，以及一尊拿著火燄珠的地藏。剛才，那位地藏還特別交待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留下。」
如意寶珠觀音和火燄珠地藏是我壇城內的兩大神尊，王柏翔連這他們的特徵都說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大師，地藏菩薩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要你把我留下？」我奇道。
王柏翔望著我的身後，說道：「他說，你有個劫難，要我無論如何都要幫你度過。」
「我最近確實很衰，一直找不到工作，難道還有更大的劫難？」
王柏翔點點頭，說道：「我問你，你家的壇城是不是除了觀音和地藏之外，還擺了孔雀明王和不動明王？」
「這也是地藏菩薩告訴你的？」我忍不住問道。
「是的。他要我看看你家的壇城，因為你家壇城出了問題，這就是你為何連續四十四次應徵工作都會槓龜的原因。沒有不處理的話，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找到工作了。」王柏翔煞有其事地道。
「竟有這種事！」我指著後方的社區，說道：「我家就在那個社區裡，請大師隨我來吧。」
V
我和王柏翔速速通過了社區的大鐵門，直達三樓的居宅。
大門一打開就是客廳，王柏翔一見到我在客廳的壇城，登時搖搖頭，說道：「難怪。」
「大師，怎麼了？」我連忙問道。
「這個壇城有大問題。」
「請大師明示。」
王柏翔先向壇城合掌禮拜，便道：「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我得花一點時間解釋。」
我倒了一杯水給王柏翔，說道：「沒關係，大師慢慢說，我多的是時間。」
「你的壇城擺出問題來了，錯就錯在你把地藏王菩薩擺在中間。」王柏翔語出驚人地道。
「這會有什麼影響呢？」我不解地問。
「影響可大了。」王柏翔嚴肅地道：「地藏王菩薩是幽冥教主，誓願是廣度六道眾生，現在你把他擺在中間，所以他就是壇城的主尊。所以鬼眾如果要來找地藏王菩薩聽法或伸冤，地藏王菩薩因為誓願的關係，並不會阻止他們進來，久而久之，無數鬼眾進出你家，把你家搞得陰氣森森，就連你身上也染上穢氣，自然運途不順了。」
「啊──居然有這種事！」我不禁駭道：「觀音菩薩、不動明王和孔雀明王難道不會攔阻嗎？」
「如果你把觀世音菩薩擺在中間，壇城就是由觀音作主，她自然不會讓鬼眾進出你家，讓你被鬼氣纏身。偏偏你把觀音擺到旁邊，把地藏擺在中間，所以地藏變成主尊，身為幽冥教主的地藏王自然不會拒絕鬼道眾生的請求，所以你家就變成陰氣森森的鬼宅了。」
「天啊，居然有這種事！」我訝然道。
「你仔細看看，一般的地藏王是持光明珠，但是你的地藏王是持火燄珠。地藏王菩薩廣度六道眾生，而持燄珠的地藏則是破地獄地藏，專度鬼道眾生。所以對於鬼眾更是來者不拒了。」
「沒想到擺錯壇城的主尊，竟然會引來這樣的麻煩……可是孔雀佛母眷屬無量，威靈無比，怎麼也不幫幫我呢？」
「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等等，我聽聽地藏王菩薩怎麼說……」王柏翔望著我的身後，時而點頭，時而發笑，便道：「先讓我笑一分鐘，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在是嘲笑我的時候嗎？
望著捧腹大笑的王柏翔，我的額頭頓時冒出三條斜線。
好一會兒，王柏翔用手指擦去淚水，居然給我笑到流淚，這傢伙真是太過分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不解地問。
「地藏王說，你的供養不夠，不動明王、孔雀佛母和他的眷屬沒享用到供養，全都跑掉了。」
「怎麼可能！」我激動道：「我都有擺供啊，有時候還擺了古法的十六供，然後用密法變化成很多美妙的飲食去供養諸天神佛，怎麼還會不夠呢？」
「因為供養被別人搶走了。」王柏翔意有所指地道。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解地搔著後腦杓。
「因為你唸了地藏本願經。」王柏翔又道：「照理說，地藏本願經的功德太大，容易吸引無形眾生來討功德，不太適合在家裡唸，正常的作法是到大廟裡唸比較合宜。如果一定要在家裡唸，最好是要做下結界。」
「結界，我都忘了這一點。」我訝然道。
「你的狀況特別，做了結界也沒用，因為家裡的壇城是地藏王坐大位，所以鬼眾還是能在你家通行無阻。這就是為什麼寺廟裡的地藏王都不在大殿上，而是供奉在偏殿裡的原因。」
「原來還有這一層緣故啊。」
「你唸完地藏經之後，又迴向給法界眾生，現場的鬼眾接收了你迴向的功德之後，法喜充滿，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肯走了。更妙的是，他們還會好東西跟好朋友分享，四處宣傳這裡每天都有現成的功德可以拿，就這樣，你把口碑做得無遠弗屆，方圓百里的無形眾生全都跑來你家，等著向你拿功德。」
「靠，這哪招？」我環視著四周，問道：「那麼，我家到底聚集了多少鬼眾？」
「他們不但擠滿整間屋子，還擠到外頭去了。」王柏翔笑道：「唸地藏經唸到把自己家變成鬼城，還把整個社區污染得陰氣森森，你也算是奇人一枚了。」
「所以，我對神佛的供養，全被那些鬼眾拿走了？」
「又有東西吃，又有功德拿，難怪大家都愛你家。」王柏翔繼續說道：「沒供養就算了，無形眾生帶來的濃厚陰氣把壇城污染得髒穢不堪，偏偏大願地藏王又坐中尊，所以其他神尊不能動手驅逐鬼眾。最後，法相因為被污染得太嚴重，所有神尊都已離開，除了你每天修法的觀音法相和地藏法相之外，其他法相早已被鬼眾佔據，變成他們的遊樂場了。」
聞言，我差點兒沒暈倒。沒想到擺錯壇城的主尊，竟然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我也不怕得罪現場的無形眾生，彷彿要吐盡這四個多月來所受的委曲，破口大罵道：「我不懂，這些鬼眾吃我的、拿我的，怎麼還不護持我工作順利，卻搞得我差點兒斷炊，這豈不是忘恩負義嗎？」
王柏翔望向我的身後，似乎在聆聽地藏王菩薩的說明。
好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因為他們聚得太多了，滿山遍野的，多到難以計數。講白一點，就是你的供養和功德餵不飽這一票無形眾生，所以他們為了讓你明白，好讓你給他們多一點的供養和功德，於是讓你事事不順，逼你得找人解決。」
「他們以為，這樣子我就會設法找人處理，然後我明白他們的問題之後，就會多擺些供品並多唸一點經迴向給他們嗎？」我氣得雙手握拳，渾身不住顫抖。
王柏翔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聽起來很無奈，事實就是這樣沒錯。」
當初迴向法界眾生的一絲善念，如今卻讓我變成自身難保的泥菩薩。造化如此，我能怪誰呢？
我為自己斟了一杯水，然後舉杯一飲而盡，直到心情稍微平靜了，便道：「請問大師，現在我該怎麼辦？」
「長期受到無形眾生的影響，你的房子已經凝聚了極陰的氣場，如果不用強力的術法，恐怕破不了這個氣場。」王柏翔繼續說道：「地藏菩薩說，請我為你清淨房子，然後用遣神印將法相內的鬼神眾全部遣走。這些法相，你再送給別人結緣吧。」
「我不能留下地藏和觀音的法相嗎？」我忽然心生不捨地問。
「地藏親自囑咐說，壇城擺上一尊就好，最多三尊，因為若是供養不足或不得體，有些神尊也是會遠離的。希望這次的事件能讓你明白，壇城的擺設千萬不能馬虎。另外，地藏說你們的緣分已盡，不用留下他的法相。」王柏翔又道：「觀音說，佛在心中不遠求。若是你想念她，她自然會在你身邊。」
聞言，我的心裡湧上一股淡淡的憂傷。雖然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但是真的到了分離的時候，我的心裡還是充滿不捨。
「能不能幫我問問地藏菩薩，為何最近我的視力總會沒來由地模糊？甚至有時候會感到背後有人在偷窺我？」
像是在聆聽地藏王的聲音，王柏翔時而應聲，時而點頭，好一會兒，他終於說道：「你之所以感覺到背後有人偷窺，那是因為無數鬼眾跟在你的身後；你的視線之所以會模糊，也是因為他們擋在你的眼前。由於你眉間的第三眼開了一半，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應。」
「我並沒有修天眼通呀，怎麼會開了一半？」我訝然道。
「四個月前，你是不是到過淡水，看見了許多閃電？」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有印象了。那時候我剛退伍，那晚在淡水看過雷暴。」
「地藏說，日、月、星、電光都能開啟天眼。當時，你仰視夜空上的閃電，因為你的體質特殊，電光意外地敲開你的天眼，這就是你天眼開一半的由來。因為只開了一半，所以你的第三眼並不穩定，見無形眾生如見白霧，只要有鬼眾在你面前，自然就會視野茫茫了。」
聞言，我不禁大感驚訝。
原來之前的眼茫與錯覺，竟是被閃電開啟了眉間的第三眼！
「這樣也中槍？」我訝然失笑道。
「地藏菩薩說，他會為你封眼，以免你受到靈界的干擾。」
「那就有勞地藏王菩薩了。」我說。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真相大白。
對於過去的衰運以及鬼眾的貪婪，我已經釋然了，現在我的心裡只有對地藏王和觀音的依依不捨。
「地藏王說，實在是諸般因緣巧合才有這些事情，希望你好好修心，不要因此退了道心。另外，地藏王說見你此劫已過，他也要離開了，離去之前，有兩件事要我轉達給你知道。」
「請地藏王指點。」
「第一件事，他建議你以後唸經咒的時候，不要唸出聲，以默念的方式進行。這樣就可以避免被鬼眾討功德，無形之中可以少去許多紛擾。」
「弟子銘記在心。」
「第二件事，他要你到土地公廟捐個香油錢，補貼一下廟裡的修膳經費。」
「這是為何？」由於我的存款所剩不多，因此對於這筆莫名其妙的開支感到不解。
「地藏王說，當你到了土地公廟的時候，土地公為了幫你，曾經試圖為你調解，結果反被鬼眾打趴在地，揍得鼻青臉腫，就連廟簷的瓦片也撞了下來。」
「啊，土地公不是有法力嗎，怎麼還會被鬼眾打趴？」
王柏翔笑道：「哈哈，跟在你身後的鬼眾不知幾萬，他一個老人家當然是被打好玩的。」
聞言，我不禁訝然失笑。
我不殺土地公，土地公卻因我而趴。看樣子，真的是我帶賽土地公了……
「請地藏王菩薩放心，我一定會給土地公多添點香油錢。」
「地藏和觀音都走了。」王柏翔的視線穿過了陽台，落到了遙遠的天際。
VI
後來，王柏翔準備了許多紙錢，直接在我家的客廳裡燒化。
他腳踏魁罡，口中唸唸有詞，金爐上冒出的火燄螺旋而上儼如升龍，我隱約感覺得出王柏翔的道法應該挺有靈驗。
這次的事件給我很多感觸，擺壇城可是有不少技術含量在裡頭。
第一，非必要的時候，地藏王菩薩儘量不要擺在中尊。因為地藏王菩薩是幽冥教主，所以不會拒絕鬼眾進入家宅。另外，地藏王手中的寶珠有祕密，手持火燄珠的地藏專司破地獄。
第二，非必要的時候，別在家中唸地藏本願經，以到大廟唸誦為佳，因為此經功德太大，容易引來鬼眾討取功德。若是非要在家中唸誦不可，務必設上結界，因為地藏王希望眾人行菩薩道，但是不希望眾生因此變成了自身難保的泥菩薩。
第三，唸誦經咒以口不出聲，暗自默唸的方法為佳，無形中可以避免靈界的滋擾，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第四，家中的壇城如非必要，擺設一尊即可，最多三尊。因為若是供養不足，有些神尊會遠離。
雖然很多人認為只要心存正念，諸佛菩薩必會護持我，在家裡誦經又有何不可？不過這次的事件點醒了我，很多事情還是謹慎為上，因為世間有太多無法預知的偶然，當這些偶然碰在一起，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變成了生命中無法抵擋的事件。
誰會知道地藏王擺中尊，竟會讓鬼眾在家宅裡通行無組？誰會知道每日唸誦地藏本願經竟能吸引無量鬼眾？誰會知道鬼眾領你功德卻還恩將仇報？又有誰會知道閃電竟能開啟第三眼？
世間有太多的不可思議。
就在我沉澱思緒的時候，王柏翔走了過來，說道：「我把他們遣送走了，房子的極陰氣場也清淨了，你……」
話未說完，王柏翔忽然臉色蒼白，兩手緊緊抱著肚子，神色十分痛苦。
「大師，你還好吧？」我伸手扶他，沒想到他像是整個人墜到了冰窖一般，全身冒出冰涼的冷汗，「喂，你可別嚇我啊。」
「幫我倒杯水……」
「好。」我立刻遞了一杯水給他。
王柏翔從懷中拿出一個藥包，從裡頭拆了一包藥，接著配上開水將一些膠囊服下。
休息了好一會兒，猛然全身汗濕的他這才逐漸恢復了神色。
「幫我拿一下算盤。」他說。
「你沒問題吧？要不要我送你看醫生？」
「快點。」王柏翔急道。
我不敢怠慢地將桌上的算盤遞給他，王柏翔隨即喀啦喀啦地打起算盤，「唉，機緣未到。」
「什麼東東機緣未到？」我不解地問。
「兩個月後你來找我，名片上有我的手機。不好意思，我現在得走了。」
「這沒問題。可是……」我擔憂地道：「大師，我看你好像很虛弱，讓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
王柏翔像是有要事要處理，就這樣急急忙忙地離開我家了。
隔天，我將自己搜集的所有法相帶到大廟，準備捐出去讓人結緣取用。
「我有些法相想讓人結緣，請問該放在哪裡？」我向櫃台的廟務人員問道。
「放在那邊的櫃子裡就行了。」她指著廟內的一個木櫃說道。
「謝謝。」
我走到她所指示的方向，把法相放入櫃子裡。
忽地，站在我身旁的一個和尚拿起了地藏法相，喜不自勝地道：「這位施主，請問這張可否是破地獄的地藏？」
「大師，您真內行。」我訝然回道，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上識貨的人。
「請問這張法相是要結緣的嗎？」
「是啊，如果您要的話，直接拿走就可以了。」
「太好了！我正好缺一尊地藏做超度法會，感謝施主。」
望著和尚的笑容，我忽然明白地藏王所說的緣分已盡是什麼意思了。
地藏王和我的緣分已盡，但是和這位和尚的緣分卻要開始。
忽地，我的手機響起。
「請問是楊先生嗎？」手機那頭的女人說道。
「我是。」
「你好，我是金星資產管理公司的林小姐。我收到你的履歷了，請問你明天中午可以過來面試嗎？」
「可以！」
「那我們約在……」
「好，我明天中午一定準時到。」我抄下她說的地址，心裡激動不已。
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這一次絕對可以成功被錄取。
地藏王和我的緣分已盡，而我和眾生的緣分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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