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鬼【貓語人】
譚劍
◎著 | Salah-D◎封面繪圖
初版日期:2012.9.6 | 售價:220元 | ISBN:
9789862904039



特色

貓語人再度出動!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二手書店,來過的人都會鬼上身……

猛貓黑幫X古書詛咒 混戰大展開

就算是貓,混的也是義氣!

無處不妖怪;無處不江湖

「喵舺」來襲!

簡介

巫真的朋友「夜神月」從台北南下,每晚都在書店裡看書,一個月後,竟然變得超胖。

巫真懷疑方圓用魔法去害夜神月,便去找她對質,豈料方圓感到他身上有妖氣,很有可能是遭妖附體。


她去找夜神月時,同樣發現身上有妖氣。


問到他最近去甚麼地方,他說就是到處走,而且,每晚都在書店裡K書。


巫真拉著方圓馬上出發,他們在門口碰到另一個人,身上也有妖氣。他很瘦。像是營養不良,


甚至連店老闆身上也有妖氣。

原來作祟的,便是書店裡的那本古書

購買資訊

9.6 全面上市資訊

全省書局、網路書店
備註:本書未上超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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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者簡介

譚劍

現居香港,自搬到著名的西營盤高街鬼屋一帶後,

即靈感不絕,

五年間寫下七部長篇小說,

另在台灣和大陸地區共摘下五個重量級獎項:

2007年:〈免費之城焦慮症〉獲台灣「倪匡科幻獎」佳作

2008年:《黑夜旋律》入圍台灣「九歌30二百萬元長篇小說獎」最後四強

2010年:《肉體竊賊》獲台灣「2009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第二名

2010年:《人形軟件》卷一「靈魂上載」獲大陸地區首屆華語科幻星雲獎「全球華語最佳科幻/奇幻長篇獎」

2011年:第二屆華語科幻星雲獎「最佳作家銀獎」

現時在香港報章撰寫連載小說及電影評論。
www.facebook.com/albertam72

作者自序

熟悉台南的朋友,應該看得出書裡的「闊門」書店是把孔廟附近兩家相鄰的店結合起來:窄門咖啡和草祭二手書店。

所以,要說清楚的是,小說裡「闊門」書店妖異的氣氛和老闆身上的故事,全是我虛構。草祭的閱讀環境非常好(我也真的去買過書),去台南時不可錯過。

【字鬼】在五月二十日動筆,以一日三千到六千字的速度去寫,到六月二十一日完稿起,扣除中間休息、病倒、忙別的事,約用了二十個工作天去寫,速度之快,破了我自己的紀錄。這有賴責編君宇催稿、恐嚇(要進廠了!)、在網路上陪我聊天、聽我講冷笑話(這年頭,做編輯實在很不容易)……。最後最後,為了讓我安心去東京旅行,他還要在放假時日以繼夜為我對稿。君宇,辛苦您了(真心話)!

他除了是編輯,也是優秀的設計師,作品曾入圍金蝶獎(台灣出版設計大獎文字書類),這次【字鬼】的排版便是他親自操刀,不只是我的榮幸,也是讀者之福。

寫作本書,對我來說是一個學習過程。我從參考書裡學到不少漢字的起源。很多字的本意,如今已經不再通用。像「西」字,原義是「棲」,字型是個鳥巢。「用」字原義是大鐘,字型也是鐘的樣子。「亦」是「腋」的本字,那兩點指的就是腋下的位置(你看到那個人的模樣嗎?)……。今天我們認識很多漢字,卻不知其本來面貌(除了唸中文系的人)。我寫作本書,除了說故事以外,也希望能勾起大家對字源的興趣。

謝謝銀色快手為本書掛名推薦!當年我讀過他不少寫妖怪的文字,後來有幸結緣,在今年台北書展時更能見面,在咖啡廳聊天(他堅持請客!),實快事也!所以,我在書裡讓他亮一亮相。

本書裡的人物、對白和若干設定,都引自我非常喜歡而且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電影「艋舺」(寫作時甚至反覆聽陳珊妮寫的電影配樂)。承蒙鈕承澤導演和紅豆製作讓我來個二次創作,特此鳴謝。

2012.6.26 香港

目錄

楔子‧出不去的巷口
1.     一言難盡
2.     詭異書店
3.     可怕的女生
4.     妖氣
5.     鑄劍師
6.     字鬼
7.     網路流言
8.     妖怪大搜查課
9.     半邊臉
10.   天書異人
11.   大搜查線
12.   大補帖
13.   揭盅
14.   撒謊的本領
15.   重返書店
16.   二十分鐘前
17.   其後
18.   奇異約會
19.   叫人不耐煩的晚上
20.   靈魂交易
21.   天書
22.   告白
後記
參考書目

精采試閱

楔子‧出不去的巷口

夜神月不知道為甚麼才過了幾個小時,自己的肚子就大到穿不過巷口。

這巷口很窄,不只他,所有人都必須橫著身子穿過,這也幾乎成為特色,很多人即使不進去逛巷裡的書店,也會站在巷口拍照留念,間接為書店打廣告。

他拼命吸氣,收緊肚子,可是肚皮仍然比門口多出至少五公分。他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用盡掌力把肚子的贅肉向內按進去,但仍多出一公分。

多出一公分就是多,他不能讓肚子頂著牆摩擦一公尺,否則肚皮肯定被磨爛。

才不過幾個小時前,他還能順利通過,怎麼幾個小時後就不行了?

府城的美食不錯是很多,吃也吃不完,可是,短短一個月胖十公斤,實在太不尋常。

難道,自己肚裡有蟲?

不,肯定是那個方圓給自己下咒?巫真就說這女生不簡單,惹不得,她看來也像連環女殺手。可是,她長得好漂亮呀!一張明星臉叫人無法忽視。即使被她肢解大卸八十八塊,他也心甘情願,難道死在男人手下會更好嗎?

這家書店也實在夠古怪,位於巷子裡盡頭沒問題,但為甚麼要挑在一個窄到不行的巷口?就是貪圖可以稱自己為「闊門」來吸引遊客和讀者嗎?難道沒想到可以夾死像自己這樣的讀者嗎?讀者死了你們叫誰去買書?

可惡!

他更沒想到電話抓不到網路,沒有訊號。半夜三點,外頭沒有一個人影。如今自己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他想起半個月前的事。


一言難盡

他已有好幾年沒回過台南,當年還沒有高鐵。他從台北坐客運,要花老半天才能南下。如今乘高鐵再轉台鐵,雖然有點轉折,但還算挺方便。

出了火車站,台南仍然很台,像十幾年前的台北。成功路上多了些補習班,但整體變化不大,不知是台南變太少,還是台北變太大。

他還記得巫真住在甚麼地方。巷口有家很出名的水果店,腳程離火車站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沿成功路一直走,再拐幾個彎就是,便拖行李過去,重點當然是省錢。

走著走著,就見到那家水果店。巫真的家在旁邊的巷裡。巷口有兩頭一黑一白的貓守著,很是有趣。他把視線投進巷裡,見到至少二十頭貓,簡直是貓禍為患。天呀!巫真怎能住在這種地方?

他嗅到身體已發出連自己也難忍的汗臭,不過,還不及口乾來得難受,便去水果店買飲料。

「夜神月!」沒想到背後有人叫自己。

他猛然回過身來,只見巫真坐在後面,而且要低頭四十五度角才能看到。

「你不是說下午才到嗎?」巫真問。

「我今天一大早就醒來了,便索性提早出門。」夜神月答,而且很快就瞄到巫真旁邊有個長髮披肩的女生,一雙眼睛水靈得很,一臉聰明相,看來很秀氣,說是從古籍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也不為過,只是,直覺告訴他擁有一雙尖耳的女生絕不簡單。

「拜見嫂子!」夜神月恭敬道。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即使座上只有巫真和那女生。兩人臉色驟變,像聽到甚麼咒語,或者被捉姦似的。

「她只是我好朋友。」巫真忙解釋。

女的滿臉怒氣,道:「這就是你說的夜神月嗎?」

「對,在下陳文月,你可以叫我夜神月。請問小姐芳名?」

她不答,巫真只好代她作答:「她叫方圓,方向的方,圓滑的圓。」

「真是好名字,把方正的『方』和圓形的『圓』,兩個意義相反的字,和諧地統一起來,就像人面獸心──」夜神月以為可以博得紅顏一笑,沒想到她仍然抿嘴,不露半點笑意。不過,她這樣看來又有另一種倔強的美感。

巫真去哪裡獵到這麼正的女生?交友網站?噗浪?臉書?等下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盤問他。連巫真這種一沒錢二沒才三做事溫吞四口才又不好簡直一無是處的人──他能和自己交友實在是前生修來的福氣──也能把到如此正妹,不知甚麼時候時台南竟變得地靈人傑起來?

看來,這次趁放假南下的決定是對的。

方圓走後,兩人站在巫真的家門,回望巷裡一眾千姿百態的貓。

「你說這些貓全是你的?」夜神月一臉難以置信。巷子裡的貓已多到數之不盡。

「一言難盡。」巫真像有苦衷。

「那個方圓你又怎樣認識的?」

「這……這也是一言難盡。」巫真臉有難色。

「甚麼都一言難盡?怎麼才幾年不見,你好像快要自盡了!」夜神月深知巫真沒有口才,實在想不到這種人怎能把到正妹,又問:「她真的不是你女友?」

「不是……不是。」巫真結結巴巴道。

不是就好了。夜神月心想。你不要的話,老子可不客氣了,又試探的問:「不是女友,也不會是炮友吧!我在這裡過夜不會阻礙你們做那檔事吧?」他聽說好些女生喜歡找宅男做炮友,把人家的真愛變成炮灰。

巫真聽了,沒有答話,但整個表情崩潰,眼睛睜得圓圓大大,像見到可怕的妖魔鬼怪。

夜神月覺得巫真的目光不是注視自己,而是射向自己背後,猛回頭,只見方圓氣沖沖的站在後面,一雙眼睛射出睥睨的怒光,很有敵意。

「你嘴巴好賤!」她舉起手掌摑過來,夜神月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快要中掌時,竟被人向後一拉。

自然是巫真出手相救。

「饒了他吧!這傢伙一向口不擇言!」巫真向她求情。

方圓不再正視夜神月,對巫真道:「我本來還想問你今晚去哪吃飯,看來免了。你們哥兒倆自己吃吧!」說罷便離去,頭也不回。

「圓……方圓。」巫真追出巷外。夜神月不敢去偷看,只好回到房子裡,坐在沙發上好好休息,方圓那一掌雖然沒擊中自己,但仍叫他驚魂未定。巫真在哪裡招惹到如此兇狠的女生?

客廳的牆上塞滿書和影碟,還有地板上不知多少頭貓?天!巫真是甚麼一回事?他喜歡貓沒錯,沒想到最終會演化──還是退化──成貓癡。那女生大概受不了他的貓,所以才不願和他交往。

不消幾分鐘,巫真已回來,一臉垂頭喪氣。

「她好兇暴。」夜神月本來想說這句,但見巫真的模樣,馬上改口道:「真不好意思。」

巫真坐下來,沒有答話,一雙眼睛飽含複雜的心思和想法。

「你們到底怎樣認識的?」夜神月乘機追問,窮追不捨。

「一言難盡。」巫真重覆剛才的答案。

晚上兩人在花園夜市裡吃了一家又一家店。

「你怎麼拼命灌我酒?想灌醉我嗎?」巫真臉上已浮起一片白。

「沒這回事,你想太多了。」夜神月繼續灌酒。

巫真投降道:「不行,我不能再喝了。媽的,等下怎騎車回去?」

「走回去就是了。」夜神月笑說,打算再敬酒:「頂多不就半小時。」

「你灌醉我幹嘛?你從台北南下找我,想出櫃向我告白嗎?」巫真酒醉後才開玩笑。

「等待返去的時陣若到,我會讓你先走, 因為我會嘸甘,放你,為我目屎流」

身後不遠有個小舞台,一個中年女人在唱「家後」,一首無法表現當下兩人心情的歌。

「告白也不是向你。只是我覺得幾年不見,你變得奇怪了。我剛才見到你跟貓說話。」夜神月老實說。

「甚麼跟貓說話?」巫真變得認真起來,「我只是逗牠們玩。」

「你講的話我雖然不明白,但我好歹也養過貓,知道貓不可能聽得明白繁複的指令,你是跟牠們講話,才能叫牠們貼貼服服。」夜神月挑出疑點。

「我不知道你說甚麼。」巫真堅持否認到底。

「那我們談方圓吧!你怎認識她?」夜神月繼續逼供。

巫真堅持不答,臉上超紅。夜神月不知道他是不想答,還是醉到答不出來。

「如果她不是你的馬子,那我就向她發動追求攻勢。」夜神月試探的說。

「你真的敢追她?」巫真用異常認真的語氣問,「剛才她幾乎一巴掌打到你臉上。」

「打是情罵是愛,她打過你嗎?」

巫真回想兩人相識至今的經過:不錯,她曾惡意相向,但說到打。「這倒沒有。」

「這就是了,所以她對你沒多大感情。」

「胡說八道。」

「總之我會追她。」

「不行。」巫真斬鐵截鐵道。

「她不是你馬子,你有甚麼資格霸佔她?」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最後兩字一出,夜神月感到很刺耳,有種耳鳴的感覺,幾乎想用手摀著耳朵。

桌上的玻璃瓶發出怪聲,原來出現了裂痕,而且向外擴張,很快整個瓶裂開變成碎片。這一下非常清脆,鄰座的人紛紛轉過頭來。

夜神月暗自慶幸裡面沒有飲料,但也不得不瞠目結舌,半晌後才打圓場道:「沒想到你用嘴巴就可以發出龜派氣功。」

「方圓比我厲害得多,不只發得出龜派氣功。」巫真說。不過,夜神月當時並不明白他說的到底是甚麼意思。

目前,他仍然無法穿過巷口,被困在巷子裡。


詭異書店

夜神月仍然無法穿過巷口離開,不過,由於內急,所以不得不返回書店。

一如一些小書店,「闊門」書店在門口當眼處,放的不是暢銷書或新書,而是純文學和詩集,而且往往附上作者簽名。

夜神月沒有心情欣賞這片文藝風景,小跑步往位於盡頭的廁所,即使只有男女共用的一格,但已可供他盡情享用,好好把尿釋放出來。

手洗乾淨後,他繼續在店裡張望。一樓店面深長,中間少說有十幾個書架。天花板很高,應和籃球架的籃框相若。廁所旁邊的樓梯可往地下室。地下室店面面積只及一樓的一半,兩層之間沒有地板或天花板相隔,大大增加了視覺空間。

這幾夜很怪,店裡只有他一個,以往都有些人通宵達旦看書,即使彼此沒有交談。

他再次確認過,店裡沒有電話可以讓他求援,也沒有後門,只有堆積如山的書亂七八糟的堆放,沒有分門別類也沒有組織,簡直像亂葬崗,而這混沌狀態竟然是書店的特色!

他也檢查過,門口旁邊的櫃檯裡放了幾千塊錢,無人看管。晚上沒有店員,只有監視器,付款是自律的,算是書店對顧客的信任。

不過,他不同意。書店信任顧客,可是不見得顧客也要因此信任書店。他寧可反過來付錢離開這裡,好回家去睡大覺。畢竟,已是凌晨三點。巫真應該早就上床。

他在書店裡站得累了,便去樓梯那邊坐下來。可是每一級都很短,只夠他放半個屁股!

說來也實在很不成理由,雖然自己愛吃,可是一個月下來,竟胖了十公斤,實在太不可思議,而且全積聚在肚子上,彷彿就是故意和外面窄到不行的巷口過不去。

說來說去,最詭異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家書店。

話說他來到台南第二天後,就叫巫真帶自己到處逛以重溫舊地,當然不是安平樹屋赤崁樓那些景點。自己趕走方圓後,難得巫真仍樂意帶自己去,不知道是不計前嫌,還是已把昨夜酒醉時的對話忘得一乾二淨。

第三天,巫真帶他到這家名為「闊門」的二手書店,在孔廟附近,以堆書雜亂無章見稱,成為台南書店的一片特異風景。

夜神月看了一陣書後,巫真像阿飄般浮到身後,問:「知道我為甚麼帶你來嗎?」

「我喜歡看書嘛!」夜神月沒有多想。

「這只是原因之一。」巫真用投訴的語氣說:「方圓本來常來我家看電影,你出現後,她拒絕再來。我還沒追到她。」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夜神月誠懇道歉:「真不好意思。」

自此以後,一星期有幾晚,他會一個人來闊門看書,而且,看書的時間愈來愈長,

「你這麼愛去幹嘛?約了美眉嗎?」巫真好奇問。

「才不是。我把房子留給你跟方圓……」夜神月沒說下去。不過,事後證明自己不在時,兩人並沒有鬼混。

「你看你後面。」巫真弩下巴說。

「甚麼?」

「方圓在你後面。」

「你少來。」夜神月不敢回頭。

「那你回過頭去看。」巫真挑釁道。

夜神月仍沒有回頭,只是舉手作投降狀,「方圓小姐大人有大量,請饒過小人。」

見後面沒有回應,他才回過頭來,「媽的,你騙我!」

「不試怎知道你怕她!」

「可是你把她說得太深不可測,身上有殺氣。」

「她確是。她不是善男信女。」巫真一臉認真的說。

夜神月的思緒回到書店裡,如今他之所以陷入當前的困境,一定是方圓害的,只有她既有能力和犯罪動機去加害自己。

巫真一大早就被電話吵醒,不是來自方圓,也不是夜神月。電話號碼陌生得像一堆密碼,是外星人打來的。

早上八點十二分。他稍一猶豫後便接聽。

「巫真嗎?」對方問。

巫真很快就認出這把並不陌生的聲音,「貝貝?」

「對,是我。你上次帶來的朋友夜神月,本名是不是叫陳文月?」

「沒錯。原來你認識他?」

「不,他暈倒在書店裡。我一時想不起是誰來,翻查他的身份證找出他的名字,所以打來確認。」

巫真一驚,馬上清醒過來,「他沒事吧?」

「應該沒有。我叫了附近診所的醫生來看他,沒事。好像只是暈倒了,沒有性命危險。我安排了一個角落給他休息,你等下就來接他吧!」

「好,我馬上過來。」

掛線後,巫真並不意外。其實夜神月來了台南才一個月左右,身形居然像充氣的氣球般不斷暴漲。他本身已經夠胖了,大概在台北已找不到甚麼好吃的,所以來到府城後就大吃特吃,每晚都要去夜市,而且是要飽到不行才至死方休。

巫真從夜神月身上想出深沉的哲學問題:

那些食物在夜神月體內停留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化為大便排出體外,只在身上長出贅肉。夜神月顯然不需要吃那麼多,不、不只夜神月,很多人顯然也不需要吃那麼多。他們不過只是把食物轉化為大便的機器。

夜神月對進食不怎麼講究,只要可口就行。如果可以把大便炸得可口無比,他和其他人恐怕也會照食如儀,這可以大大解供地球糧食不足的問題。

巫真吃了早餐後才慢條斯理去到「闊門」,不是不擔心夜神月,而是夜神月既然沒事,就犯不著空著肚子去接他。要是兩個人都暈倒累倒了,就沒人來幫自己。不,方圓會來,不過她只會救自己,對夜神月肯定見死不救。

巫身閃身穿過闊門窄窄的巷口,再進過那道幼長的巷子,才去到書店的門口。有時晚上經過時,上面昏黃的燈光射下,會讓他覺得這條巷子就是每個人最後都要走的路,不管你生前多財大氣粗,人生最後一程必定是獨自上路。

他甫踏進書店,就找到貝貝。他顯然也是等著自己大駕光臨,雖然坐在梯邊看顧躺下來的夜神月,但目光一直射向門口。

貝貝名字雖然逗趣,而且皮光肉滑,頭髮仍然濃密,但少說應該有四十好幾,眼角開始出現皺紋,而且以他看書之博之雜,所知之事層面之廣之令人咋舌,絕對要好幾十年的功力。

聽貝貝說,他在台北一家大學拿到碩士,可是唸到博士時卻遇上一次感情上的巨變,最終放棄學業,回到台南的鄉下。把他父親的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書店搬到現址,並大手擴充,就是「闊門」。

不過,在這個電子書開始撲殺實體書、小孩子寧願對著手機畫面多於紙頁的時代,即使二手書店也經營艱難。貝貝打算要是一年後生意要是沒有改善的話,就把書店收起來。巫真不敢說,在這時代,出版這行還要面對電影、電動、網路的挑戰,根本難有起色。

闊門這書店也有點怪,因為在室內沒有窗,所以完全與世隔絕,不像那些大書店般在燈光和裝修上會別出心裁叫讀者逛得舒服,而是用凌亂不堪來震懾讀者。這裡不是用和暖的黃光,而是用上森冷的白光,夜裡來到,簡直像醫院,或者停屍間,根本是要趕走,或者,嚇走客人。

他很少把闊門聯想到閱讀的花園,此處散發的不是花香也不是書香,而是書紙近乎腐化的異味,即使在別的二手書店也不容易嗅到。

所以,即使他喜歡書,來了一陣後,就沒再來。

隔了這麼久,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仍然驅之不散。

巫真走過去樓梯那邊,夜神月躺在由好幾十本書鋪成的床上,睡得很是香酣,肚子起伏有致,而且嘴巴還有如咀嚼般的動作。

「他果然還活著。」巫真笑說。

「你希望他死嗎?」貝貝問。

「當然不會。這種嘴巴很賤的人,一般來說都很難死。」巫真去搖夜神月。

「方圓…….方圓……」夜神月在迷迷糊糊這樣一說,出乎巫真意料之外。在夢中吐出心上人的名字沒錯,不過,如果是方圓的名字,則應該是自己的專利。

巫真停下手時,夜神月才睜開眼,很無賴的問:「很擔心嗎?」

「你去死吧!」巫真霍地站起來,幾乎想一腳踹過去,好不容易忍著後才轉身離去。

「嘿,你不是來接我的嗎?」夜神月發出求救訊息。

「你叫方圓來接你走吧!」巫中在心裡向夜神月舉起中指。他自問本來不是這種人,和方圓時他是十足的俠士,但近墨者黑,和夜神月混得久了,連自己也快要被同化。

要盡快叫這傢伙離開台南,不然方圓真的會疏遠自己!

自三個月前的樹屋一役後,方圓對自己客氣得多了。

和以前好壞是二八之比,現在反了過來變成八二。壞脾氣沒有消失,時隱時現,看來也根本改不掉,一如她那種做事衝動一馬當先捨我其誰的風格。

她對自己仍然時冷時熱,一如她的氣場,有週期,叫人捉摸不定。

他問過她的氣何來,可是她不願多說。

她的家人,她倒坦白相說全在台北。

她的纖纖玉手,他還沒有機會牽……

夜神月挺著大肚子,跟在巫真後面。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小巷子,準備穿過巷口的闊門。

巫真一如來時,輕易側身離開,回過頭來,卻見夜神月側身,即時挺胸收腹,大肚子仍然頂著牆。

「你吃太多了。」巫真說:「你一餐的進食量,夠我吃一整天。」

夜神月不服氣,站在巷口,非常無奈,「可以幫幫我嗎?」

「怎幫?把你肚子上的肉切掉?或者把巷口炸開?」巫真擺出一副袖手旁觀的姿勢。

「幫我……」夜神月用力肚上的肉向內裡按下去。

巫真彎下身來,「你的肚子和牆之間有一道一公分不到的曙光。加油!」

夜神月半信半疑,好不容易一步步挪出來,終於成功離開了巷子,「沒想到現在竟然又能通過了!」

「大概餓了一整晚,肚子稍為扁了一點。」巫真上下打量他,不禁道:「不過,你的肚子還是太大了。漫畫裡的夜神月用筆記殺人,你晃動肚子,也可以殺人。」

「這麼說來,我也算是人間凶器了!」夜神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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