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聞錄04  不死者之殤》

作者:壞結局 |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1.9.9 | 售價:220元



超值珍藏

知名畫家FC霸氣「不死者之殤」封面拉頁海報

簡介

持有冥后的檞寄生者,不老不死,擁有改變時間軌跡的力量

      美少年作家 壞結局 最強勢震撼新作
      帶領你走向 記憶裡的那個方向、踏上朝聖者的足跡

包覆全村的淚雨、不死者之殤,
還記得的那個承諾、還記得的那個夜晚;
人無法避免的走向孤獨,直到找到最珍視的人!

────────────────────────────────

孤獨的逃亡者,他掌中握住了一部分的時光之鑰,自己卻永遠的被光陰放逐。
他的眼裡含著無法被允許落下的殤。
走過屍橫漫野,死魂遍地,穿越朝代傾頹,與繁華落盡。
這是,屬於他的故事──

〈村之雨〉
身軀在火燄中逐漸化成了灰燼,靈魂深處,她仍然記得生死與共的誓言。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對吧?」
她終於闔上了眼,落下一滴淚。
「滴、滴、滴……。」
而從那天開始,遍蓋村里的淚雨,便再也沒有停過……。

淚雨不停,她的靈魂連同所有的快樂傷悲,順著歲月流逝的軌跡,慢慢嵌進了懷中的刀裡。
刀身沒有因為雨的關係而鏽蝕,反而隨著她的靈魂融入出現了奇異的變化,慢慢慢慢的,轉變成了漂亮的櫻紅色,在靠近刀鍔的部分,還浮現出了她當年最愛的名字。

〈不死者之殤〉
孤獨的逃亡者,無法被時光澤被,他掌中握住了一部分的時光之鑰,自己卻永遠的被光陰放逐。
他的眼裡含著無法被允許落下的殤。
走過屍橫漫野,死魂遍地,穿越朝代傾頹,與繁華落盡。
這是,屬於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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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品圖案




創作者簡介

壞結局

199068日出生,職業是魔法師,武器是鍵盤CHERRY,以世界和平為己任,根除社會亂象為天職。無不良嗜好,興趣多樣,最新的興趣是看別人對自己下跪。

作者自序

背德恩德的華麗喵險:千里之外.拖稿魂不滅!

很多讀者來信問說,為什麼這一期的《都市異聞錄》會遲了一個月才出?

關於這個問題呢,我一直沒有在我的個人網站上做正面回應,所以期盼已久的讀者們做了諸多揣測,像是──

「壞大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沒辦法如期交稿!我要去醫院看他!」某正妹讀者一號哭哭啼啼。

「我看八成是交了女朋友,顧著談戀愛所以忘了寫稿,可惡,把我的壞大還來!」某正妹讀者二號咬牙切齒。

啊?你說這根本就是我的妄想?

喂,別那麼無情嘛!人生就是有夢最美啊!說不定在世界的某個小角落,真的有正妹讀者在因為我沒有準時交稿而偷偷哭泣耶!

(喜瑞兒:阿壞你最好不要胡扯了,小心我叫你全部重寫!)

咳咳,我好像聽到我的責任編輯喜瑞兒罵人的聲音了……總之呢,關於我拖稿的理由,讀者眾說紛紜,而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我一定是龜在家裡打電動、看漫畫、上網把妹,什麼都做,就是不寫稿……哼哼。

告訴你!有這種想法的讀者們,你們都錯了!

我才沒有龜在家裡拖稿呢……我、我——

我是在戶外拖稿啊啊啊!

你一定想說這哪有差別,在哪拖稿不是都一樣!

對吧?

嘖嘖嘖,大大不同、大大不同啊!至於這其中的因緣呢,且聽我娓娓道來。

事實上,我這一次本來完全沒有想要拖稿的,事情的開端要追溯到一個月前,我和我的責任編輯喜瑞兒的一通電話開始。

「喂,喜瑞兒啊。」

「嗯唔……阿壞啊?怎麼了嗎?」電話那頭,喜瑞兒的聲音聽起來像剛睡醒。

我看了一下時鐘,凌晨三點。

「抱歉啊,那麼晚打擾妳,因為我有很緊急的事得請教妳。」

喜瑞兒打了個呵欠,「姆……沒關係啦,是什麼事啊?」

「就是啊,我這次新故事的背景在中東的耶路撒冷,聽說我們出版社有安排給作者外出取材的旅遊基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申請?」

「當然可以啊!」喜瑞兒輕笑,「你這次怎麼那麼認真啊,我還想說明天開始要去你那邊天天盯著你寫,免得你又拖稿呢。」

「嘿嘿,我偶爾也是會有點幹勁的嘛……」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但作者要出去旅行的話,責任編輯也得跟去盯人喔,因為以前有作家用外出取材之名行拖稿之實,所以出版社在這點上規定蠻嚴的。」

「沒關係啊,喜瑞兒妳能跟著來更好呢,可以互相照應啊。」

電話那頭的喜瑞兒聽到我這句話後頓了一下,隨即用有些哽咽的語氣說:「阿壞……我還以為你只是想藉由旅行的名義拖稿呢,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那麼認真……我好感動……。」

「沒什麼啦。」我笑咪咪的說:「那這件事就請妳幫我安排一下囉。」

「好的,我明天就把這件事報告上去,阿壞晚安囉。」

「晚安。」

電話掛上。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笨蛋喜瑞兒!」我情不自禁的放聲狂笑,「我管妳有沒有跟著來啊!就算妳跟著來,我不交稿妳又能耐我何?我就不信妳的正妹之力在語言不通的地方還能用!

「爽啦!出國玩囉!」我振臂歡呼。

一星期後,我和喜瑞兒一同搭上了往機場的客運。

喜瑞兒的打扮和平常在出版社時不同,穿著一身浪漫的平口長洋裝,米色的雪紡紗配上一條絲帶束腰,再配上優雅的草帽,讓她整個人充滿了出國旅遊的美好氛圍。

「妳今天穿得很漂亮喔。」

雖然身材嬌小、胸部突出的喜瑞兒不是我的菜,但我無法否認,今天的她真是美呆了。

「謝謝。」喜瑞兒嘻嘻笑,「不過阿壞,你的黑眼圈怎麼那麼重啊,昨天晚上沒睡覺嗎?」

我打了個呵欠,「呼阿……對啊,寫稿寫太晚……好想睡。」(其實是看了一整晚的漫畫。)

「那你睡一下吧,到了我會叫你。」喜瑞兒溫柔的說,伸手輕拍我的前髮。

她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讓我全身一震,猛然想起,雖然喜瑞兒外表看起來嬌小可愛,但她其實是大我好幾歲的姐姐啊!(對不起,我是姐控。)

我頓時害羞了起來,別過頭去,將客運座椅稍稍往後仰。

不能心動!不能心動!要是喜歡上她的話,我可就徹底被出版社吃死了,接下來就再也沒有悠哉的好日子過了!我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而且你喜歡的是高瘦纖細的女生,要是喜歡上這個小個子肉彈女,也太沒原則了吧!

「乖乖睡吧。」喜瑞兒摸摸我的頭,又讓我心裡掀起一陣波濤。

我沒有應聲,強迫自己快點入睡,不要再有這種想法。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當我到達目的地時,那莫名盤旋在腦海中的綺念已完全消失無蹤了。

並不是因為喜瑞兒突然變得不正,還是她突然變得超難搞。

而是因為我們的客運抵達的地方……根本不是機場!

睡眼惺忪跟著喜瑞兒下客運後,眼前的景色讓我整個傻掉了。

「我們到了。」

「等等……這是哪?」我愣愣的看著眼前鬱鬱蔥蔥、完全沒有被開發過的原始森林。

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我所知道的,那個會漏水、有攤販推著車衝來衝去、廁所偶爾還會來個大爆發的桃園國際機場啊!

「這裡就是『耶綠撒冷』啊!」喜瑞兒愉快的說:「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提議來這個地方呢!你怎麼知道這裡的啊?我以為只有我們編輯知道呢!」

「蝦餃?耶『綠』撒冷?」我整個傻眼。

不對啊!我想去的才不是這種看起來蠻荒到爆炸的原始林地啊!我要去的是充滿人文色彩、位於中東的宗教聖地耶路撒冷啊!

「你這次認真的程度真的讓我好感動喔!居然想來這個地方專心寫稿,這可是被拖稿作家們稱為惡夢之地的森林呢。」喜瑞兒笑嘻嘻的說:「你會想來這裡,代表你一定做好燃燒生命寫稿的心理準備了吧?」

「等等……我不是——」我腦中一片混亂,喜瑞兒說的這些話怎麼感覺不太妙。

「啊!」喜瑞兒打斷我,手指越過我的肩,指向我正後方的天空,「你看那個。」

「喔?」

我回頭。

天空中有兩個小黑點,接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很明顯的是朝我們直飛而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兩隻大老鷹,一隻通體漆黑如墨,另一隻則是全身覆蓋著雪白的羽毛。

可是隨著他們越飛越近,我的心裡就越來越不安。

「媽啊啊啊!」最後,我嚇得直接拔腿就跑,卻被喜瑞兒一把拉住。

「阿壞,你怎麼了?」喜瑞兒疑惑的問。

「還問怎麼了?快跑啊!」情況危急,我順手用公主抱攔起了嬌小的喜瑞兒。

「啊!」喜瑞兒的臉瞬間泛起一陣紅暈,雖然男女授受不親,可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因為那兩隻老鷹,每一隻都有整整一層樓那麼高啊!

「碰咚!」兩隻巨鷹一前一後在我們身邊降落,徹底擋住了我的去路。

白色的老鷹睜著琥珀黃的凶惡雙眼,歪著頭打量著我,像極了我自己要吃牛排前看肉的品質如何的模樣。

「哇啊啊啊!」我抱著喜瑞兒,往牠身上一撞,卻像是撞到一堵石牆,直接被彈了回來,摔到地上,全身又痛又麻。

不過幸好沒讓喜瑞兒也摔到。

「阿壞!」喜瑞兒從我懷裡跳下了地,責備的問:「你為什麼要撞史史?」

「我……啥?」我又傻眼了。

「史史對不起喔,我的作者是第一次來,不認識妳,不是故意要撞妳的。」喜瑞兒拍拍白色巨鷹的身體,安撫的說。

黑色的巨鷹則是從鼻孔噴氣,用不屑的眼神瞪我。

「妳跟他們很熟啊?」我問。

「我們編輯要上任前都會來這裡做集訓啊,他們是這裡的管理人,白色的叫史史,旁邊的是她的老公淵淵,人稱神鷹神鷹侶侶就是他們。」

黑色老鷹抬起頭,驕傲的哼了一聲。

「得意個屁啊……根本就抄襲神雕俠侶嘛……」我嘟嘟囔囔。

「史史,麻煩你們載我們去耶綠撒冷好嗎?我的作者很厲害喔,他自己要求要來這裡做訓練呢!」

「我沒有──」不給我否認的機會,那隻叫淵淵的黑色老鷹用腳爪夾住了我的肩膀,一飛沖天。

「靠啊啊啊!我有懼高症啦啊啊啊!」我慘叫。

「阿壞不要怕,他們兩個很厲害的,從來沒有把人摔到地上過喔。」一旁喜瑞兒則是被史史抓著肩膀,平穩的飛在我身邊不遠處。

「幾乎啦。」這時,淵淵發出了非常類似人說話的叫聲。

「靠腰!這隻鳥說幾乎啦!我不管,太恐怖了,放我下去!」

「淵淵他們不會說話!」喜瑞兒嘟著嘴,「你乖一點啦,要是被人看到會被笑耶。」

「可是──」

「你看!耶綠撒冷到了!」喜瑞兒興奮的指著腳下。

穿過一片綠意盎然的古森林,一幢巨大如小山的古堡出現在我們眼前。

它的建築主體幾乎都被藤蔓和樹木纏繞遮掩,只看得出幾個窗口,以及高聳的木門,如果不仔細看,就算飛機劃過上空,也只會把它看成一座勢頭難看的山丘。

史史和淵淵拉著我們兩人以盤旋之姿緩緩降落。

落地時,我整個人不禁軟腳跪倒。

喜瑞兒優雅降落,和史史及淵淵兩鷹揮手道別,「謝謝你們囉!」

兩鷹發出一聲長唳,往城堡的最頂端飛去──那裡架著一堆樹幹拼裝而成的鷹巢。

「好了阿壞,我們走吧。」喜瑞兒甜甜一笑,拉著我往大門走去。

「等、等等,這個耶綠撒冷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台灣深山裡會有那麼大一棟歐式古堡?」

「這裡啊……」喜瑞兒抬頭看著古堡,臉上露出崇敬的神色。

「這裡是台灣所有編輯的誕生地,認真作家們的靈感天堂,拖稿作家的惡夢地獄──是台灣出版界最神聖的地方。」她讚嘆的說。

「有沒有那麼誇張啊?」我掏掏耳朵,難以想像眼前的破古堡有喜瑞兒說的那麼偉大。

「你看了就知道了。」喜瑞兒神祕的笑。

「哼,神祕兮兮的。」我不屑。

反正不管在哪裡,被稱為新生代拖稿小天王的我絕沒有拖不了的稿!

「乓啷!」

忽然,玻璃碎裂聲從我們的頭頂上傳來。

「小心!」我連忙推開喜瑞兒,自己卻差點被從空中落下的東西砸中。

一陣汗酸味。

那是一名高大肥壯的男子,他從古堡二樓破窗而出,重重落地,滿是鬍渣的臉上神情痛苦扭曲,想必是傷到腳骨了。

一名持著皮鞭的長髮女子從二樓窗口探出頭來,對著肥壯男子吼道:「奧月!你給我回來!你的《魔眼》完結篇才寫到一半而已!」

我一驚,那風姿綽約的長髮女子,赫然就是我的前責任編輯Mary

而這名叫奧月的男人,我曾在出版社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他是暢銷前輩作家,代表作《魔眼》廣受好評,最近要出的完結篇更是眾人期待已久。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Mary,妳放過我吧!我保證一定會把稿寫完,妳先讓我去打一下電動,一小時……不,半小時就好了!」奧月苦苦哀求。

「不行!就只差一半了,撐到寫完就可以開心打電動了!」

「寫完一本又是一本,一個系列完結又是一個系列。」奧月反駁,「這樣下去,到哪才是盡頭?」

「這就是職業作家的宿命!」Mary凜然道。

「既然如此,那我不幹了!我要去上班,過著每天下班就能打電動的生活!我不要當作家了!」奧月不顧一切的怒吼,轉身狂奔。

「哼,得罪了責編還想跑?沒那麼容易──!」Mary拿出一個哨子,用力吹響。

隨著哨音響徹雲霄,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從天而降,將奧月整個人騰空抓起。

那是史史。

「史史,麻煩妳幫我把這傢伙送到洗腦室去,把今天逃跑的記憶洗掉。」Mary說:「叫洗腦人小心,不要把關於靈感方面的記憶也洗掉了。」

史史應了一聲,拖著不斷掙扎慘叫的奧月,往城堡的另一側飛去。

剛剛的一連串經過實在太令人震驚了,嚇得我目瞪口呆。

這是怎樣?皮鞭?洗腦室?

Mary發現了我的存在,用饒富興味的審視表情看著我,最後沒有跟我對話,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哇!Mary姐還是那麼有魄力!」喜瑞兒嘆服,「居然可以制伏拖稿指數超高的奧月,真不愧是王牌責『鞭』呢。」

「呵呵……呵……」我的嘴角抽動,「喜瑞兒,我可以不要進去了嗎?我家裡好像還有點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不用送我了。」

「不行喔,你這句話是作家最常用的拖稿十絕句之一,說出這種話,就絕對不能讓你走了。」喜瑞兒說:「而且要是你一個人走進森林,我恐怕就再也看不見你了,會很難過的。」

「森林裡有什麼嗎?」

「什麼都有啊。」喜瑞兒微笑。

「……還是算了。」我寒毛直豎,頓時打消了靠自己的腳逃跑的念頭。

「那我們就進去吧。」

喜瑞兒站到了大門前,也不見她伸手推門,那巨大的木門就發出隆隆聲,緩緩打開了。

「走吧。」喜瑞兒回眸一笑。

笑得我心裡發寒。

我點點頭,看著前方幽深不見底的黑暗,吞了吞口水,跟上了喜瑞兒的腳步。

在黑暗的彼端,我真正見識到了那個東西。

那是,地獄。

精采試閱

村之雨

1

下雨了。

推開散發著香氣的紙糊木格窗,外頭是一片淒迷的灰色驟雨。

撇除五光十色的霓虹渲染,這城市裡,什麼都是灰的。

風景是,人是。

心也是。

叼起一管煙斗,紫色的薰香漫漫,蒸騰雨水,村老闆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她依然還記得當時最愛的名字,只是現在想起來,那人的臉孔卻有些模糊了。

還記得,自己仍是人類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下雨天。

家裡並不富裕,但那年生日,天天早起砍柴進城賣的父親歸來時,帶了一把綴花的竹絲小青傘給她。

那傘破了一個小洞,饒是如此,這把有瑕疵的傘,可是父親餓了好幾天才換得的。

她知道,所以格外珍惜。

村子裡其他人都好羨慕、好羨慕她,她更越發地得意,幾滴雨絲,便打起傘,從村頭跑到巷尾,玩得不亦樂乎。

那時的雨,是快樂的。

和那個男人的因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有一次,傘被調皮的孩子搶走藏起,她哭哭啼啼的在村子裡找了一下午沒找到,回到家,卻看見傘好端端的立在門口,幾滴雨珠晾在青綠色的傘骨上。

他那時還只是個男孩,看到她回家了,連忙遮掩自己因為找傘而泥濘不堪的手臉,促狹的一笑,她還來不及和他道聲謝就已匆匆走遠。

後來,他們互相交換了名字,真正認識了對方。

他叫純一郎,她遇見了他,遇見了她的一輩子。

這件事過後,兩個孩子很快的熟稔起來,兩小無猜,年紀漸長,情意也越見萌生。純一郎下田工作,她就在學織布之餘替他送送茶水、飯糰,她生病了,純一郎不遠千里去砍了竹筍、抓了鯉魚給她調補身體。

男的頭腦靈活、幽默風趣,女的溫雅爾婉,一點也沒有一般農家女孩的土氣。兩人待人和氣,同樣孝敬長輩、友愛同伴,村裡的人都樂觀見成,待他們成婚那天,整個村子的人都來恭賀,熱鬧得像過節似的。

婚禮上,過度的幸福使她不禁有點惶恐,她害怕也許這一切只是場夢,畢竟美好的事物總是如此短暫,所以她問了他一句。

「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那時的他,彎著清澈的眼眸,這樣說。

「妳上輩子就問過一樣的問題了。」

緣定三生,永誌不渝。

她一直記得這句話,和那時的感動。

「只是現在,你又在哪呢?」

水霧氤氳,村老闆關上了窗,轉身。

台北,西門町。

人潮熙來攘往,天與地之間矗立著一棟棟人類的心血結晶,以及模仿星光的霓虹閃爍。

這裡位於城市的精華地段,在燈光下擦肩而過的盡是些正值青春年華的男女,穿著光鮮亮麗,他們正用最直白的方式顯耀自己的青春。

不管是怎樣的事物,總會有一些脈絡存在,漫步在這十字街頭的人們也是,左右分隔,隱隱約約自動分成了兩個走向。

左邊,人潮漸漸往某家百貨公司的方向移動,想必那邊正有什麼特惠活動或藝人宣傳。

右邊相反方向,人們則是踏著各種不同步伐往捷運站的方向走去。

而在兩條熱鬧吵雜、充滿生命活力的人龍中,卻突兀的出現了兩道瘦長的黑影。

沒有任何一人的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他們和這世界好像有種奇妙的隔閡,路人的目光直接穿過他們幽黑狹長的軀體看向前方。

他們從不同的方向朝著對方緩步走去,路旁的行人在經過兩人身邊時,僅管看不見他們,卻都會不自覺地從他們身旁繞開,連原本緊牽著手的情侶都會自然而然的先放開手,待走過他們身邊才又再次牽緊。

兩道黑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後在彼此的跟前停了下來。

 「嘶……」黑影化作霧氣散去。

從黑影中現出的是兩名有著青色皮膚的孩童,一男一女,兩人身上傷痕累累,佈滿一道又一道令人不忍卒睹的恐怖刀痕。

   男孩沒有左眼,原本應該是左眼的位置塞著一張揉成紙團的紅色符籙。

女孩沒有右眼,空蕩蕩的眼眶中和男孩一樣,也塞著一張血色符咒。

他們各自睜著僅存的眼睛,用憐憫而悲傷的眼神看著對方,然後緩緩朝彼此伸出小手……。

「總算找到哩!」一聲稚嫩的叫喊。

「嚓」的一聲,青膚孩童快要觸碰到的手掌分別被兩把顏色黯淡的小刀貫穿,兩人同時縮回了手。

聲音來自一旁一家鞋店高掛的霓虹招牌。

上頭蹲著一道小小的人影,那兩把飛刀便是從那人影處發出的。

青膚孩童垂下被刺穿的手掌,同時往人影處一瞪。

在兩人怨毒目光的注視下,那碩大的霓虹招牌忽然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擊中,發出轟然巨響,整個炸開。

碎裂的的鐵條、燈幕四處噴散,路人紛紛慘叫躲避這飛來橫禍。

那本來蹲在招牌上的小小人影卻早已消失不見。

人群四處奔逃,其中卻有幾人完全不為所動,依然站在原地,圍在兩名青膚孩童身旁,隱隱有包夾之勢。

人數,有五。

三男二女。

「兔子,你喵事吧?」其中一人,是一名嬌小可人的白髮女孩,她關切的問著懷裡抱著的男孩。

「嗚啊!笨貓!妳快、快點放我下來啦!」男孩被女孩以公主抱的姿勢摟在懷中,羞窘得滿臉通紅,他奮力掙扎,可是女孩的力氣實在比他大太多,他根本完全無法脫身。

如果這時還有沒逃跑的人,一定會發現,這對可愛的男女孩絕對不是普通人。

女孩的頭上亮著兩隻小小的白色貓耳朵,輕飄飄小洋裝的臀部處,還伸出了一條甩來甩去的白色尾巴。

男孩從頭到大腿都還算正常,但是再往下瞧就會發現,他的足踝長滿了細細的棕色絨毛,腳掌形狀橢圓,還伸出了幾隻爪子。

那是一雙毛茸茸的、會讓每個女孩都愛不釋手的可愛兔子腳。

方才蹲在招牌上,以飛刀攻擊兩名青膚孩童的就是他,他在那道殺人的目光命中自己以前,便靠著這雙兔子腿的超強腳力一躍而起,躲過致命一擊。女孩怕他跳太高,下來時會跌傷,所以在男孩落地的前一刻竄到他身旁,用浪漫的公主抱將他攔腰護住。

好丟臉啊啊啊啊!被心儀的女孩用這種姿勢抱住,男孩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

女孩倒沒發現男孩的異狀,一個勁的檢查男孩的身體是否有受傷。

「小悉、安亞!快閃!」一旁的人叫道,讓兩小無猜的貓兔二人回過神來。

抬頭,只見青色皮膚的孩童們已將視線轉向他們。

「喵!」

白髮小貓妖安亞單手將兔妖小悉高高拋起,同時擺出拳法架式,朝著那青膚孩童望來的方向,揮出一記聲勢剛猛的右直拳。

「磅!」安亞的拳頭在半空中和一股無形的力量相撞,發出恐怖的巨響。

「喵呀!」安亞倉卒的揮拳,卻抵不過那道無形巨力,右前臂「喀喇」一聲,折成不自然的角度,整個人往後飛去,撞進了路旁店家的櫥窗裡。

「靠!資料根本不準嘛!這隻『崚涵』的威力也太恐怖了吧!」方才提醒小悉安亞的瘦弱男子蹲下,伸手在地板比劃了幾下,一拳敲落,「看我的……觸手黏黏黏!」

土石破裂,十幾隻顏色噁心的泥手從青膚孩子們的腳下竄出,將他們牢牢捆住。

「凶巴巴,妳救安亞。」瘦弱男子同時向另外兩名同伴下了簡短的命令。「白毛,攻擊!」

兩道人影從他的背後衝出,一人奔去救援安亞,另一人則是踏著氣勢萬鈞的步伐走向被綑綁住的兩名敵人。

走向青膚孩童的男人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穿著一身黑,頭髮卻是完全相反的純白,俐落的披在額前。

他是睿穎,這一群人的領導人物。

他們這一群人都隸屬於一個叫DMC的神祕組織,這組織的職務,就好比是這城市的祕密警察,專門解決一些常人不可解的事物。

而睿穎所率領的特別行動組,這次得處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

話說從頭,由於這塊土地當初在開墾時,一直遭遇不順,所以隨行的巫師便提出了一個建議,以一對年僅四歲的雙胞胎兄妹為牲品祭神。

哥哥叫「崚」,妹妹叫「涵」,兩人被以極殘忍的手法結束了生命,悲慘的走向黃泉之途。

只是令眾人想不到的是,這兩兄妹的靈魂居然和這塊土地疏通力量的「血道」意外契合,被殺害的怨念混合了巨大的力量,讓他們成了可怕的妖物。

妖物被稱做「崚涵」,他的眼神帶有詛咒,視物,物毀;視人,人亡。

後來這隻妖物被不可說之里的術者擊敗,分成兩半,封印在這城鎮的頭尾,從此天下太平。

事隔百年,這天不知為何,封印竟被解開了,破出封印的崚跟涵緩緩向彼此靠近,接獲消息的睿穎奉命率領所有組員出動。

特別行動組共有十人,其中五人去調查封印解開的原因,另外較為擅長戰鬥的五人:睿穎、藝齡、純一、小悉、安亞,則前往阻止崚跟涵再次合而為一。

「嗚……咳咳!」安亞倒在一片狼籍裡,不住咳嗽,方才的衝擊似乎傷到了肋骨。

一雙修長纖細的玉臂將她從瓦礫中抱起。

「齡姐……」安亞萎頓的說:「咳咳……對不喵……咳……我太衝……動……。」

「不要說話了,多休息。」

穿著一身勁裝的藝齡將安亞交給惶急跑來的小悉,緩緩走向崚涵,亮出了她的武器:鱗鞭和蠟燭。

另一頭,睿穎也亮出了武器:一把巨大的銀色左輪手槍。

緩緩走向崚涵的兩人氣勢驚人,被純一法術綑住的崚跟涵分別轉頭看去。

「不要……阻止我們……」崚用嘶啞的聲音開口說道。

「我恨……這……裡……」涵接口。

「犧牲了我們才有的……。」

「毀掉……毀掉……全部毀掉!」崚涵兩兄妹異口同聲的嘶聲吶喊,分別瞪向睿穎和藝齡。

睿穎舉起手槍,擊發。

「乓啷。」

一顆閃耀著白光的子彈被崚的眼神粉碎,但同時也抵消了他的詛咒。

涵怨毒的目光盯準了藝齡。

藝齡手中的蠟燭一晃,紅色的燭焰燃起,舉起手,一波火浪從蠟燭噴湧而出,隱隱呈現手形,擋住了涵的攻擊。

火焰一閃即逝,藝齡的身影卻從原地消失了。

涵正驚疑不定之際,另一頭,崚卻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

睿穎在以子彈擋下詛咒後,立刻飛身衝到崚的身旁,一拳毫不留情的轟向崚的下巴,把他的頭打得整個仰起,小小的身子如果不是被純一的觸手法術固定在地上,早飛了出去。

涵轉頭看去的時候,正看到睿穎的鐵拳毫不留情地連續往崚的身上招呼,把他的身體打到微微浮起。

「哥哥!」

「看這裡。」藝齡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涵猛地轉頭,只看見一盞火光在眼前飄晃。

藝齡不知何時已來到涵的身旁,還把蠟燭對準了她的腦袋。

「聽好,小鬼。」藝齡冷冷的說:「你們的死,跟這裡的人無關,你們做的事一點意義都沒——」

話還沒說完,涵倏地把目光往藝齡的臉上移去。

 「啪!」

但藝齡的速度比她更快,她左手一揮,用綑成圈的鱗鞭狠狠掀了涵一巴掌。

「啪!」然後又一巴掌。

「啪!」再一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巴掌聲峰峰相連到天邊,涵的小腦袋瓜連連左右翻面,要是她仍是血肉之軀,一定會被打成豬頭。

「靠……」負責綑綁的幫凶純一瞇起眼,有點不忍心看,「好痛的感覺,怎麼感覺我們才是壞人啊?」

「喂!」又看了一會凌虐秀,純一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兩個!心軟也不是這樣好嗎?快點動手啦!這樣看起來感覺很可怕耶!」

其實睿穎和藝齡都很清楚,現在崚跟涵已經不是人類了,也沒有痛覺,這種沒有灌注靈力的肉體攻擊根本沒辦法傷害到他們。

只是想起這兩個孩子可憐的命運,外表冷酷的兩人竟遲遲無法下手。

「呼……」睿穎和藝齡深吸了一口氣,停下攻擊。

睿穎用槍口把崚的頭往下壓,藝齡把蠟燭橫放在崚的太陽穴旁。

「小鬼,不好意思,不能讓你(妳)毀了這裡。」睿穎和藝齡同時說著相似的話,「因為這裡有我喜歡的麵包(服飾)店。」

話語相似,也同樣言不由衷。

睿穎扣下扳機,藝齡也唸動咒語。

「轟!」

「嘖嘖。」純一解除咒語,放下被掃去腦袋的崚與涵,碎碎唸道:「這兩個凶巴巴真是有夠彆扭……明明就心很軟還嘴硬……。」

「啪擦啪擦!啪擦!」

一陣快門聲。

藝齡環顧四周,發現周遭擠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幾乎人手一支手機,對著他們幾個瘋狂拍照、錄影。

「哼。」她將皮鞭收回腰間,抱怨道:「有時候真想讓這些白痴死一死算了。」

「別這樣。」睿穎將槍放回皮套,安撫道:「等等亞芸她們來善後完就沒事了。」

藝齡瞥了睿穎一眼,像是想問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小心!」在一旁照料安亞的小悉出聲提醒。

以為解決崚與涵的三人同時轉頭。

只見少了頭、身軀已漸漸化成霧狀消散的崚跟涵,小手居然不知何時牽在一起。

「慘了!」

睿穎當機立斷,抓起崚跟涵,想將他們分開,卻見他們的身體互相消融,在他手中化成了一顆青灰色的珠子。

「這是怎樣?」睿穎莫名其妙的看著手中的珠子。

「難道是因為他們懾服於你,所以變成了道具供你使用?」純一摸著下巴,記得最近看過的漫畫和卡通都是這樣演的。

「是嗎?」睿穎將珠子轉來轉去,裡頭隱隱透出陣陣有規律的微光。

「好像不大對勁。」小悉皺起眉。

兔子天性,他的感應能力特別好,而那顆小珠子裡面,跟著微光一起產生的脈動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劈啪。」珠子裡暴出了一串火光。

「慘哩!」小悉整個人跳了起來。

那個感覺,就像他用「化形」法術作武器時,沒有控制好一樣。

「我想起來了!那是妖氣劇烈碰撞的感覺啊!那個東西會爆炸!」小悉指著珠子叫道。

「什麼?!」睿穎震驚。

聽到小悉說會爆炸,圍觀的人群發出殺豬似的慘叫,互相推擠,爭先恐後的逃跑。

與此同時,純一也推開慌亂的群眾,拔腿就跑:「閃啦閃啦!撞到不負責喔!」

睿穎很快就冷靜下來,皺眉看著純一越跑越遠。

他踮踮腳,屈膝,用投籃的動作將珠子往純一的方向拋去。

這天純一剛好穿著連帽衣服,那珠子不偏不倚的落進了他衣後的兜帽裡。

跑到一半的純一覺得帽子突然一重。

他甩甩頭,納悶的伸手往後一摸,把東西抓了出來。

「幹啊啊啊!」純一語無倫次的慘叫:「阿哩哭碼喜他?!這鬼玩意怎麼會在我這啊!」

回頭,睿穎和他揮揮手,靠著超人的運動能力跳上電線桿,一下子就從他的眼前消失。小悉背起受傷的安亞,兩三下跳上了旁邊店家的屋頂。藝齡皮鞭一抽,拉住了鄰近的紅路燈,一瞬間盪到了街尾。

「靠!你們也太沒義氣了吧!」純一不可置信的看著方才還同生共死的夥伴離去的背影。

手裡的珠子越來越燙,光芒越來越強烈。

四周都是人,怎麼辦?要往哪丟?

純一四處張望,話說西門町除了有眾多人類店家外,還夾雜了不少人類看不見的商店,那些店家的房子通常都經過法術加持,特別強韌。如果能把這顆珠子丟到隨便一家店裡,應該不會造成很大的傷亡才對。

「咻嗚嗚──」珠子發出了怪異的風響。

「糟、糟糕,好像真的要爆了。」

純一沿著大街邊跑邊找,偏偏就是沒有看到任何一家妖怪開的店。

「馬的,一定是看情況不對,通通把入口關起來了……等等!有了!」

純一腳步急煞,跑了整條街,他終於看見一家妖怪開的店鋪。

那家店就位在兩家光鮮亮眼的服飾店之間,是一幢古色古香的中國式樓閣,雖然它是如此的顯眼,路上行人的目光卻完全沒有停留,直接從這邊的服飾店,跳到另一間,好像樓閣根本不存在。

樓閣沒有招牌,大門敞開,從外頭往門內看去是一片漆黑,似乎沒有營業。

「純一!把珠子給我!」睿穎突然從天而降,大手裡還抓著一個黑色的方盒子。

「咦?你不是落跑了?」純一一愣。

「快點把珠子放進這裡面!這是防爆盒(小悉作品)!」睿穎把盒蓋掀起。

「原來、原來你不是落跑,是去拿防爆盒啊!我真是太感動了——」

「少廢話!快點!」

純一將珠子放進盒子裡,睿穎立刻把蓋子蓋上。

「痛!」純一縮手不及,手腕被盒子夾住,「白毛,等等,我的手……。」

「嗚喔喔喔喔──」睿穎沒發現自己夾到了純一的手,左足重重一踏,扭腰揮臂,將盒子往那中式樓閣的大門丟去,「喝啊!」

防爆盒一直線地朝大門飛去,沒入了黑暗中。

連同純一以及他的慘叫聲一起。

   「你這個王八蛋啊啊啊──」

叫聲越來越小,直到細不可聞。

「轟隆!」

最後,一聲巨響伴隨著炫目強光,如飛龍衝上天際。

強光過後,原先華美的樓閣消失了,只剩下一堆殘破石礫。被衝上天的瓦片、木梁等物陸續落下,下起了一場很可能砸死人的亂雨。

俐落拍開砸向自己的石礫,睿穎瀟灑轉身。

「任務,順利完成。」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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