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人》 |
簡介
血腥邪惡、黑色幽默、犯罪快感
最強得獎作家 陳浩基◎著
他是史上最強殺手「氣球人」!
只要觸碰身體,就可以使目標人物四肢扭曲、血管充氣栓塞……甚至變成人肉炸彈!
延續《異能者》中〈氣球人〉的超高人氣
再創四則精彩的短篇連作──
我幹這行幹了三年,算是小有名氣。畢竟我的業績理想,開業至今從未失手,而且擅長將受害者偽裝成死於意外,讓客戶們相當滿意──這都是因為三年前我突然得到奇異的殺人能力。
三年前,我無意間殺死了混帳老闆。他的死狀,就像充氣的氣球動物,頭顱脹大,脖子扭轉半圈。跟我想像中死法一模一樣。
一、只要是活著的生物,接觸皮膚就能輸入指令,令目標身體部分或內臟器官充氣、膨脹或扭曲。
二、可以指定延遲發動的時間。
三、一旦輸入指令,即使對方在發動時間前死亡,能力仍會在屍體上發動。
這次的工作沒有委託人,我純粹是為了自己而決定幹掉對方。最近是淡季──信不信由你,委託殺人也有旺季淡季之分──我要下殺手並不是因為憎恨這傢伙,只是因為他令我相當麻煩,如果不早日將他解決的話……
作者簡介
作者/陳浩基
香港人,男性,香港中文大學計算機科學系畢業。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海外成員。
二○○八年,以童話推理作品〈傑克魔豆殺人事件〉入圍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翌年在第七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以續作〈藍鬍子的密室〉及犯罪推理作品〈窺伺藍色的藍〉同時入圍決選,並以〈藍鬍子的密室〉奪得首獎。之後,憑推理小說《合理推論》取得可米瑞智百萬電影小說獎第三名,又以科幻短篇〈時間就是金錢〉獲第十屆倪匡科幻獎三獎。
另著有科幻作品《闇黑密使》(與高普合著)。目前正挑戰恐怖、奇幻及靈異類故事,拓展創作路線。
◆在明日已出版作品
《魔鬼交易》2008.3(第六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入圍作品)
《神的微笑》2009.3 (第七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決選入圍作品)
《闇黑密使》2009.7(與高普合著)
《倖存者》2011.5
《氣球人》2011.7
◆預計出版作品
《魔蟲人間》2011.9
繪者/Cash
自由插畫家
秉持著;畫圖就是要開心。
過去曾經擔任偶像劇的整體造型!
因為熱愛繪圖,決心把日後的人生都投入在插畫這條路上。
Cashの開心樂園 http://now.to/66bo
作者自序
這部作品能出現,可說是意外。
某天收到編輯玩具刀的邀稿,說有一本以「超能力」為主題的短篇合集,問我有沒有興趣。我最喜歡寫一萬字左右的短篇了,加上題材有趣,我就答應了。因為想標新立異,決定不寫「超級英雄」(Superhero)而寫「超級壞蛋」(Supervillain),更是一位性格乖僻、除了一項異能外渾身弱點的「平凡超級壞蛋」。這短篇就是收錄在《異能者》(2011年6月4日出版,異色館系列)中的〈氣球人〉。
編輯看過稿子後,覺得題材特別,滿有新鮮感,問我想不想將這題材發展成單本。經過討論後,《氣球人》就突然插進我的寫作計畫中,變成最優先的項目了(笑)。無論有沒有讀過《異能者》也不要緊,因為短篇〈氣球人〉跟本作是獨立故事,有看過的朋友可以找出兩者之間的關連,沒看過的亦可以把本書當作「正傳」,那篇短篇是「外傳」。當然,如果你看完本書,覺得故事有趣,不妨買本《異能者》,保證你會得到額外的樂趣。
英文中有一個片語,叫「Guilty Pleasure」,中譯大概是「內疚而產生的快感」,例如減肥中吃下一大片巧克力蛋糕、背著男女朋友劈腿之類,都是Guilty Pleasure,明明是錯事卻萌生快意。請以這種情緒來閱讀本書,殺人當然是不對的,但我希望本作品能讓各位體會個中的黑色趣味。
──寫於沒有「六月飛霜」卻只有「六月暴雨」的某個早上
精采試閱
.這樣的一個麻煩
「倉鼠!我要倉鼠!」
當我在公園一角盯著遠方,等待目標人物經過時,我左方的一群臭小孩中,一個衣著光鮮、一頭鬈髮的六、七歲小男孩正在鬧彆扭,扯著他面前的小丑的衣袖不放。
不好,我又分心了。
為了殺死目標,我逢週末都會到這公園監視,至今已有兩個多月。很多人認為殺手殺害獵物只需要一瞬間,扣下扳機不過是動動指頭的簡單動作,他們卻不知道,殺人的部署比殺人複雜一百倍。如何知道下手的最佳時機?如何確認目標疏於防範?如何肯定完事後能成功逃走?如何避免留下證據,被警方追查?光是掌握目標人物的行蹤,便得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
這就是真正的專業。
我幹這行幹了三年,算是小有名氣。畢竟我的業績理想,開業至今從未失手,而且擅長將受害者偽裝成死於意外,客戶們相當滿意。
這都是因為三年前我突然得到奇異的殺人能力。
「倉鼠!我要的是倉鼠!不是小白兔!」
旁邊的小鬼仍在鬧,吵得我無法專心監視。
公園裡似乎有什麼企業在辦宣傳活動,水池旁有四、五個小吃攤,附近還有幾個雜耍表演者,以及逗小孩子的小丑。我左方七、八公尺外站著一個打扮成小丑的青年,他戴著綠色的假髮,鼻上夾著一個典型的紅色圓球,不斷從口袋掏出長條形的彩色氣球,一邊把它們吹脹,一邊扭成不同形狀的氣球動物,送給面前的小孩。
「對不起喔,我不懂得弄倉鼠。你看,小白兔不是一樣很可愛嗎?」那小丑拿著一隻剛弄好的氣球白兔,遞到那麻煩的胖小子面前。
「我不要白兔!我要倉鼠!倉鼠!」
小丑臉上堆著難看的笑容,我想,他這一刻巴不得把這死小孩的脖子扭斷吧。
事實上,這小鬼一直在大吵大嚷,阻礙我的工作,我也很想幹掉他。
反正我只要碰一碰他,就能讓他死於非命。
三年前,我還在一間派對統籌公司當小職員時,無意間殺死了混帳老闆。當時他戳著我的額頭,破口大罵,噴得我一臉口水。我對他的責罵充耳不聞,幻想著他死亡的樣子,他竟然一如我的想像,在我們一群同事面前暴斃,永遠的住口了。
我當時的工作就是在派對上扭氣球動物,而老闆的死狀,就像充氣的氣球動物,頭顱脹大,脖子扭轉半圈。跟我想像中死法一模一樣。
真叫人心情暢快啊。
後來我發覺我身上流動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只要觸碰到對方的皮膚,我就能夠輸入指令,讓對方變成我幻想中的氣球模樣。因為老闆用手指抵著我的額頭,我的念力經過他的指頭傳進他的身體,於是他就這樣怪異地死去。
他痛苦掙扎的樣子,實在很逗趣。你可以想像一個人腮幫子慢慢脹大、眼珠凸出、血管浮現、頭顱漸漸變成圓滾滾的形狀,脖子再「喀啦」一聲扭斷的情景嗎?簡直就像魔術表演出包,魔術師不小心把女助手鋸成兩半那麼有趣啊。
我之後用小動物做了很多實驗,測試自己的異能,得到三點結論。
一、只要是活著的生物,接觸皮膚就能輸入指令,令目標身體部分或內臟器官充氣、膨脹或扭曲。
二、可以指定延遲發動的時間。
三、一旦輸入指令,即使對方在發動時間前死亡,能力仍會在屍體上發動。
雖然還有些細節上的限制──例如一旦完成輸入指令就不能改動或以新指令蓋過──但這種異能真是超乎想像,擁有這麼優秀的能力,我不好好利用實在太浪費了。
於是我改行當上殺手。
我可以讓目標人物的心臟動脈在特定的時間充氣,阻礙血液循環導致心肌梗塞,旁人看來只會以為是心臟病發;我也可以扭斷目標的頸椎,令他在駕駛時出事,鑑識人員只會以為頸骨折斷是撞車後的致死原因,不會料到是反過來,因為頸骨突然扭斷導致失事。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在「意外」發生前遠離現場,只要輸入「兩個鐘頭後發動」的指令,便神不知鬼不覺。
唯一的工夫是要找尋「觸碰目標」的機會。
這也是我正在準備的前置工作,這兩個多月的部署,就是為了那一刻。
這次的目標人物有點難纏,他是位知名的公眾人物。雖然我能在不知不覺間下指令,一般人都不會把「早上跟陌生人握手」和「晚上心臟病發」聯想起來,但我仍要確保自己的樣貌不被留意,將自己的行蹤徹底消去。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只是擁有將人變成氣球的異能,並不是刀槍不入。以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來說,我的體能更是標準以下,即使沒有超級英雄跟我作對,光是戴上頭盔、面罩和手套的老警察便足以將我制伏。
這次的工作沒有委託人,我純粹是為了自己而決定幹掉對方。最近是淡季──信不信由你,委託殺人也有旺季淡季之分──所以這陣子我可以處理一些雜務。我要下手並不是因為憎恨這傢伙,只是因為他造成我相當大的麻煩,如果不早日將他解決……
「我要倉鼠!倉鼠!倉鼠──」
媽的。
我按捺不住,從木長椅站起來,走到那群小孩身後。
「啪。」
我把手放在那個「倉鼠小鬼」的肩頭上。他停止叫嚷,回過身子抬頭看著我,露出一副鳥樣。
「給我你手上的。」我沒理會小鬼,向綠髮小丑說。小丑手上拿著一條剛吹了氣的長條狀黃色氣球。
小丑似乎搞不懂情況,但他仍依我所說,把氣球遞給我。我熟練地把氣球扭成數節,然後把它們交疊打結,最後向小丑討過馬克筆,在氣球上點上兩點當作眼睛。
「倉鼠。」我把氣球倉鼠塞給那個麻煩的胖小子。
「好耶!是倉鼠!」死小孩心花怒放,連「謝謝」也沒說,接過那隻一臉蠢樣的倉鼠。
「你可不可以去遠一點工作?太吵會騷擾到其他人。」我把馬克筆還給小丑,說道。
「啊……抱歉,沒問題。謝謝您。」小丑搔搔頭,露出尷尬的表情。「小朋友,我們到那邊去好不好?」
連氣球倉鼠也弄不好的無能小丑帶著那群死小孩往水池走過去。剛才我是很想幹掉那小鬼的,可是我知道那樣做於事無補──如果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即時弄死他,我便會暴露身分,我才不會笨到去幹這種惹麻煩的事情;如果我讓他在數十分鐘後死去,我還得多忍受數十分鐘的噪音,對情況沒有半點幫助。最簡單的做法是滿足他的願望,並且讓小丑離開我的附近。
寧靜的公園真好。我回到木長椅,把視線放在遠方。五分鐘後,目標人物準時經過,他穿著白色的運動裝,沿著公園的跑道從東面往西跑去。有一位女性跟他並肩慢跑,從跑姿可以看出二人是結伴來做運動。他習慣在公園水池旁休息兩三分鐘,喝點水,和同伴聊幾句,然後繼續往公園的另一方跑去。根據我這兩個月以來的觀察,這傢伙每個禮拜六早上都會到這公園跑步,而他的女伴則是隔星期出現。換言之,下一個星期他便會落單──那是下手的良機。
幾分鐘後,他們二人消失在我的視線之外。我瞥了手錶一眼,在記事本寫下時間,看樣子我已掌握目標的時間表。下個禮拜便是動手的最佳時機,萬一出問題的話,我還有兩個後備方案。準備完成了。
我合上記事本,滿意地伸一個懶腰,正要回家之際,那個鬈髮的倉鼠小子跑到我跟前。他手上除了我弄給他的氣球倉鼠外,還有另一個長條形的氣球。
「叔叔!你可以給我多弄一隻倉鼠嗎?」
貪得無厭的小鬼。唉,我就當一次好人吧。
我接過氣球,純熟地把它扭成倉鼠的樣子。
「給你。」我把氣球遞過去。
「咦……這是倉鼠?」小鬼接過氣球,奇怪地問。
「對啊。」
「為什麼頭的樣子不一樣?」
我這次弄的氣球倉鼠只有半個頭,腦袋陷了半邊下去。
「小朋友,你沒有養過倉鼠吧?」
「沒有,媽媽不准我養,所以我想要氣球倉鼠。」小鬼說:「我想要一對倉鼠,讓牠們住在一起當好朋友!牠們還會一起吃向日葵種子、一起冒險呢!」
這小鬼九成是卡通看得太多了。
「倉鼠不能一起住的。」
「咦?」
「倉鼠住在一起,會吃掉對方的。」
小鬼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我。
「我曾飼養過倉鼠,把幾隻放在一個籠子裡。」我直視著小鬼雙眼,以平穩的聲調說:「有天早上醒來,我發覺籠子裡除了體型最大的那一隻外,其他統統死了,仍生存的那一隻滿嘴血紅,還側著頭對我裝出一副很可愛的樣子。」
小鬼的表情僵住,露出惶恐的眼神。
「那些死去的倉鼠有夠慘的,我記得有隻頭顱被削去一半,血肉模糊,真不知道活下來的那隻用什麼方法將顱骨咬掉……死去的那隻就跟你現在手上拿著的一樣,腦袋沒了半邊,連眼珠也掉了出來,混在飼料當中……」
「哇!」
小鬼哇的一聲,丟下氣球倉鼠,頭也不回的哭著跑走。我真是個爛好人啊!不但沒有幹掉這找麻煩的死小孩,還教導他「倉鼠要分開養」的冷知識,以免他將來傻乎乎的把倉鼠關在同一個籠子裡,早上起來看到那精采刺激的血腥場面,留下童年陰影。骨子裡我其實是個喜歡小孩的老好人吧?
我拾起兩隻氣球倉鼠,掏出原子筆,啪啪兩聲,把它們刺破。
※
我駕著車子,回到住處。
自從轉職當殺手──呃,我喜歡自稱為「消除麻煩顧問」──我就捨棄過去的一切,包括居所、名字、身分、甚至容貌。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要從本來的環境中消失,比想像中容易。我委託整形醫師替我換一副新面孔,利用一些地下門路獲得好幾個虛構的戶籍和偽造的身分。說起來,我沒料到原來最困難的是找一個棲身之處,為了逃避耳目,我輾轉住過三個地點,直到一年半前才找到現在的住所。
我的家是一棟獨棟的單層平房,位於郊區,附近的居民很少,沿路不到十戶,還有好些空房子。最近的便利商店要走差不多半小時,是一個非常平靜的社區……雖然我不知道人這麼少到底能不能稱為「社區」。聽說這兒的治安不錯,即使位置偏僻,多年來也鮮有盜竊行劫之事,頂多只有發生住戶失蹤落跑,令房東老頭碎碎念的小事件。
這一帶的獨棟房子都屬於一位將近七十歲的老伯,據說他二十年前靠股票賺了不少,於是一口氣把附近的土地和平房買下來,當作退休後的居所,收取的租金便當作生活費。由於交通不便,這兒的住客不多,但老頭不愁沒錢用,所以他不在意住戶的多寡。
這條路分成兩段,一段比較接近大路的公車站,有六、七棟房子,另一段則靠近小山丘,只有四棟,其中外牆漆成黃色和綠色的兩棟是空屋,白色的一棟是房東的家,藍色的一棟便是我現在的住所。這種荒涼的環境正好適合我這種想逃避目光的人居住,我甚至猜想其他住戶是否跟我一樣是同路人。當年那個失蹤的住客說不定是混黑道的,為了避風頭所以躲到這兒,最後暴露行蹤不得不逃跑。
當然,我不會笨得向房東老頭說明自己的身分。我租屋時他問我的職業,我便回答「資訊科技」,再祭出一堆IT名詞,說自己是SOHO族之類,他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樣子,即使我沒有正常的上下班時間他也不會懷疑。
我把車子停在家門前,瞧瞧手錶,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十三分。剛下車,我又聞到那股噁心的氣味。房東老頭近幾個月好像迷上了中藥保健,每天都在庭園用炭爐煎藥,即使他的家跟這兒距離差不多五十公尺,難聞的中藥材味道仍飄散於空氣中,傳到我這邊來。那種苦澀的氣味令我有點抓狂,這樣子下去,難保有一天我會失去理智,動手把老頭變成一隻氣球老狗。
我趕緊回到家裡,關好門窗,打開空調,還好室內的氣味沒有那麼強烈。那氣味幾乎讓我失去食慾,我打開冰箱,決定弄點咖哩當中飯。
吃過午餐,我倒了一杯哥倫比亞咖啡,打開筆記本電腦,整理著工作所需的資料。萬一下星期六的行動失敗,我便要執行第二方案,利用對方出席演講的場合接近。演講比公園更易下手,但現場有大量記者,我不喜歡留下任何影像紀錄。演講的日期是下個月的八號……
就在我拿起杯子,正要啜一口咖啡的時候,屋外傳來嘈雜的引擎聲。
奇怪了,房東老頭沒有車子,郵差也只是騎機車的──難道郵差把他的速克達換成哈雷了?而且郵差星期六仍工作嗎?
我打開大門,刺鼻的藥材味道仍殘留在空氣中,放眼一看,只見一輛貨車停在我家對面那棟黃色的空房子前方,幾位穿制服的工人正把瓦楞紙箱搬進屋裡。房東老頭站在貨車旁,跟一個戴棕色框眼鏡、穿白色短袖T恤的男人交談著,二人有說有笑。
房東老頭看到我,笑著招招手,示意我走過去。我拿著咖啡杯,一邊打量著那陌生的男人,一邊緩緩地走到他們身邊。
「馬先生,這位是新房客林先生,他今天搬進來了。」房東老頭愉快地說。我當然不是姓「馬」,那只是用來掩飾身分的偽名之一。
「馬先生您好,小姓林,叫我凱文就可以了。」凱文伸出右手,碰巧我右手握著杯子,只好狼狽地改用左手拿杯,跟他握手。
「您好。」我微笑著點點頭。
「林先生跟你一樣,是什麼SOHO族的吶。」房東老頭搭腔說。
「您也是搞網路的?」我問。
「不,我是平面設計師,平時利用網路接工作,可以在家辦公。」凱文伸出拇指,指了指他身後的房子。
我暗地裡鬆一口氣。雖然我沒表現出來,但我有一點擔心,萬一他真的從事資訊科技,繼續談下去我可能會露餡。為了這個虛構的身分,我學習了好些IT工作所需的知識,不過我不肯定能否瞞過一位真正的IT專業人士。
看來我要好好進修一下。
「你們這些SOHO族的,都喜歡僻靜的房子,我在公車站那邊的公寓你們偏不選,真是奇怪。」房東說。
「這邊晚上較清靜,更好集中精神工作。」凱文笑著回答。「房東先生,您不用擔心我會吵到您。」
「我倒是無所謂,隨你們喜歡嘍……哎,我忘記我的祛風除濕藥湯了,要趁熱喝。你們年輕人先慢慢聊哪。」
房東老頭揚揚手,往他的房子走去。這段路微微彎曲,我們站在這兒,只看到房東家庭園的一角,其餘部分被樹叢遮蔽。
「馬先生在這兒住很久了嗎?」姓林的傢伙問。
「一年多吧。」我裝出親切的笑容:「環境不錯,只是房東煮藥材有點難聞。」
「藥材什麼我倒不介意。」他摸了摸鼻子,說:「這兒會不會有什麼人經過?我最討厭吵鬧的人聲車聲。」
「差不多沒有,這邊走過去就只有上山的小路,不過一般的登山客也不會來這邊,山後有行車的馬路和遠足小徑,他們會選那邊。附近有一些野貓野狗,偶爾還有一些松鼠野兔之類。其實山丘上的風景很美,可以遠眺市區,有時我會到那邊走走。」
「啊,這樣子我也要去走一趟看看。」他張口微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馬先生有沒有聽過有財團打算收購這附近的土地來發展?」
「哦,是嗎?」
「我在找房子時聽到這消息,不過我想未必成事,所以還是決定租下這裡。好像說生力集團的行政總裁想把這兒改建成附設飯店的高爾夫球場。」
「生力近年的財政好像有點困難,很難動用一大筆資金來發展吧。」我將從報紙讀到的新聞複述一次。
「對,我想也是空談。」
就在我們閒聊社會景氣時,一名搬運工人走過來,跟凱文說:「林先生,所有箱子已搬好了,請您清點一下然後在單據上簽名。」
「我不打擾您了。」終於有機會逃走,我連忙說道。老實說,跟鄰居打交道真是有夠無聊的,裝成友善的鄰居更是非常累人。
「過一兩天待我整頓好後,請您過來喝咖啡。」凱文再一次露出親切的笑容。
我不置可否,給他回報一個連我自己也作嘔的虛假微笑。回到房子後,我把冷掉的咖啡倒掉,啟動咖啡機重新煮一杯新鮮香濃的哥倫比亞咖啡。今天早上先是遇上一個死小孩,回家時又聞到該死的中藥味,下午更要裝好人跟陌生人打招呼,真是糟糕透頂的週末啊。
真想上山找些野貓野狗、松鼠野兔發洩一下,把牠們的四肢扭斷、肚子充氣、欣賞牠們受折磨而死的樣子。別弄錯,我可不是特別喜歡濫殺無辜,利用異能幹掉小動物的目的只是練習,畢竟殺人的機會不多,我得時刻確定我的能力不會出錯嘛。
當然,看著那些本來狂吠的野犬、以及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的松鼠,突然在搞不懂情況下倒地,一邊掙扎一邊扭曲成滑稽的模樣,或多或少總有點快感吧。
※
星期一早上我約了仲介人見面,看看有沒有委託。我的生意大部分是他介紹的,一向的做法是他主動聯絡我,不過這星期實在悶得發慌,除了週六即將完結的私事外,我完全沒有之後的預定計畫。我真的不是個嗜血的殺人魔,只是百無聊賴的生活實在太枯燥。人們不是常常說「工作中的男人才會顯出光芒」嗎?
「沒有啦,我都說有委託自然會找你。」在車廂中,坐在我旁邊的仲介人說。
「真的什麼也沒有?你不是把客戶介紹給其他同行吧?」
「真的沒有啦!你也知道現在是淡季,就算你免費提供服務也沒有人光顧啊。」
「雖然我一向把目標偽裝成意外致死,不過如果有客戶要求,我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務!就算要我把目標炸死也沒有問題!」
「你開始碰炸藥了?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嗯,身為專業人士,總要讓自己不斷進步,適應市場需求嘛。」我敷衍地答道。
雖然仲介人跟我相熟,但他都不知道我的超能力,他一直以為我是個用毒高手,可以讓目標人物在指定時間毒發身亡,就算CSI影集裡的一眾專家從電視跑出來也肯定束手無策,無法檢查出痕跡。至於把目標炸死云云,則是我早前發現的技術,我只要讓目標身體在零點一秒之內充氣數千至一萬倍,就能讓對方像過度充氣的氣球一樣,炸成碎片,變成人肉炸彈。我拿一隻老狗做實驗時,還差點走避不及,弄傷自己呢。
不過說實在的,我不大喜歡這種高調的殺人方法。
跟仲介人告別後,我駕車回到住所前。一打開車門,藥材味撲鼻而來,最近老頭煎藥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從一星期一次變成一星期三次,再由一星期三次變成一星期七次,真叫人難受。他的風濕痛有這樣嚴重嗎?不如讓我做好心,讓他來個「永久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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