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聞錄01白髮鬼》壞結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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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

1

陰天。

正午十二點,陽光雖然被雲層擋住,但潮溼黏膩的空氣仍讓人備感難受,昏昏欲睡。從高空往下看,忙碌的人們在這灰色的都市叢林中穿梭,像一隻隻螞蟻,揹著各式各樣的重擔,辛勤的工作。

順著五顏六色的交通標示,延伸進迂迴曲折的街口,來到市中心附近的某個十字路口。

車水馬龍的車輛與行人到了這裡,忽然半個也不見,全部都在前一個轉角突兀地轉走,明明是大白天,相對於隔壁那條街的熱鬧,這個杳無人跡的路口竟令人覺得有些陰森。

「噠、噠……」

寂靜的十字路口,響起了腳步聲。

一名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路旁的行道樹下。

他皺眉凝視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一會兒後,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了紙筆,快速的書寫起來。

眼睛,仍緊緊盯著路口正中央。

「唰!」紙上的筆跡戛然而止。

「果然……」男人看了看自己寫出的東西,又抬頭看看路口,嘴裡喃喃自語,似乎下了什麼結論。

收起筆和寫滿紅色字跡的紙,男人轉身。

下一秒,樹下已無人。

 

2

當天深夜,十字路口附近的一棟高樓,樓頂天台。

一個男人蹲坐在大樓邊緣,神情嚴肅地低著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男人穿著黑色皮外套、黑色吸汗背心、黑長褲。黝黑的膚色加上一身黑衣,若不是一頭純白色、隱隱發出微光的俐落短髮標示了他的存在,他幾乎要隱沒在黑夜裡。

高樓夜風很強,但男子的身體卻絲毫沒有晃動,精悍健壯的體格將背心撐得鼓脹,看上去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身材比例極好。

「嘟嚕嚕嚕嚕嚕。」男子手裡握著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接起。

「喂?」電話那頭一個有點沙啞的男聲說:「睿穎嗎?我看到你的申請資料了,你沒事調那麼多咒具幹嘛?你又不能用。」

「我有事。」被稱作睿穎的白髮男子沉聲說。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有事!」手機裡傳來的聲音頗為不悅:「但有什麼事你不用跟我報備嗎?我他媽的好歹還是你的長官!」

「……」睿穎沉默不語。

「算了,你這死小鬼永遠教不會。」沙啞男聲嘆了一口氣,關心地補了一句:「有人支援嗎?」

「藝齡會幫我處理。」

「哼哼,我就知道又是藝齡,什麼時候發喜帖啊?」沙啞男聲自以為幽默的說。

「……」

發現睿穎沒啥反應,他感覺有些尷尬,話鋒一轉,說:「反正不要『又』給我捅出什麼亂子就對了!」

「是。」

「哼!」電話那頭的男聲粗魯的把電話掛上。

睿穎抬起頭,鬆了一口氣似的吁了一聲。

和白色的頭髮有些不搭,他的臉線條乾淨,鼻子高挺,五官分明,乍看之下年紀大約二十五歲上下,但眼底隱隱閃現的銳芒讓他看起來更成熟,不過無論如何,絕不是該有一頭白髮的歲數。

他伸手從一旁放著的購物袋拿出一條廉價法國麵包,啃著,啃著。

那是他的習慣,每次行動前一定要吃法國麵包;有人說那是他祈求順利的一種儀式,但事實上他只是食量大又容易餓,而且法國麵包大條、便宜還很耐放,非常適合窮到快被鬼抓走的他。

他咬著法國麵包,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

氣象預報說今天下雨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但一整天過去,雨始終沒有落下,整個城市籠罩在要命的悶熱裡。

夜深了,月光無奈地被厚重的雲層擋住,雨還是要下不下的。

突然,睿穎的耳朵動了動,他聽到遠處傳來他等候已久的聲音。

他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藝齡,目標接近,請幫我以我在的大樓門口為圓心,設定半徑一百五十公尺的『喵喵級防護型實境結界』。」

「叮鈴。」一聲清脆。

一瞬間,以睿穎所在大樓的門口為圓心,一股怪異的能量如漣漪擴散,能量所經之處燈火依舊,人的氣息卻消失了。

準備工作完成,睿穎知道現在一百五十公尺內暫時沒有別人,除了自己,和等等會進入結界的「東西」。

「謝了,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煩妳。」睿穎說,因為他的氣息太過明顯,擔心自己待在十字路口邊,會引不出那個「東西」,只好請電話那頭的女子幫忙。

「不會。」電話另一頭,冷冰冰的女子聲音丟完話後,逕自掛上電話。

睿穎看著被切斷通話的手機,抓抓頭,不自覺地露出苦笑。

「殺啊、殺……」遠處細微的聲音鑽進了他靈敏的耳裡,目標更接近了,大約幾分鐘內就會抵達。

「那東西」的由來我大概知道了,但也許現在再試一次,可以更清楚「那東西」的底?睿穎心想。

他轉轉脖子,收起手機,從外套口袋拿出紙筆。

閉上眼,放鬆身體,感受著遠處傳來的聲音。

一段段不屬於他的、零星的記憶片段及負面意念開始流進他的腦海,那些負面意念非常龐大,一般人要是接收了,發狂還是最輕微的結果。

但睿穎沒有,他只是閉上眼,靜靜地將那些負面意念經由自己的身體,導入手中的鋼筆。

鋼筆式樣還算典雅,並不是特別貴的高檔貨,但因為某些原因,對睿穎而言,這隻鋼筆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來得重要。

隨著睿穎導引的負面意念,鋼筆外圍的空氣竟妖異地撩動了起來,側耳傾聽,還可以聽到一陣陣如心臟跳動的鼓動聲。

突然,睿穎眼睛一睜,瞳孔縮小,頭髮束起。

柔和的白光從他左手握著的筆竄出,包圍整隻手掌。

「拜託妳了!」睿穎的嘴裡喃喃說著。

那團白光像是呼應他說的話,又增強了些,筆唰唰唰地在紙上飛速寫了起來。

那速度,很明顯的不是睿穎本身的意志,而是那團從筆裡發出的白光,藉著睿穎的手在書寫著。

不到三十秒,沒有墨水的鋼筆,已在睿穎手上的A4紙寫滿筆跡秀雅的紅字。

「我看看……」睿穎拿起手中紙張,湊近讀了起來。

「百鬼……夜行?」


※※※

〈百鬼夜行〉

在這繁忙城市的某個角落,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生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十字路口。

這個十字路口以專門發生離奇事故著稱,種種可怕的「意外」都曾在這發生過。

像是一個月前,有一個機車騎士經過時被鋼琴線削去腦袋,白花花的腦漿噴了後面的汽車一玻璃。

恐怖的是,沒人知道那架在兩根電線桿之間的鋼琴是怎麼來的,大白天的車子來來往往都沒事,偏偏就這個為了趕時間超速又沒戴安全帽的機車騎士中招。

又,半年前,有一台聯結車行經這個十字路口,轉彎時,車廂忽然脫落,甩到路旁的檳榔攤上,把攤子砸個稀爛,裡頭的檳榔西施在打瞌睡,沒反應過來,被砸得血肉模糊,香消玉殞。

而那輛聯結車,明明前一天才剛進廠維修過,照理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事故。

   諸如此類的離奇事故在這個路口不斷上演,有人試著在旁邊蓋廟「鎮煞」,但廟往往不到一年就會失火焚毀,或是被車子撞壞。

後來,各種妖異的謠言慢慢傳了開來;有人說,這個十字路口以前是日軍的墳場,半夜偶爾還會看見軍官帶兵出來巡邏;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曾在這個路口看見一顆巨大無比的飛頭,在空中飄啊飄的像在找尋什麼似的。

眾說紛紜。

在各種傳言的渲染下,這個路口儼然已變成生人迴避的禁忌之地,車輛大都繞道而行,明明就在鬧區旁卻人煙稀少,到了深夜,更是半個人也沒有。

這天,這個眾人迴避的路口,卻一反常態的有些熱鬧。

因為幾個渾身刺青、滿口髒話的毛頭小夥子……

「幹你娘!沒種的咖小!」阿南憤怒地將鐵棒往機車上一揮,後照鏡整個被打下來。

他打的當然不是他自己的車,而是一旁小弟的。

「南哥,我看那個孬種是不會來了啦,不如大家早點回家好不好?」愛車後照鏡被打掉的小弟怯怯地說,一旁五六個小弟也點著頭,齊聲附和。

畢竟誰也不想在農曆七月的深夜待在這個發生過超多事故的十字路口。

阿南是個混混。

很典型的、欺善怕惡、十足鱉三的那種。

但他運氣不錯,跟的老大因為阿南很會拍馬屁的關係,對他還算照顧,阿南自己手底下也收了五六個小弟。

昨天,他那放了一堆自拍照和電音組曲的網誌被一個署名叫「白髮鬼」的人留言挑釁,罵他是俗到爆炸的台客王,留言後還附帶了詳細的地點和時間,要阿南不爽的話出來單挑。

身為一個自以為帥氣時尚的鱉三,阿南最恨人家叫他台客,當然怒火中燒。隔天,憤怒的他比約定時間還早到半個小時,來到這十字路口。

他早到的原因當然不是想提早開打,他即使憤怒,體內的鱉三之血還是讓他想先看看情況再說,要是對方人很多他當然先溜為妙。

雖然對方約的是單挑,但身為一個稱職的小混混,阿南帶上了五個小弟當背景也是非常合乎邏輯的,然而離約定的半夜十一點已經超過一個多小時了,對方卻遲遲沒有出現。

「幹你娘!大男人怕什麼鬼!我們就在這等,有鬼來連鬼一起扁!」阿南故作憤怒的大聲罵道,但其實自己心裡也有點毛毛的。

阿南這一吼,小弟們當然不敢白目地再提要撤退的事,沒有了小混混們高聲說話,深夜的十字路口安靜地有些詭異。

「老、老大。」安靜了好半响,後照鏡被砸掉的小混混聲音顫抖地開口。

他叫慶仔,從小就和阿南一起長大,也是阿南一直以來專門欺負的對象,阿南加入幫派後,也一起將他拉了進來。阿南對於自己這種行為非常得意,認為自己真是重義氣的好男兒。

「幹嘛?」阿南皺眉

「怪怪的。」慶仔害怕的環顧四周。

「幹,哪裡怪?」阿南被他的神情搞得毛了起來,不悅的問。

「怎麼,都沒有人啊。」慶仔的表情像快哭出來。

阿南也覺得好像不太對勁,正打算班師回朝時,他看見不遠處有一盞車頭燈朝這裡靠過來,心中一喜,伸手招呼小弟說:「幹你娘,終於來了,大家準備!」

小混混們紛紛從車廂拿出球棒、鐵條、西瓜刀等街頭鬥毆的基本款兵器,阿南則是掏出指虎戴上,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口袋裡塞了一把土製改造手槍。

燈光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忽然間,滿街的燈火同時熄滅,不管是路燈還是一旁住宅裡的燈光,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幹咧,居然給我停電!」阿南幹罵著,那車燈已經駛到了面前,強光刺得阿南一時睜不開眼睛。

「南哥?」車上的男子驚呼,看來是認識的人。但阿南可沒空管那麼多,他已經憋了一肚子鳥氣,打了再說!反正會叫他南哥的想必是地位比他更低的小混混。

阿南瞇著眼大步走上前,把機車上的男人拖下來,揮拳就打!

「幹你娘現在才叫南哥有洨用!厚哩系!厚哩系!」

被壓在地上打的男人哀聲求饒,但阿南完全不理,只是一個勁的連連揮拳痛打。

在挨了幾分鐘的暴打後,地上的男人放棄掙扎,好像失去意識了。

阿南站起身,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大腳一踢將來人的機車踹倒。

「南,哥……」躺在地上的人發出呻吟,阿南發覺這聲音好像挺熟悉的。

他好奇地拿出手機往地下的男人照。

「慶仔!」阿南嚇了一跳,躺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赫然就是剛剛後照鏡被自己打掉的慶仔。

「你、你在這做什麼?」阿南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他會騎著車過來?!

如果慶仔現在才到,那剛剛和他說話的人……

但他沒有勇氣問,也沒有勇氣回頭。

慶仔被自己打倒在地,那剛剛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是誰?

「我來找……你,阿泉他們出車禍,四個人……全死了,沒辦法過來,打你手機,打不通……」慶仔氣若游絲的說著。

「什、什麼時候?在哪發生的,怎麼會?」阿南很嚇,背後那些小弟不知何時開始已沒有聲音,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沉默。

全死了?可是他們剛剛不是還跟著自己嗎?

「昨天,他們收到挑釁的留言……在……」慶仔的聲音愈來愈弱,漸漸的,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你說在哪裡啊?」阿南怕得快尿褲子,著急地問。

「在這裡。」阿南的身後有人說了,那聲音很奇特,像是很多人的聲音模糊不清地重疊在一起。

阿南戰戰兢兢地轉身。在手機的光源下,他看到了街上擠滿了「人」。

那些「人」,有的斷手斷腳,有的七孔流血,有的腦袋少了一半。

原本他以為是慶仔的那個人,臉在他面前奇異的融化、扭曲,最後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那陌生男子的腦袋凹陷、七孔流血,左眼爆出眼眶,只剩下青藍色的視神經連接著,晃來晃去。

「第一百個,終於,我們可以自由了、自由了……」

模樣悽慘的男子自言自語,領著身後的大批人潮,搖搖晃晃地向阿南走了過來。

「不要過來!」阿南終於忍受不住,淅瀝嘩啦的尿了出來,掏出口袋裡的土製手槍朝著為首的男子扣下板機。

「砰!」

七孔流血的男子被阿南射中眉心,身子猛地往後仰,卻在快落地的瞬間用手撐住,做了個下腰的動作。

「格格格格格格!」

男子全身骨骼暴響,保持下腰的姿勢像畸形的野獸般撲向阿南,後頭的人潮也跟著湧上……

 

3

「哇啊啊!救命啊!」一名頭染金髮的青年騎著一台吵死人的改裝車,沿著大馬路鳴著喇叭狂飆。

他納悶著,為什麼喇叭響到自己都耳鳴了,還是沒有人出來看看。

雖然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倒楣,但他沒空停下來思考這個富含人生哲理的問題。

因為一停車,就會沒命。

在他的後頭,有一大堆肢體殘缺不全的「人」在追他。

缺手斷腿還算是完整的,有的「人」整個下半身不見了,乾脆爬到一旁的大樓,順著牆壁追著金髮青年,在整排大樓上留下一道道血跡。

「救命啊!有鬼啊!」金髮青年放聲哭喊出追殺他的「人」的身分──畢竟沒有哪個活人缺手斷腿、七孔流血,還能追著時速近百公里的機車跑。

但不知為何,整條大馬路空蕩蕩的,路旁的大樓雖然燈都亮著,卻連個人影都沒出現。

「救命!救命!」金髮青年吼得聲嘶力竭,他心裡咒罵著這個社會的冷漠無情,卻忘了自己曾經當街把人揍得半死不活,還沾沾自喜即使被害人大聲呼救,也沒有人敢出來看,現在沒人救他也只是剛好而已。

數分鐘前,他遇到了一大批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鬼怪,在他快被其中一隻鬼殺害時,一道細線般的紅光射中了鬼的額頭,鬼瞬間氣化成紅霧,煙消雲散,四周燈光重新亮起。

同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叫他逃到附近某知名大樓的正門口。

他趁著這個空檔騎上心愛的機車加速逃離現場,沒想到背後那群鬼居然徒步追了上來!

那些鬼約有百來個,擠滿了整條街,一路跑來腸子和血飆得滿地都是。他雖然覺得女子的聲音很可能是自己幻聽,或是鬼的圈套,但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只好順著大馬路直線騎向聲音指示的地點。

「砰!」

在騎到大樓門口時,金髮青年摩托車的輪胎突然爆掉,車子打滑,他連忙跳車,身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止。

「嘰嘰嘰——碰!」車子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刮痕,撞上了一旁的行道樹,落葉紛飛。

眼看眾鬼張牙舞爪的追了上來,摔倒在地的金髮青年放聲哭叫,緊閉雙眼,祈禱著有人能救他。

「觀世音菩薩啊、聖母瑪利亞、上帝啊、阿拉真主……不管誰都好,拜託救救我吧!」他渾身顫抖,絞盡腦汁地向他從來不信的各式神明求救。

「不管誰都好,拜託!我不想死,不管誰都好!」

不管誰都好,所以魔神降臨。

「咚!」沉悶的重響,金髮青年緩緩睜開眼。

一道剽悍的身影隔在他和百鬼之間,那身影有著充滿熱力的黝黑膚色,穿著黑色背心、皮褲,一身黑的他卻頂著滿頭白髮。

一隻率先衝上來的鬼被他血肉模糊的踩在腳下。魔神降臨般的男子,手裡卻突兀地拿著一條法國麵包津津有味的啃著,而百鬼似乎對男子身上散發的氣勢頗為忌憚,不敢越雷池一步。

白髮,黑衣,法國麵包。

睿穎。

 

4

時間拉回到三分鐘前。

睿穎在大樓頂看完鋼筆寫出的那篇〈百鬼夜行〉後,大概知道了鬼物的底細,同時小說中寫的倒楣鱉三「阿南」也騎著機車鬼吼鬼叫的到了樓下,背後還跟著一大票猛鬼。

他皺了皺眉,嘴裡喃喃自語:「哼,比預計的還多,背後果然有什麼妖怪,難怪要花兩天才引得出來。」

昨天晚上,他也用同樣的方法,引了一批小混混去那個路口,結果那些小混混才剛到,就在十字路口正中央撞成一團,全數身亡,睿穎的目標根本沒有現身。

他今天白天稍作觀察後,決定再用一樣的手段,試著引出目標。

睿穎手一抖,從掛在腰上的槍套拔出一把在市面上絕對買不到、超大型的銀色左輪手槍,塞進一發子彈,對準阿南機車的前輪擊發。

「咻!」子彈毫無偏差的擊中目標,輪胎爆裂,阿南狼狽地摔車。

他嘴角微微一勾,他不介意讓阿南多吃點苦頭,因為這次的妖物就是像阿南這樣的人弄出來的。

他本來就看不慣小混混和其他一些「他認定」的社會敗類,所以他才會想辦法利用阿南和他的混混朋友們引出妖物。

眼看百鬼逼近,有幾隻甚至想利用大樓的牆壁直接撲向阿南,走投無路的阿南居然閉上眼雙手合十祈禱。

睿穎不屑的嗤了一聲,他很不能苟同這名混混的心態。

他查過阿南的資料,他擁有多項傷害前科,還曾經在路上把不小心擦撞到他的老人打得半死,蹲過幾年牢,最近才假釋出獄。

「不知道別人跟你求饒的時候,你有沒有放過他啊?」睿穎不屑地從鼻子噴氣,坐在大樓邊緣,打算等到阿南被鬼吃了以後再出手。

「不過……」他轉念又想了想。

剛剛才答應呂建銘組長不會惹事,現在就讓人死在他眼前,好像不太好?

「算你走運。」他冷笑,站起身。

主意拿定,睿穎縱身一躍!

等等。睿穎在跳下前最後一刻及時轉身。

「忘了麵包還沒吃完,別浪費了。」

他抓起吃到一半的法國麵包,沿著大樓牆壁快步跑下,路上還踩死了幾隻趴在大樓上的半身鬼。

接近地面,睿穎腳步一蹬,空翻躍起。

落下,剛好把一隻衝向阿南的鬼踩個稀巴爛。

「你、你是誰?」阿南抖著嗓子。

「我是警察。」冷冷地摔完話,睿穎身影如箭衝出。

眾鬼看到睿穎衝上,怪叫一聲,四處躍起分散,隱隱有包夾之勢。

「包圍?」睿穎冷笑,咬下一口法國麵包。

「砰砰砰砰砰砰!」

睿穎右手持的左輪手槍轉輪連轉,沒有裝子彈的槍居然射出一道道白色銳芒。

彈無虛發,任何一隻鬼只要被那有如子彈的銳芒掃到,下場就是煙消雲散。

短短幾秒間,數十隻鬼被睿穎打成縷縷輕煙。

但鬼的數量實在太多,單手持槍的睿穎無暇兼顧四方,一隻鬼看準空檔,踏著一旁大樓的玻璃帷幕,借力反彈,從空中撲向睿穎拿著法國麵包的左手。

「鏗!」睿穎俐落地轉身,身體微側,法國麵包朝著鬼頭揮出,一聲金鐵交鳴,鬼頭朝著遠方飛了出去!

全壘打!那隻缺了頭的鬼搖搖晃晃好一陣,痛苦的抱著脖子煙消雲散。

睿穎手中的法國麵包可不是普通的法國麵包,而是他在某家老麵包店發現的,由異能者製作的法國麵包,不但好吃又便宜還具有些許補充靈力的效果,甚至可以拿來打鬼。拿在剽悍的睿穎手上,這法國麵包更是直接升格為滅鬼專用的凶器!

「嗄嗚……」眾鬼面面相覷,沒有鬼敢再貿然衝上。

睿穎拿起法國麵包緩緩咬下一口,凶狠地笑著。

「你們不來,那我要過去了!」睿穎手持兩件凶器,再次衝出,百鬼一哄而散。

「吼吼吼!」一聲驚天怒吼,三顆巨大的飛頭從鬼群中竄出,將柏油路砍出一道恐怖的傷痕,大嘴一張一闔地咬死不少擋路的倒楣鬼,筆直地朝睿穎衝來。

三顆飛頭有著同樣的相貌,長到雲深不知處的黑髮糾結在一起,腐爛的臉上還有一模一樣的怨恨表情。

「果然是飛頭蠻,長得那麼大隻,還煉出三頭,吃了不少人吧?」睿穎沒有害怕的神色,閃過一次飛頭的衝撞,冷靜地觀察尋找牠的弱點。

飛頭蠻不是鬼,也不是由鬼修成的「鬼妖」,而是由人的怨念化成的妖怪。

睿穎知道,這飛頭蠻才是十字路口意外頻傳的原凶,其它鬼不過是倒楣被飛頭蠻殺掉、控制的可憐人而已。

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十字路口……

「吼啊!」飛頭蠻一擊不中,三頭分散,復又從不同方向對睿穎展開攻擊。

「三對一啊?」睿穎皺眉。

飛頭蠻的速度極快,睿穎靈巧地閃過其中兩顆的攻擊,回敬兩槍。

銀色銳芒劃破黑夜,卻沒擊中飛頭蠻。

而睿穎開槍留下的空檔卻讓第三顆飛頭有機可趁,從死角偷襲,咬中他的右肩。

「吼吼!」飛頭興奮吼叫,猛力扯動想把睿穎的右手咬下。

「嚓!」血肉噴出。

「吼啊……」那隻咬著睿穎肩膀的飛頭蠻緩緩鬆開嘴巴,抽搐著掉落地面,巨大頭顱的太陽穴上還插著半截法國麵包。

故意的,睿穎是故意被咬中,要不然飛頭蠻的速度太快,很難命中目標。

犧牲一隻手,總比頭莫名其妙被咬掉來得好。睿穎是這樣想的。

「現在是二對一了。」睿穎槍交左手,猙獰的表情有如嗜血修羅。

他抬起腳,重重一踏,地上的飛頭被踏得炸開,鮮血四濺,所有的鬼怪,包括另外兩顆飛頭蠻都像觸電般跳了一下。

這些鬼除了飛頭蠻外,都是單獨的個體。

但此刻他們閃過同一種感覺……

今晚,會是他們最後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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