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谷底,鬼哭咻咻。無知的大學生們觸犯了禁忌……

 《輪迴.鎖》異幻驚悚作者 最新力作 林賾流◎著

 夜太黑,闖入不該去的地方,
 就會遇到不該見的東西……

 《誰和我們玩遊戲》
 作者:林賾流
 封面繪者:FC
 初版日期:2010/5/5| 售價:49元
 販售地點:全省全家、萊爾富便利商店

 內附精彩試閱
 楔子/禁忌的扉頁

簡介  

看到大家根本只會尖叫,她再也不能這樣旁觀下去,她一定要救人才行!

腦袋一熱,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衝到他旁邊,憑直覺用腳亂踹著那有著學姐面孔的夜叉!
她才不相信這個妖怪是學姐,肯定是鬼怪變化成熟人的模樣來欺騙他們!

「啊!」她叫了一聲,足踝被握住拖倒,出生以來從未遭遇過力氣這麼大的生物,
彷彿能輕易將她提起甩飛,她只能胡亂抓著任何可碰到的地方。

這次,不要再落單了……

作者簡介

林賾流
從1984年出生,宜蘭人。
平時為結繭狀態,喜好閱讀、繪畫與文字創作,閒暇時偏好一個人帶著地圖騎機車走走停停散心,觀察自然景觀和鄉村風景,目前與黑貓同居中,視寫作為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夢想與本能,目前於部落格與BBS連載各類型故事。
個人部落格: http://blog.yam.com/heide 風暴荒野。

精采試閱

 

楔子禁忌的扉頁 

夜教,顧名思義,是夜晚的教育活動,近年的台灣學生將行之有年的夜遊習慣,進一步發展成更具規模與意義的團體活動,其特色如下:

其一,遊戲時間必定在夜晚進行;其二,分組遊戲。

有關於夜教的具體內容,泰半區分為以下幾種:

「假案偵查」:由主辦活動的人所設計的情境式關卡,讓參與者親身經歷了解案情後,思考主題想表達的意義。

「抓貓頭鷹」:由不同小隊中選出一定人數作為貓頭鷹,其任務類似捉迷藏中的鬼,讓其他人追,將貓頭鷹包圍,或拿到貓頭鷹身上的信物表示任務成功。此外,在夜教的總關主計時及一聲令下,貓頭鷹也可以反撲,不幸被抓到的人則要進行處罰等等。此外也可藉由設定不同貓頭鷹之間的價值來提早結束遊戲或增加額外獎品,如鷹王等等。

「星空呢喃」:類似營火晚會的情況,但此時不做其他熱烈的團康活動來帶起氣氛,而是大家一起圍坐下來,安靜溫馨的聊天時間。

「夜遊」:毋須特別解釋,大致是由某地到某地的移動,但為了增加趣味性,有時會加入裝神弄鬼或者尋寶之類的遊戲,或是單純地前進。

由於策劃人員的創意,參加人數及場地限制的問題,夜教的實際活動內容千變萬化,未必會囊括四項,而在學生的調皮及約定成俗的風氣中,漸漸演變成了在夜遊中以驚悚靈異類的假案偵查,達到震撼教育的驚嚇效果為大宗。 

至於夜遊的更多細節……

小印壓下筆記型電腦的螢幕,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又自作孽地打開了Word,盯著自己打了好幾行的夜教活動筆記。

小印本名包綺印,是國立中理大學歷史系二年級的學生,兼系學會活動組的成員,說起來,她會加入這個有點勾心鬥角的地方,還是被自己的好友拖進去的。

小印常用「新舊黨爭」來形容他們的系學會,原本三四年級的學長姊是系學會的把持者,但她這個學年有幾個亮眼的新人,都是從國內數一數二的高中考進來的,中學時代就已經是校內自治組織的佼佼者,適應了新的大學環境之後,紛紛展現了想在系學會中呼風喚雨的野心。

而她的好朋友──宋星平,不幸是其中一位,連帶原本想悶頭當個書呆子的小印,也不得不應他要求為他效力。

因為上一次由某個學長設計的夜教辦得不盡理想,上學期破格當上了活動組長的星平,決定將這次迎新活動的夜教主題交給小印企劃──就因為她得了中文系辦的短篇小說比賽第一名。

這兩件事的關係到底在哪裡,小印想破頭都不明白。

可是,大學迎新時正好因為發燒生病而逃過一劫的小印,剛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後,還曾經鬧出個笑話。

夜教不就是「晚上開課的選修教程」嗎?她傻傻地問。

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要她設計內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但是星平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小印根本就不可能靠自己薄弱的氣勢反抗他,何況這樣做等於是和二三四年級還有今年進來的學妹為敵。

因為星平是系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帥哥,已經超越系草能夠形容的等級了,說他是中理大學的王子都不為過,還是個第一年就開始拿書卷獎,往後大概也沒人搶得贏他的天才。

自己大概也有點勢利眼吧?看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拜託,說她能真心全力拒絕才是笑話。

所以她很認命地上網查資料,開始和所剩無多的時間搏鬥。

不要說正經八百的團康活動,不夠恐怖還不行,偏偏恐怖類的鬼故事是小印的罩門,她連看到嚇人一點的小說封面都會睡不著覺。

試著把去年學長做的活動企畫找出來觀摩,主題是《八墓村》,裡面列出了劇情、動線、工作分配和道具製作等等,一開始小印是有點害怕,但是看完活動照片和劇情後,害怕的感覺慢慢褪成無趣,她懂了有些人說這個夜教失敗的理由是什麼。

少了動人的氣氛。

還有一個讓她壓力倍增的考驗,就是這次聯合迎新和中文系一起舉辦,似乎有打算擴大規模把去年的失敗一口氣雪恥的意味,大學生對這種意氣之爭的介意程度,讓小印感覺有點誇張。

但星平很希望自己能做出打敗對手提案的計畫,否則別說活動成不成功了,光是去參加別人的創意,就有種屈居人下的感覺。

迎新活動預計在期中考後舉辦,這又是個雪上加霜的死線,小印同時還得面對考試壓力,何況一二年級的課表總是排滿了必修課,她對著螢幕發出呻吟聲。

設計活動這種事別說是拿不拿手了,她根本是有點自閉吧?從以前到現在,她都想離人群遠遠的,但不知道為何,就是和星平王子處得來,他連交什麼女朋友都會告訴自己,到了這種交情,連帶自己也成了視線焦點。

這很糟,她的處境像是蘇軾,動輒得咎朝廷,只要沒做好這次的工作,大概又會多出不少落人口實的流言。

同樣是活動組,卻是三年級的學姊,因為組長沒請她設計這次的夜教,曾經特地跑來酸自己就可見一斑。

連小印提議讓眾人各自去做企劃,投票表決最好的一份都讓星平否決了,因為怕機密外洩給對手,有了學長的前車之鑑,誰也不敢挑這擔子,加上期中考的壓力,人人都不太樂意冒險。女生呢,怕失敗了給星平留下壞印象,反正相處機會在準備活動時就很多,沒必要去搶企劃的位置,男生玩線上遊戲的時間都不夠用了,誰要花腦筋想這種東西?

於是小印就成了眾望所歸的人選,要是做壞也有了替罪羊,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妨礙到自己的大學歡樂生活。

她不是不知道別人的想法,只是小印的個性不太會計較,爭也爭不贏,只好認命了。

到底要怎麼設計,才能兼顧歷史、中文兩個系的特色呢?而且從小印個人的想法出發,希望這個活動能讓新生對將來四年要停留的科系感興趣,不是單純地笑鬧過去,這樣才能真的說有教育意義吧?

還有,讓害怕恐怖東西的自己去想如何才能嚇到人,實在是一種痛苦的考驗。

她抓著頭髮,連連嘆息。

屬於她的故事開頭,到底在哪裡? 

※※※ 

小印經過好幾天的輾轉反側後,終於想出了比較有信心的主題,至於近在咫尺的期中考她也顧不得了,專心一致做著夜教主題企劃。太粗略的構想就貿然告訴星平,鐵定會被挑一堆毛病,自己說不定就沒有自信做下去了。

星平又不是自己的Boss!小印對著螢幕視窗苦笑,然而還是繼續埋頭苦戰。    這是個很好的磨練機會,大概他就是這樣想的,雖然自己並不需要這樣的提攜,不過都被當成部下了,星平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太遜也算是情有可原。

她決定的主題是「冤案」,從中國歷史上挑出有名的冤案,配合酷刑的場面,應該會很有趣,說起來還是「黨爭」給她的靈感。

但在細節設計上,小印很快就遇上了瓶頸,一些知名的冤案她雖有印象,但現在不是要講究來龍去脈,而是考據布景,此外劇情也不能設定得太難,如果不事先有通盤的了解,就會犯了上一屆學長的毛病,看不懂設計者想表達些什麼。

背著筆電經過系辦公室時,小印忽然駐足,望著窗內一閃而過的人影,心道,有救星了。

如果說宋星平是中大的王子,那歷史系的系草,就非燕臨助教莫屬,為什麼不是學生當系草?這年頭外貌協會的勢力還是很大的。

燕臨差不多三十出頭,小印依稀記得這位帥哥助教的年紀,上學期才到他們系上,和自己一樣都算新人,學歷背景好像是某大學的藝術史碩士,但他懂得的領域似乎比學歷上更多,再加上精通英日文的語言優勢,成為許多忙著寫升等論文的老師眼中的寶貝,對他們來說,有燕臨在備課就輕鬆多了。

連賞心悅目也成了提高出席率的原因,小印不否認自己也中了一點點這種效應。

但要她主動找燕臨問話,還是有點卻步,除了怕被誤認成花癡以外,主要就是兩次去問過這位助教問題,對方一針見血的答案和廣博的知識,讓小印很快產生了仰之彌高、望之卻步的心態。

最糗的是,她後來才知道自己問的問題課本後面都有,只是不在考試範圍內,雖然是無心的,但小印還是做出和花癡一模一樣的舉動,肇因於自己不夠認真所致,讓她自慚不已,更是下意識避開和燕臨再有接觸。然而現在是緊要關頭,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鼓起勇氣鑽進了沁涼的辦公室,直接走向那個人。

還好,燕臨剛好下課無事,正在和教授聊天,身邊也不見有其他學生,否則小印沒膽搶破頭去問問題,但她總算把握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良機,將困擾告訴了助教和老師,免不了被叮嚀幾句夜教要注意安全之類,剛好上課鈴聲響了,系辦除了工讀生外就只剩下小印和燕臨。

小印先是把她的構想說出來,不過眼高手低,許多劇情說得結結巴巴的。

「不用太在意細節,團康遊戲主要是氣氛還有人會帶。」助教皺著眉頭,八成是在想他們不好好讀書,又在搞這些花招。

但燕臨有問必答的作風還是解除了小印不少疑惑。

「可是我分配到的任務就是主題設計,只有大綱我不知道要怎麼統合。」

小印不經意還是吐了點苦水。

「妳找的資料還是太少了,再多看一點,決定好關卡的劇情,我再幫妳修看看有沒有錯誤,妳是……二年級的?」

「包綺印。」她連忙報上姓名。

「這是我的MSN,不懂再來問。」

助教寫下一串字,把便條紙放在桌上,小印誠惶誠恐地拾起那張彷彿會發光的紙,沒自己想像中的困難,但果然是準備不足,她垂頭喪氣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過身。

「助教,你會來參加迎新嗎?期中考以後。」可怕,燕臨居然比教授還要有壓迫感,難怪有人會說,和助教說過十分鐘的話之後,再看系主任就沒那麼機車了,這是心理上的麻痺感嗎?

「你們去玩就好。」

雖然只是基於禮貌的邀約,但對方連藉口都不找直接回絕,那乾脆的態度還是頗讓小印咋舌,看來系上女生的鐵板是碰定了。

離開系館以後,她對著有點陰暗的天空嘆氣,想像自己是一隻垂死的金魚,正徒勞地吐出氣泡。

但求星平王子不會太挑剔,自己已經筋疲力竭了。說到底,她也需要這點人情來保護自己在團體中生存吧?她只是個平凡的女生,還沒堅強到即使被欺負也能一笑置之。

 

※※※

 

期中考最後一天,小印幾乎全天都處在意識半迷濛狀態,她費了番功夫才找到活動組長,不意外,他正在熱音社的社團教室,拿著兩枝鼓棒拋玩著,說到底他只是串個門子,但社員們鐵定會苦邀星平在成果發表會上軋一角,好利用星平保證不墜的人氣多拉一點客人。小印不想走進去驚動熱音社活動,便等在走廊上隔著玻璃張望。

「唷,星平,你小女朋友在外面等了。」

「笨蛋,她不是我女朋友,少亂傳。」宋星平坐在爵士鼓後方,朝小印隨意地揮揮手,燦爛一笑無立刻出來的意思,接著他隨性敲起一連串快速節奏,末了,不免俗地朝銅鈸「鏘」了一聲。

現場只有自己一個女生,不用想也知道他表演給誰看。

平心而論,宋星平模樣生得好,還有人說他和化妝過的李準基有明星臉,甚至遇過好幾次星探,是時下流行的陰柔美,體育拿手,還學過武術,一對大眼英氣十足,身材線條又好,笑起來真像狐狸一樣勾人,難怪幾乎沒有女生逃得過他的「魔掌」……算了,說「魅力」比較厚道。幾乎,因為自己就免疫。

真說起來,像燕臨那種沉靜內斂,甚至有點冷酷的類型,反而比較容易引起小印的注意。但宋星平注定是大眾情人,從他不時對自己有意無意耍個帥就能明白,他很清楚自已的魅力,也不吝於展現,讓一隻漂亮的雄鳥不能無時無刻炫耀一下羽毛,似乎也不盡情理,小印因此已經習慣了。

等到宋星平終於有姿有型地移動尊足,來到她面前,小印從背包中拿出一疊裝訂好的主題企劃書遞給他後,屏氣凝神等待著。

青年一邊閱讀者,同時發出嗯嗯的虛應聲,閱讀速度不慢,但有些地方看得出他停頓得久一些,專心的模樣讓小印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不錯嘛!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就決定採用冤案了,我還要和中文系那邊討論看看,不過我看他們不會有更好的點子了,不愧是我的小印,真的要做還是挺行的!」宋星平摸摸小印的頭,又是搖晃著手中的企劃書。

「不要再說什麼你的我的。」

說起來,要不是星平帶頭喊小印這個綽號,同學之間甚至是學長姊,也根本不會想給一個沉默笨拙的學妹取綽號的,但是經他這樣一喊,記得自己本名叫包綺印的人又更少了。

某種意義上,她反而覺得真正的自己,更沒有存在感,也許是星平王子的光芒太耀眼,所有人都習慣接受他指定的,有關於小印的形象。

如果假日能回家放鬆說不定好一點,但小印的家在屏東,中理大學在台北,根本就是南北兩極,車資和時間都是一大耗費,小印只好聽著那些抱怨上大學還得回家過夜的同學閒話,接著繼續縮在宿舍苦讀而已。

「唉,妳怎麼這麼閉俗,多少女生可是想要我這個專屬稱呼,只對妳特別服務唷!」宋星平又不管小印的觀感,逕自環住她肩膀,並拿著出自小印的夜教企劃書在她頭邊搧啊搧。

「火氣有點大,我們去吃冰囉!」

他們是在補習班認識的,因此比同屆新生多了一種微妙的革命情感,雖然光看兩人的差異有如雲泥之別,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以中理歷史為第一志願,新生訓練時,彼此的相識一笑,讓友情加深得很快。

不管別人怎麼看,對小印來說這種關係的確有友情的感覺,因為完全感覺不到曖昧,對方又很照顧自己,雖然有時候帶著點強迫,但星平的個性就是這樣。

從他選擇重考就可以看出此君鮮明的性格,聽說他父親逕自幫他填了志願卡,進了T大的熱門科系,但他學非所願,才唸了不到一學期就辦了休學,離家說要重考,竟是連轉學考都不願了,一切重來,所以他是以系上榜首進來歷史系的,因此造成話題。

小印自己則是考試成績不理想,分發到一個學費昂貴的私立大學,半工半讀重考了一年,加上星平的獨家唸書訣竅,總算讓她如願以償。

也因此,對星平的請求難以拒絕,只是怕引起誤會的舉動,小印能避則避。

「我要回去休息了,最近一直熬夜。」她虛弱地說。

回到宿舍後,小印爬入上鋪,其他三個室友都還沒回來,大概是考完都去狂歡了,望著大風扇旋轉著,單調的旋律令人生厭。

想起自己一塌糊塗的申論題,那些喋喋不休的古人名字,最後在不停旋轉的風扇中,她回到了那個蒸溽的運動會操場之中。

記得自己高一那年,第一次參加上高中全校運動會,不擅體育的自己莫名其妙被拱去跑三千公尺馬拉松,一班可派出兩人參加,與小印不同的是,另一個參加的女同學,同時報名短跑、跳遠、鉛球,還參加四百公尺接力,那名女同學成績是班上前三名,人長得漂亮,個性大方,簡單地說,像是星平的女性版。

本來小印很高興和這位女同學同跑,因為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在乎勝敗的壓力了,陪襯也有陪襯的參與樂趣,運動會不就是圖個熱鬧嗎?因此小印就在沒有田徑基礎和老師指導下,聽同學的建議每天放學後繞著操場跑培養體力,比賽前夕總算也把跑一圈操場就累得氣喘吁吁的自己鍛鍊到能安然跑完全程。

說不定還不會是最後一名呢!她樂天地想。

豈料在比賽開始的前一刻,那漂亮健美的女同學忽然對她說要退出馬拉松,小印還以為是她身體不舒服。

──我想保持體力,這樣其他項目比賽得名比較有希望。

──喔,喔。

不知為何,小印的鬥志和體力頓時沒了,乾淨而整齊的PC跑道無限延長,並且發熱扭曲。

她落後倒數第二名整整半圈。

在選手休息區喘氣時,她還在想,對方如果體力不夠,何必報名那麼多項比賽的問題?雖然說,她們女校的升學班對體育比賽總是推三阻四,自己也是無法硬性拒絕才勉強參加。

那位受人歡迎的同學一百公尺和鉛球分別奪得第一及第三名,但跳遠沒有進入決賽,她正在場邊傷心地哭泣,周圍都是安慰誇獎她的同學,對比無人理睬的小印,只有一個人貌似同情地對她說了聲「志在參加」後走開了。

小印知道這樣想很不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懷疑,難道對方在報名時就計畫好,屆時挑最不擅長的一項臨時退出,好達到不傷班上和氣,又不用在原本就沒有奪名希望的比賽項目上曝露醜態的目的?

當然小印沒膽子問,高中時代的包綺印打死也問不出口,但她從此害怕起那個後來還笑著鼓勵自己的女同學。

我把體力用光了,妳呢?

大概全班同學也默許這種做法吧?這樣周全的功夫,自己是做不來的,小印知道,她能做的就是等待畢業,新的開始一定會帶來曙光。

然後又遇到了宋星平,在補習班時他不是沒對自己發射過曖昧電波,那種漂亮的男孩子,對任何異性有意無意的勾引,沒有任何實際追求的行動和興趣,純粹的眼波問候而已。

小印又再次想起了那個啼笑都動人的女同學,嚇得她一下課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似,從補習班逃離到重考借住的台北親戚家。卻沒想到,原本打算徹底做個絕緣體的自己,反而引起了宋星平的注意,幾次在書店的偶遇閒聊又讓他套出了自己的第一志願。

小印發誓,她真的沒留意星平當時的志願,當然不可能刻意說出來迎合他!但後來這補習班的王子殿下就異常熱心地主動幫她挑題庫、猜題和抓重點,仔細想想自己好像被激發出了類似盾牌的功用。因為是補習班,所以也沒有必要營造什麼人際關係,大家本來都是對手,或許小印當時早已被仇視,只是遲鈍的自己沒發現而已。

現在自己就好像在那馬拉松之後一樣的疲倦,不只是身體,更多是精神層面。

如果這次人情債還沒有還清,下次她至少能說服自己盡可能還得少一點,多用點心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朦朧中,她似乎又夢見了燕臨助教,發現他的臉被印在一本愛情小說上,而自己就是那個在夢中振筆如飛一口氣完成了整本書的作者,但劇情小印完全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很得意、很得意地抱著那本書轉圈圈,發出愚蠢的笑聲。

到此為止!班上同學怎麼看待自己,迎新活動到底會如何,她已經受夠了。

 

 

夢幻谷

 

忙碌時度日如年,無所事事就顯得時光飛逝,小印直到偶然登入BBS,帶著點排斥心情進入系板,才知道這次的迎新活動已經傳得沸沸湯湯,連各學年的班板都在討論,甚至還有畢業的校友現身回應一些場地疑問的解答。自從將主題企劃交給星平王子後,蒙他首肯,小印得以休生養息,除了後期幫忙製作一些大道具,基本上迎新夜教的推進情況,小印已經到了一問三不知的境界。

她只知道中文系果然決定用星平推出的主題(雖然是小印的企劃案),但是其中似乎經過多次討論,內容又有了改變,古代劇情古裝人物是基本方針,但冤不冤案已經不重要了,有學姊提出小印設計的內容過於複雜不適合表演,經過男男女女的投票表決,決定修飾成古代刑案場面,夠恐怖就好。

中文系有著歷屆大四畢業公演的習慣,自然累積了不少古裝系服和舊道具,但仍是需要一些新道具,好將驚悚氣氛提升到百分之百,加上迎新活動的具體內容對新生保密,星平更是將整個活動組當成牛馬在操,連夜趕製預備要使用的道具,關於工作人員的排演也是再三反覆直到熟練為止。

大家都好像著了魔,只是個夜教而已,幹嘛這麼投入呢?別的大學也不像他們那樣搞得那麼驚天動地的。

星平說:我們要創造傳說。

這句話變成了中大BBS歷史系板的標題,小印就知道覆水難收的意思了。

直到出發前夕,小印不知已經第幾度瀏覽整個行程,她不幸還是被指定當了第七小隊的隊輔,所以非得將所有帶隊流程背得滾瓜爛熟不可,同時中理大學的鬼故事也不能漏了任何一個,以免在路上害大家無聊冷場。

而為了這個聯合迎新夜教,那些夜教司令部的幹部甚至還特別去租借了專門場地,然而因為小隊輔的事情已經兩天睡不著覺的小印,更沒心情計較那些人到底看上了什麼樣的「勝地」。

因為宋星平毫無預警指定她當小隊輔,小印終於忍不住和他起了爭執,雖然自己向來無力招架,最後也被說服了,心情雪上加霜,她已經夠怕鬼了,還要一馬當先去帶路嗎?

明知那些嚇人鬼怪都是班上和外系同學假扮的,但小印就是不喜歡故意去接觸那些陰森詭譎的東西,說她膽小也可以,討厭也沒錯,她寧可在宿舍裡被說是「宅」,也不想追這些大學生的古怪流行。 

即使她萬般不願意,如今看來也只能咬緊牙根撐過去了。

夜教當日,除了二年級以上的老鳥已有機車互載外,又另有兩輛巴士負責接送沒有交通工具的新生或參加迎新的人,總共計算起來,兩個系參加今晚夜教的人數超過一百三十人。

地點選在中理大學東北方,約三小時車程的夢幻谷營地,那是個位於溪水邊的風景區,每到夏天都有不少本地人去烤肉露營,但又非有名到觀光客聞風而來的程度。時序已屆入秋,山上氣候時常起霧,因此人氣漸漸稀少。夢幻谷沿著營地上方有條步道,剛好從山上繞了一圈,經過吊橋回到營地的下方,便是這次夜教的主要活動路線。

負責布置關卡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大早就去夢幻谷營地先行紮營準備,新生就慢了些,下午才出發,預計是兩天一夜的露營活動,但參與者大都知道夜教才是重頭戲。

但也有完全狀況外的小大一,就是傻傻地跟著而已,小印有點替他們擔心,她已經無法預知這次夜教的效果。

不如這樣說,好好的迎新活動,何必要以將人嚇哭嚇壞為目的,她已經不了解這樣的價值觀到底是什麼了。為何大家口中掛念的都是刺激兩個字?

如果只是小小鬧一下,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也不錯,她曾經問星平,不能和其他辦過夜教的系所一樣,適可而止就好了嗎?

但,那樣就不夠特別了。宋星平理所當然地說。就是要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情,要玩就要玩大一點,那樣才夠屌。小印完全不懂他的標準和想法,只是在士氣高漲中隱約覺得不安。

出發當天,本來身為小隊輔的小印一早就要和機車隊一起先行,但眾人都在校門口集結後,小印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說好要接她共乘的同學,眼看人三三兩兩出發了,最後剩下了小印一人,歉笑地目送他們離開。

就這樣等了一個小時,直到小印也覺得他不可能來,手機又持續打不通,心焦之下改聯絡星平,他三度到夢幻谷勘查場地,今天也是半夜就出發了,堪稱史上最盡心盡力的活動組長,但是營地收訊情況不好,小印打十通能接通個一次就不錯了。

「星平,怎麼辦?我還在學校這裡。」

「糟糕,中文系這邊也沒剩下車了,之前說好都雙載,我們的人已經都出發了……嗯,等等……」手機被拿開了一下,小印屏氣凝神,卻只聽見一片忙亂的背景音。

這個時候打過去,星平應該分身乏術吧?

「聽說要載妳的鴨子好像吃壞肚子去醫院了,剛好他沒有妳的手機號碼,打我的手機又不通,剛剛聯絡到在路上的人,他們打給別人轉告我了,那小印,妳還是搭巴士好了,反正這邊都是粗重工作,有這些人在就夠了,晚點到也不要緊。」宋星平說出那失約的同學綽號,語氣有點抱歉地說。

其實,事物的徵兆已逐步浮現,但當時的小印並沒有洞燭機先的能力,她只是直覺感到不愉快,但也只是想著,要和一整車陌生的新生一起上路,無法避免的不自在。

平白多出半天時間,但小印已經不想再回宿舍了,她就在圖書館消磨時間,吃過飯後跟著參加迎新活動的隊伍會合,果不其然,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自己還是落單的那一個,雖然有幾個來問問題的人,但看小印只是僵硬地作答,她沒有控制場面的大方魅力,氣氛就漸漸冷落了下來。

由於歷史、中文各包一台遊覽車,雖然載滿了大家的行李,難免剩下無人座,小印坐在接近駕駛的前排位置上,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小姐,泥們要企夢幻谷喔!」口音有點台灣國語的司機問,大概是見她一個人沉默,好意來攀點話。

「嗯嗯。」

「唉唷,林甲欸大學生那欸這麼喜歡去那種陰欸所在。」司機斜著嘴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歪靠著踏板邊的扶手,貌似還不急著發車,哪怕這時巴士幾乎都坐滿了。

「那邊今年了去三個了。」

司機的意思是,死了三個人?小印的意識頓時像是被冰水淋過,打了個機伶。

「兩個在那邊喝農藥殉情自殺,一個好像是跟像泥們這種大學生去爬山,不小心摔到溪裡碰到大石頭也救不回來。」

雖然是不幸的悲劇,但被那司機說出,卻有種八卦的味道,小印覺得這次玩得有點過火了。

她本想快點結束話題,專心看自己攜來的書,好把晚上要面對的帶隊壓力暫時拋出腦外,但坐得離司機也近的幾個歷史系一年級新生,剛好聽見司機與小印的對談內容,都被激起了強大興趣,七嘴八舌問個不停,這下小印想充耳不聞也難了。

這些學弟妹根本就比她還熟鬼話怪談,可想而知,今晚無論是哪些學弟妹抽到第七組,她都討不了好,這個認知讓小印的心情更沉重了。

「司機先生,怎麼還不出發?」她輕輕打斷了熱烈談話,幾個新生發出惋惜聲。

「泥們的老蘇還沒來咧!」司機直接回答,然後沒了談興,回到駕駛駕上坐著。

是了,為了安全起見,導師通常都會盡量參與到外地過夜的正式迎新活動,並在一旁監督,但想起自己迎新時因病缺席,錯過了一次打入團體的機會,連帶也沒有建立這種常識的經驗。

這時中文系的遊覽車已經調轉車頭開出校門了,連新生也竊竊私語起來,遲一點發車是無所謂,但落後別人感覺就差了點。

忽然身邊有人坐下的感覺,小印從眼角餘光瞥見前側方車門發出閉合聲,接著司機洪亮的聲音響起。

「大家坐好,要出發啦!」頓時歡聲如雷。

小印先是感到一陣微妙的緊張,抬頭一看,旁邊坐的人居然是燕臨!

他不是早就有言在先,不去迎新夜教了嗎?

燕臨此刻的現身,讓小印又驚又疑,她不承認內心深處還有點欣喜,有人說尼姑或和尚學校畢業的學生,對異性都很「饑渴」,原本很排斥這種無稽之談的小印,現在只是一個和年長異性並肩而坐,就非常不自在的自己,並沒有任何立場足以反駁。雖然換成其他人也會感到不自在,然對象成了燕臨,她卻開始強烈地意識到那個男人的存在──她到底想對自己解釋什麼?又有誰會在乎她亂調的思緒?

「陳韻老師去醫院檢查發現懷孕了,不適合參加這次的迎新,拜託我來帶歷史一。」對於小印的疑問,助教不苟言笑地解釋。

一年級們並沒有特別反應,顯然是早就知道這個替代方案,頂多是對燕臨姍姍來遲的幾句疑問,小印卻有些汗顏她對宿營的一些細節了解得不夠詳細,這又是她寫完主題企劃書後就將自己與活動組權力中心切割的後果。

遊覽車緩緩啟動,繞出了小巷子後,宛若笨象的龐大身軀才慢慢靈巧起來。

小印轉向窗外,樹與車轉眼即過,成為一條迷離的長幅。

 

※※※

 

夢幻谷到了,經過了三個小時交頭接耳和滿滿的八卦傳說,新生們雖然不清楚宿營的活動細節,但學長姊們準備的大動作,BBS上放出的風聲,還有幾個人驚鴻一瞥看到的夜間排練,在在都表示這次的夜教,高年級卯足了全力,用時間和金錢想打造最驚悚的迎新。

女生裡總有幾個比較膽小的吧?小印不安地用視線尋找那些需要加強注意的潛在對象,卻發現那些像小鳥擠在一起相扶持的女生,口裡說著害怕不敢去,眼睛裡居然都是興奮的光。

真是無言了。

司機用又那種斜視的眼光,帶著點習以為常卻不以為然的表情,對前來迎接一車菜鳥的本部人員說,明天早上再來載人後,跳上車開走了,另一方面,中文系的人也都下了車,在各自系所負責擔任值星官的學長口令下集合,發放名牌以及抽小隊手續。

這個環節很快就結束了。

小印翻著自己手裡的名牌,用證件套保護著,並且連著繩子能掛在胸前,上面寫著「奇異鳥」,並且用列印下來的黑白小圖貼在旁邊,看起來就像是插上牙籤的一團黑點。

這又是星平的怪招,這次的營隊全用發放的名牌稱呼彼此,打算在紮好營後的夜教活動前再公布這個相關禁忌,中文系以植物為代表,歷史系則純用動物,不同系所就算在營地中走動時錯身而過,也能一眼識別對方的來歷並稱呼,就算是別系的,也能迅速拉近距離。

她一想到這個晚上不是花花草草,就是成了非洲大草原的鳥獸齊飛就忍俊不住。

小印站在空地上,等待認領她的隊員,當被宋星平唱到名的新生一一乖乖地走到編號隊輔後,她這隻不稱頭的奇異鳥,背後也多出穿山甲、神仙魚、土狼、麻雀、梅花鹿和熊貓等隊員。

當她看見掛著熊貓名牌的是臉上沒有笑容的助教,頓時百感交陳。

「助教,怎麼你抽到熊貓啊?」穿山甲是一個膚色白皙但是有很多雀斑的男生,看上去是活潑外向的陽光男孩,他對抽到眾人多少有點抗拒同行玩得不盡興的師長代表還是很高興的樣子,第一個向燕臨搭話。

「偶然。」毫無意外,燕臨回答得很簡潔。

但第七小隊還有兩個女生,她們看著燕臨的眼神除了陌生之外還有著明顯的好感,畢竟有這個看來威嚴又帥氣的助教,感覺安全就有保障了。

雖然他的暱稱跟本人形象超級不搭。

「這表示燕臨助教黑白分明嘛!」小印連忙強笑著加以美言。

「可是叫熊貓真的很奇怪耶,助教……他也算是我們的老師吧?」土狼偏偏是女生抽到的,她對自己代表的動物一點也不可愛而有些懊惱,偏偏名牌不能互換,隊伍名單也都登錄好交給司令部了,她只好半撒嬌地把話題轉到燕臨身上。

儘管新生沒這麼快就接觸到助教程度的師長圈,但每個年級總是有幾個自來熟的異類,最後由雀斑男生敲定,稱呼助教為燕大哥,小印暗暗慶幸有那個穿山甲出來打圓場,雖然如此一來就沒人要搭理她這個小隊輔了。

小印自己也覺得燕大哥這個稱呼方式要比助教來得更可親,但沒人帶頭喊的情況下她是萬萬喊不出口的。

這半個小時是給各小隊第一次熟悉隊員互動的交談時間,雖然是同一班,但隨機分配隊員也會導致不熟的同學彼此搭檔,這就是迎新的目的,讓還有隔閡的一年級有機會增進情誼。

小印也被穿山甲拉入了談話圈,很微妙地,只要是面對燕臨,女生都會靦腆起來,最後比較自在和助教互動的,都是男生。

歷史系素來陰盛陽衰,小印這隊男四女三,算是意外地平均了,但對不擅長和異性相處的小印卻是額外負擔,加上籤王燕臨也在自己隊裡,她不禁後悔自己行前忘了去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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