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予寒辦案實錄】《鬼殺人》《陌生人》暢銷作者D51 最新作品

「想要救她們,勢必要回『葬鬼村』一趟。」

「身歷其境的恐懼。」「捨不得放下手!」 網友推薦

《葬鬼村》
作者:D51
封面繪者:FC
販售地點:全省7-11 | 售價:49元
初版日期:2010/03/3(7-11銷售至3/30)

內附精彩試閱(第一章 雨夜、第二章 古城)


簡介

Nơi chôn cất ma
有人說那裡是人間仙境,有人說那裡是──
葬鬼村

她從懷裡拿出一個羅盤。
桌上放了兩杯水,拈著一張黃符咒,口中念念有詞。
密閉的房間裡起了風,平放桌上的羅盤指針劇烈轉動,兩杯水的水面起了波紋。
「想要救她們,勢必要回『葬鬼村』一趟。」她緩緩地說。

作者簡介

D51

胡思亂想的集合體。
一個你在台北街頭隨時可能擦身而過的平凡人,勞碌的上班族,悠閒的旅行者,與一個喜歡說故事的人。2006年開始在BBS上連載小說,說的是自己的故事。
在感受孤獨時才能誠實面對自我,卻也因為分享而感到快樂。

【D51嗜咖啡】:
www.wretch.cc/blog/iamd51

精采試閱

第一章 雨夜

雨,打在雨簷上的噪音,很吵。

屋外顯然下起了我所始料未及的滂沱大雨,伴隨著轟然劈落的巨雷,突如其來的驟雨,像是要毀滅這個世界似的降臨了。

我坐在一張褐黑色的皮製沙發上,看上去有點歷史,乘坐的觸感還是相當良好。它的皮面經過專業工匠的精工處理,既柔軟又透氣。如果可以找得到製作廠商,我也想搬一張回家。

小汪就坐在我對面,抽著菸,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皺著眉頭,並不是因為討厭我的男人在房裡抽菸這件事,而是不喜歡看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個小時前,小汪便持續這種沉默無語的狀態,僅有我倆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

百般無聊地看著電視節目,數以百計的頻道,說得好聽是選擇豐富,對我來說則是眼花撩亂,況且大部分是看不懂、聽不懂的外國綜藝節目。

嗶。

我嘆了口氣,將電視關上,斜躺在沙發上想睡個午覺,卻因為不容易調整到舒適的姿勢,居然翻了下來。

偷看小汪一眼。

他還是不說話,臉色比茅坑裡的大便還臭。

唉,所謂情侶吵架,就是這麼回事嗎?

若是婉祈或者沛姊遇上這種艱難的處境,肯定兩三下就能處理得很好,婉祈那天生的可愛傻勁、像貓兒似的魅態眼神,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能對著她生悶氣?只要以她的好身材貼近男人,稍微撒個嬌,牛刀小試一下,就能把男人整治得服服貼貼了。

至於沛姊,我想理由不用長篇大論說明,基本上沒有人敢對「女王」生氣的。

又是聲落雷巨響,將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嚇了一跳,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小汪手中的菸一根接著一根抽,饒是這房裡空調換氣速度夠快,也燻得滿室煙霧瀰漫。我不滿地說:「你別抽了行不行,就算是想要提早得肺癌,也麻煩你顧慮一下我的健康,我可不想啊。」小汪嘖了一聲,將菸熄了,起身打開窗戶,嚴肅地望著屋外的雨幕。

難道情侶之間交往到了一個階段,就會出現類似的倦怠期嗎?其實我不是很瞭解,與其說不了解,倒不如說是我從不曾擔心和他之間會出現這種症狀,小汪和我幾次水裡來、火裡去,鬼門關裡外走了數回,我倆之間的羈絆比之一般情侶要深刻得多,況且他也不是個會為了小事情鬧脾氣的傢伙。

那是為了什麼,我和他會在這國外的飯店內吵架、冷戰呢?

這要從五天前說起。

五天前,已經閒散了好一陣子的我們,突然接到高層直接下達的指示,長官的故友劉姓台商於越南經商,一直以來都與長官保持密切聯繫,每次返台總會聚會吃飯,彼此之間感情十分良好。但是最近這位台商故友卻突然與長官失去聯繫,不論是用什麼方式都找不到他。

劉姓台商的妻子非常擔憂丈夫的人身安全,畢竟他們在外經商奮鬥,遭遇各種糾紛而命喪異鄉的案例不勝枚舉,雖然「失聯」這件事是否就代表劉姓台商已經遇害,尚不能妄下定論,但由於劉姓台商在越南商界的輩份與地位皆高,若是此人遇害,消息提早傳開,將會在越南台商界掀起一場巨大風暴。在還沒找到劉姓台商的行蹤之前,劉妻必須待在公司坐鎮,安內攘外,避免公司遭到不肖人士的傷害。

於是長官便要求我帶隊前往越南進行調查。

同行者還有小汪、沛姊及外借的刑事組第一號近身搏擊高手:允成,我們同屬一個團隊,這次到國外出任務,在不熟悉的環境裡,還得彼此多加照應。

劉奇文,六十歲,育有三子,是早期第一批前往越南開拓市場的台商之一,在越南經營五金零件生產超過二十年,不論財力、人脈都是當地頂尖人物。

劉董事長已經失聯超過五天,據聞劉妻與其親弟立即封鎖消息,通令公司上下不得將董事長失蹤的消息外洩,恐怕會對公司股價產生不良影響。還沒確定劉奇文的生死,也就是尚未親眼見到屍體之前,此訊息不能對外透露。

根據劉妻傳真過來的資料顯示,劉奇文最後與妻子的通話紀錄中,他將經由會安前往蜆港度假,為期三天,之後再從蜆港國際機場搭乘越南航空班機前往泰國出差。

劉奇文到達會安的第一天晚上曾經與妻子通過電話,表示自己一切安好,叫她不用擔心。

隔日劉奇文便失去聯繫,事發超過五天,劉妻才驚覺事態嚴重,連忙聯絡劉奇文的好友,也就是我們的直屬高層長官,希望能夠獲得一點協助。

相關資料收集完成之後,我們一行人立即動身出發前往越南,由於國內並無直飛蜆港的班機,只能到舊名西貢的胡志明市轉國內線班機。一路上我只要逮到時間就呼呼大睡,前兩天為了收集資料徹夜未眠,飛往胡志明市的航程約三個半小時,但對我來說,卻像是眼睛才剛閉起來,立刻被小汪猛搖肩膀叫醒似的。

沛姊一早就滿臉笑容,彷彿抱著出國旅遊的好心情,穿著也不像是辦案的警探,反倒像是坐在隔壁的觀光客。這也難怪,我們的目的地是越南當地數一數二的觀光勝地,九月初秋,正值旅遊旺季,就算是選擇非假日的班機,依然一位難求。

沛姊對我說,此次任務除了越南當地警方與相關人士外,我們的身分必須保密,劉奇文在商場上的競爭對手不會放過任何攻擊他公司的機會,若是給人知道有台灣檢警前往調查劉奇文失蹤疑案,一定會傳得繪聲繪影。

市場上人言可畏,為了不給家屬造成麻煩,我們也得更加謹慎才是。

此番道理我懂,穿著上得讓人看不出我們的身分,這很簡單,重要的卻是態度問題。

看小汪那暗帶笑意的眼神,就知道他一肚子壞水,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幸虧刑事組的蔣隊長讓允成與我們同行。允成雖是小汪警專時代的學弟,在隊上的輩份卻比小汪要高,有他在,小汪肯定不敢亂來。

小汪叫醒我之後,我依然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機上旅客魚貫前進,飛機已在我失去知覺的期間降落停妥,連空橋都接上了。

漂亮的空姐站在機艙門口與我們微笑道別,其中有張熟悉面孔,彷彿在電視還是其他媒體上看過?無暇細想,下機的人潮便將我向外推擠。

順著人流走到了國內線轉機處,才發現胡志明機場有著設計過的寬闊空間,明亮潔淨的環境,完全顛覆我對越南落後老舊的印象。正當我大開眼界,讚嘆不已的時候,小汪拉起我的手,笑說:「別發呆了,轉機處在那邊呢。」

「我、我才沒發呆,我只是覺得很奇妙,現在所站的地方,竟是以前課堂上書本中學到的,曾經發生過越戰的地方,所以有點驚訝而已。」我紅著臉說。

「新興國家發展的速度是我們無法想像的,越南就像二十年前的台灣,人民苦了很久,終於得到自由賺錢的機會,社會改革開放,每個人都充滿活力,哪,咱們對岸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幾個月前才從大陸出差回來的小汪如是說。

「哼,別說得一付好像很懂的樣子,去過一趟大陸就了不起啦?」我捏著他的臉頰說。

沛姊哈哈大笑。「你們兩個感情真好,連在國外也要鬥嘴,依我看這趟行程該不會是提早的蜜月旅行吧?」

「沛姊,妳別鬧了,還沒結婚怎麼蜜月啊?這不是本末倒置?」小汪笑道。

「喂,誰要跟你結婚啊,不要擅自決定好不好。」也許是被他們兩人的情緒感染,一掃出發前緊張的情緒,讓我稍微放鬆了點。

走在最前面的允成回頭說:「虧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再不快點就趕不上轉機啦,到時你們就走路到會安去吧。」

事實上,打從下飛機開始我便睜大了眼睛,像個第一次參加畢業旅行的小學生,懷抱著興奮的心情,處處皆是驚奇。沛姊笑道:「這小丫頭,早上還一臉嚴肅地要我別太興奮,現在最高興的反而是妳。」

被沛姊話鋒這麼一刺,我頓時羞紅了臉,推著沛姊往前走。「好啦,快點趕路了,不要糗我啦。」

仔細想想,我有很多年沒有出國旅行了,除了中學時曾經和家人進行一趟沖繩之旅外,搭飛機的次數少得可憐,就連台灣的三大離島也沒去過幾次。這趟越南行,雖為公務之名,另一方面也填補了我對這世界空泛貧乏的見聞常識,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便是這個道理吧。

很多事情還是要親身體會才有價值,紙上談兵只是想像層面的自我滿足罷了。

候機室外的大樓玻璃帷幕一塵不染,站在室內就能看見外頭停機坪上一身靛綠色烤漆的越航客機,型號是空中巴士A320,屬於國內線的中型客機。

小汪整個人興奮地貼在玻璃牆上,就幼稚的程度來說,他獲得絕對勝利。

「對了,劉太太不是說替我們安排了一個嚮導,會在轉機的時候會合?」允成突然提醒我們。

我和沛姊立即放眼環顧候機室內的乘客,卻找不到疑似的相關人物。

後方突然有隻手拍了我的肩膀,猝不及防,讓我倒抽一口涼氣,回頭看去,身後站了一位身材苗條、皮膚白淨的女子,手裡提了大袋子。她給了個善意的微笑,然後用有著鼻音的可愛音調問我:「駱小姐一行人嗎?」她說話的腔調不像台灣人,可咬字發音又相當標準,一時倒讓我混亂了。

我點頭說道:「我就是駱予寒,請問……啊,妳就是劉太太幫我們安排的嚮導嗎?」

女孩的外貌還帶有一絲稚氣,穿著類似中國樣式的白色旗袍,輕飄飄的水紗流蘇,緊緊包覆著腰身,將身段完美襯托出來,這應該是越南的傳統服飾,看在眼裡有種不可思議的熟悉感。

她笑語盈盈地點頭,「我是阮玉珍,請叫我玉珍就好了。」小汪和允成兩個大男人一見到嚮導竟是名年輕亮麗的越南姑娘,眼睛發亮,忙不迭湊上來搭話。

「妳還是學生?」沛姊提出問。

「您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我今年還在大學就讀,平常的時候在劉先生的辦公室裡擔任文件翻譯的職務。」玉珍笑說。

「這種白紗緞錦旗袍,應該是……」沛姊上下打量著玉珍,似乎對這小女孩很有興趣。

「是大學生服,越南的女大學生都穿這種樣式的旗袍上課,」玉珍說道。

「喂,允成你聽到了沒有,他們的女大學生都穿旗袍上課耶,真好啊。」小汪一臉噁心豬哥樣,我忍不住用力捏了他一把。

眾人喧鬧之際,傳來了機場廣播,提示旅客飛往蜆港的班機即將開放登機。

我思考著接下來的行程,抵達蜆港機場後,我們將會搭乘劉太太安排的車輛往會安前進,當時劉奇文失蹤的地點未明,只知道他在第一天抵達會安之後,旋即失去聯絡。據玉珍所言,會安是個古樸寧靜的小城鎮,除了多數外來的觀光客以外,當地居民純樸善良。劉奇文是個老江湖,又在越南混了二十年,遭到劫盜的可能性不大。

後方一陣騷動,一團六個人帶著大包小包,從機場聯絡走道跑進候機室,帶頭者操著台語說:「好里加在,差點趕不上。」

我好奇的看著那一群人。是台灣人?

數十名乘客依序上機後,小汪上前搭話,才發現原來那夥人馬是台灣某家電視台的製作團隊,這次特別來越南出外景,因為團隊第一次到越南採訪,攜帶器材又多,剛下飛機的時候鬧了個兵荒馬亂,一時找不著轉機處在哪裡。

帶頭的攝影師王亞明也過來禮貌性地招呼,我與沛姊對看一眼,巧妙的隱藏了自己的身分,假裝是團體旅遊的觀光客。

王亞明略帶疑惑地看著我,問道:「我是不是在哪裡看過妳啊?」

我心中一驚。這也難怪,我曾經上過電視接受採訪,媒體人會對我有印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但我還是連忙搖手,說:「沒有吧,可能我是大眾臉的關係啦,哈哈。」

「是嗎?」王亞明偏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豪爽地笑道:「年紀大了,記憶就容易錯亂啦,既然我們都要去會安,在路上也許還碰得著,到時找個時間一同吃飯遊覽吧。」

「啊,當然是看我們工作進度如何,有緣再見啦。」他揮揮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鬆了口氣,差點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且對象還是對八卦小道消息特別敏感的媒體人,若是一時不慎漏了口風,造成劉奇文公司的麻煩,那可就「萬死不足惜」了。

小汪用毛毯蓋住我的頭,柔聲說:「到會安還有一個多小時,很累的話再睡個片刻吧。」

雖然昨夜很晚才爬上床睡覺,導致今天一早精神委靡,但方才在華航班機上的三個半小時,我一直處於不省人事的昏睡狀態中,熟睡了三個小時,現在反而覺得精神奕奕。

我將毛毯拉下,放在腿上,握著他有點粗糙的手掌,靜靜地靠在他的身旁。

希望此行萬事順利,不要有人受傷,也不要再碰見什麼妖魔鬼怪,我只求能夠像普通的檢察官一樣,用普通的方式「正常」的調查辦案。

閉上眼睛,聽著無法理解的越南語機上廣播,我們終於啟程,前往會安。

第二章 古城

下了飛機,出關之後,玉珍便替我們安排好了「出租車」,司機是個皮膚黝黑的越南青年阿叮,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滿口整齊白牙,相當亮眼。阿叮不會說中文,連英文程度都只有Yes 跟No,旅程之中只能仰賴玉珍的翻譯了。

我們一行五人搭上了阿叮的九人座廂型車,透過玉珍的翻譯,我們得以跟阿叮閒聊了幾句,他是蜆港當地人,平時就靠著出租包車往來蜆港與會安之間維生。談妥了包車三天的價格,玉珍翻譯說,阿叮開價六百萬越盾。

六百萬,好天文的數字,一時難以想像,可換算成台幣之後,卻是個驚人的價格。

「五天不到五千台幣?玉珍,妳確定這是正確的價格嗎?」沛姊一聲驚呼,一邊按計算機換算匯率,邊吐著舌頭說道。

阿叮見沛姊反應奇大,陪著笑臉和玉珍說了幾句話。「沛姊姊,阿叮說如果覺得太貴,他可以降一點點。」玉珍說。

「開什麼玩笑,這根本便宜過了頭,我的老天,別說降價,就算兩倍價格我們也不嫌貴啊。」

「有公帳可報,那是當然不嫌貴了。」允成躲在一旁冷言冷語。

隨著沛姊銳利如刀的眼神飄到允成的身上,可以預料的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腥風血雨的場面。

小汪從行李箱中拿出幾支黃色塑膠外殼的機器,分別交至我們手中,說道:「這是民用無線電,來到國外很好用,只要將頻率設定好,五公里之內都收得到訊號,一方面又能省下手機的漫遊費用,很棒吧。」

「沒想到你這麼細心。」我讚許說。

「因為妳很粗心,我只好努力當個細心的男人啦。」

小汪一席話惹來眾人大笑,我鼓著腮幫子,心裡卻是暖意洋洋。我永遠忘不了半年多前他得知我遇上險境的消息,急忙從大陸趕回我身邊時,他臉上的表情。他是真的關心我,一心一意愛護著我,雖然平常只會打嘴皮子說瞎話,但是看著他的眼神,似乎連心靈都能夠沉澱下來,感受平和的安穩。

財經週刊上報導越南是個以光速成長的國家,此話一點兒不假,當車子開上高速公路,我們看見的是恐怖的車潮,從四面八方推擠而來的各式汽車與機車,震耳欲聾的喇叭聲,交通狀況不是用黑暗期能夠形容的。

阿叮好不容易將車子擠進內側快車道,正要加速時,迎面一輛雙載機車簡直是在玩命,逆向奔馳、緊貼著道路分隔護欄而過。我和沛姊看得目瞪口呆,玉珍卻笑說,這在越南很平常,他們都是這樣開車和騎車的。

坐在前方的允成望著車窗外,眼神安靜而冰冷,半年前為了追捕殺害兩名女性的李文賓,他的腹部被捅了一刀,因而重傷瀕死,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之後,個性竟產生了一點變化。以前我所認識的方允成是個熱心開朗、有點莽撞、冒失的青年,然而現在的他,時而沉默寡言,時而言詞尖銳,周身不自覺的散發出一種冷硬感,像英國推理小說作家漢密特筆下的人物,有稜有角的性格,面對罪惡時也毫不動搖的意志力,光看他的側面線條,散發出的氣質竟與他的上司蔣傑有幾分相似。

我想也許跨過生死交界會使人獲得重生的力量,捨去過往的自我,為了活下去而做出改變。

我們這類人所處的就是這樣的世界。

不只是允成、沛姊、婉祈,甚至我自己,都在不斷的挫敗中得到重生的機會,就算失去了所有,心中那把名為正義的火炬永遠不會熄滅。

不論是用何種面貌,或何種方式,我都必須將自己心中所認定的正義貫徹到底。

江南春色,是我對會安的第一印象。

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我們終於來到此行目的地:會安市,蔚藍的天空下,放眼所及都是熟悉不已的中國風建築物,矗立於河畔的飛簷泥瓦矮房與停泊於小運河另一側的漁船靜靜對望,運河水質清澈見底,甚至能見到幾種不知名的魚類,悠游其中。

會安古城像是活著的歷史,讓我親眼見識了各國文化薈萃融合的成果。

阿叮指著路邊一棟鵝黃色的美麗建築,他說那是一百年前法國人蓋的餐館,現已改為民宿,供旅客入住。遠方橫越運河的橋樑,頂上覆有蓋子,遊客如織、絡繹不絕,那是日本僑民所建,就叫做日本橋。

「我們先到飯店放行李,然後商討一下接下來的調查程序吧?」允成提出意見。

雖然心裡著實驚艷於會安的美麗風光,但我們畢竟是為了公事前來,有任務在身,可不能太過鬆懈。

我問道:「玉珍,我們下榻的飯店也安排好了嗎?」

「今天不是週末假日,住房的旅客沒有熱門時段那麼多。想住哪一間飯店都可以。」

「妳可知道劉奇文先生當初預定的是哪間飯店?」我說。

玉珍笑吟吟地說:「當然,關於訂房機票這些雜務,都是我經手處理的。」

玉珍探頭過去,在司機阿叮的耳旁說了幾句話,阿叮點頭會意,隨即將車一百八十度掉頭,往反方向前進。方才我們路過的是被稱為「古城區」的地方,在另一頭尚有新開發的區域,規模不大,大多是商務旅店和酒吧。

幾分鐘後,我終於看見了抵達越南後第一棟超過五層樓的建築物,外牆鑲著巴洛克風的彩色水晶琉璃瓦片,門口卻掛了個「歡迎光臨」的中文牌子,當然不免俗的附帶兩只紅色燈籠。

「阿叮說,今天晚上有燈節,還有市集可以逛,可別錯過了喔。」玉珍囑咐道。

「燈節!怎麼樣的燈節,漂亮嗎?好玩嗎?」小汪和沛姊一聽,便喜上眉梢,雀躍不已的模樣讓我覺得這兩個人根本沒把任務放在心上,只是單純出來觀光遊樂罷了。

「我們不是來玩的,記住。」允成瞪了兩人一眼。

「喲,方允成警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牌,連老娘也敢命令了?」沛姊立刻反唇相譏。

「我只是實話實說,希望你們不要忘了本份,要玩有得是時間,別忘了劉先生的家屬正在台灣心急如焚地等候咱們的消息。」

我頭疼不已,連忙替允成緩頰:「好了好了,你們別吵,等調查工作告一段落,晚上有時間再出去逛逛好嗎?」

調查還沒開始,自己內部就意見不合,未來幾天要怎麼繼續合作下去?

那位美麗的越南姑娘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靜靜地聽著我們的爭吵,讓我不禁要想,為什麼她能夠如此沉著冷靜,此刻行蹤不明,生死為卜的可是她的老闆啊!但反念一想,若是角色對調,我是一般上班族女郎,其實老闆的死活與我何干,說不定還想親手送他上西天呢?對玉珍來說或許是如此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頭黑紗般的長髮下覆蓋著的笑容,竟莫名地讓人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像是背後隱藏著什麼深不可測的意圖似的,也許是我見過太多表裡不一的罪犯,因而不自覺地對陌生人起了防備心理吧。

進了飯店,玉珍向我們介紹起這間飯店,它是由英國人出資建立,現在則由具有中國人後裔血統的越南人經營,不管從哪個層面來看,眼前古意盎然的飯店都是個多重文化的聚合體。

我們要了兩間雙人房,一間單人房。我與沛姊住一間,另兩名男生住另一間。

房間分配完畢之後,小汪又不免遭到沛姊一陣促狹。

「硬要把你們兩個甜蜜愛人分開,真是不好意思啊!晚上我會好好招待予寒妹妹,你就不用擔心啦。」

「喂喂,妳可不要亂來,我都還沒……」小汪忙著搖手,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什麼。

「原來你們……這麼純情,你們是國中生啊!」沛姊哈哈大笑,拉著我坐電梯上樓去了。

電梯裡,我拉著沛姊,很難以啟齒地說:「妳不要聽小汪亂講,那個的事情……我、我……。」實在令人害羞,說到一半我就面紅耳赤,結結巴巴。

「好啦,逗你們玩的,別那麼認真,妳又不是不瞭解我的個性。」沛姊摸著我的頭,右手臂一道傷疤、清晰可見,那是萬禾社區事件中戰鬥的痕跡,對愛美的女性而言,身上有一道撫平的傷痕,肯定是心裡永遠的痛,但沛姊卻似乎不那麼在意。

房間是普通的英式客房,水藍色棉布床單配上同色系的枕頭套,家具全是歷史悠久的紅心桃木製成,沛姊讚嘆道:「這種古董家具要拿去拍賣市場,可是價值不菲,瞧這木質變色的程度,起碼也有五、六十年了吧。」

行李安置妥當後,我第一次試用了小汪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鈕,試著模仿電影中的語氣。

「這裡是予寒,十五分鐘後一樓大廳集合,OVER。」

話才剛說完,對講機話筒隨即傳出「沙沙」聲響,小汪與允成先後回報。

我笑了出來,頓時覺得手中這台小巧可愛的機器好玩得不得了,乾脆又按下按鈕,用對講機將待會的調查任務分配下去,在手機普及率超過100%的台灣,平常人少有機會跟興趣去接觸對講機,還聽見小汪笑罵著說「這麼玩法,要不了兩三下,對講機就會沒電了。」

離開房間時,我到玉珍的房前敲了門,她手上並沒有對講機,不知道我們的聯絡事項。

「玉珍,妳在嗎?」我出聲喊著。等了數十秒,沒有聽見回應,我試著壓下門把,房門應聲而開。

從淋浴間傳來水聲,原來玉珍正在洗澡,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她關上水龍頭。我站在外頭說:「玉珍,我是予寒,洗完澡到一樓大廳來,我有事要說。」

「好。」越南女孩的聲音有些飄渺,沒有關好的玻璃門縫溢出水蒸氣,從外頭隱約能夠看見有人站在浴室裡。

「我先下去了,妳不用太趕,沒關係喔。」我說。

但沒有回應了。

我回身將門帶上,這女孩既然在浴室沖澡,為什麼不鎖門?

話說回來,婉祈也常常洗澡時不鎖門,有時甚至連門都不關,似乎也不應該到大驚小怪的程度。

旅館一樓大廳休息區坐了幾位歐美人士,不時有日本旅客穿梭中庭,「會安」不愧是世界著名的觀光景點,連這種小旅館,非假日時刻也有這麼多外國人,眼見又一團歐美旅客進入大廳,我不禁慶幸自己早了一個小時抵達,否則可能要面臨客滿的危機。

沛姊看了環境,目光直盯著大廳內側的小酒吧,她笑說:「你們去外面掃街,我來調查飯店裡面的情報。」

我狐疑地看著她:「妳不是想藉口留下來喝酒吧?」

「當、當然不是,妳看這裡有這麼多外國人,還有帶單眼相機的攝影旅客,我只是在想,說不定他們會不會也認識喜愛攝影的劉奇文,留個人在這裡探探口風也不錯吧。」沛姊支支吾吾說著。

我嘆了口氣,她是大姊大,辦案經驗要比我們豐富許多,也許她有自己的想法,畢竟讓我這後輩對她呼來喚去,心裡也不太好受吧。

沛姊興致勃勃,還不等我回答,自顧自就往酒吧走去,那些個老外一見有個艷麗美人活色生香的搖了過去,氣氛登時熱絡起來。

走出旅館時,碰巧遇見了同一班飛機的那團台灣人,行李大包小包的,正準備進旅館check in。我向他們打了個招呼,想不到這麼有緣份,同班飛機,又選了同一間旅館。

剩下我、小汪和允成,在玉珍的帶領下沿著觀光街與運河畔,拿著劉奇文的照片挨家挨戶地問他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也許是在越南人眼裡的台灣人都長得差不多,得到的答案多是模稜兩可:好像見過,又好像沒有見過,且每天都有好幾個這樣類似的人來店裡買名產之類的答案。

兩個男人向玉珍學了幾句越南話,現學現賣,往另一頭展開任務。

我走了一個多小時,又繞回運河邊的日本橋旁,正有一團旅客在橋中央拍照。

腳酸腿軟,我坐在運河畔稍事休息,玉珍笑問:「妳累了嗎?」

我輕捶小腿,苦笑說:「有一點,我很缺乏運動的,平常下班回家不是吃就是睡。倒是妳,看起來一點都不累耶。」玉珍坐到我的身旁,裙襬微微撩起,秀出雪白如玉的小腿,「我是山裡長大的小孩,體力很好的。」

「我原本以為,越南的女孩子皮膚應該要更黑一點才是,是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這麼美,這麼白?」我望著她秀麗的頸項,視線被髮際之間那若隱若現的白皙皮膚所吸引,彷彿沉進了牛奶湖裡,一時說不出話來。

「以前我們的生活很苦,沒有米飯吃,只能撿掉在地上的椰子,喝裡面的果汁,吃椰子果肉。還有青芒果,味道很好喔。妳要不要試一試?」

她輕靈的語音將我從幻想拉回現實,從我的角度,看見夕陽下的女孩側臉,細而彎曲的長睫毛閃閃發亮,深邃的輪廓,似乎溶入了運河波光瀲灩的餘影中,益發夢幻且不切實際。

為什麼連我,身為女生的我,都被她的美貌媚惑了?

玉珍起身,向路旁的小販買了一包青色的水果,又回到我身邊。

「試試,這是越南女孩子很喜歡吃的零嘴。」

我拿了一片她所謂的青芒果,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清涼與酸澀瞬時滑過舌間,我皺著眉頭直嚷「好酸好酸」。她掩著嘴笑,「因為妳吃不習慣,習慣了就很好吃喔。」有點腔調的中文,聽著聽著,也習慣了。

不久之後,沛姊使用無線電通知大家,她找到了一個線索。

我們急忙趕回旅館,小汪和允成也同時抵達,方才旅館大廳內的人潮已經散去,算一算時間,下午正好是團體旅客抵達會安入住Check in的時間,此刻大多數旅客應該已經放妥行李,外出遊覽了。

內側酒吧裡,沛姊坐在吧台前的一張高腳椅上,晦暗的燈光和微醺的人們,多半都是歐美旅客。更為陰暗的角落內,偶能發現幾隻落單的小貓咪,看上去像是還不脫學生氣質的東方人。沛姊向我們招手,身旁站了個穿著休閒西裝的金髮男子。

「這位是羅伯特先生,他是美國人,他說曾經在這間酒吧裡與疑似劉奇文的男人聊過天。」

我以英語向他問好,並且拿出劉奇文的相片讓他過目,羅伯特一看相片,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人,因為見他拿著蠻不錯的相機,我以為他也是攝影同業,便向他攀談。」

眾人一聽他曾經見過劉奇文,士氣大振,小汪高興地說道:「沒想到這麼順利,予寒妳快點問他知不知道劉先生的去向,早點找到劉先生,我們才有更多時間玩啊。」

「你別淨想著玩,一點身為警察的自覺都沒有,我們領納稅人的薪水,應該要更兢兢業業一點。」允成瞪視著小汪,兩人之間的氣氛瞬時降至冰點。

小汪哪肯服氣,惡狠狠地回嘴道:「方允成,之前我不回嘴,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別忘了我是你學長,罩子給我放亮一點啊。」

這陣子兩人老是鬥嘴吵架,幾句話就意見不合,連到了異國也不例外,沛姊看我一眼,言下之意是希望我處理一下這兩位性格火爆的男生。不用沛姊提點,我的忍耐程度也到了極限,眼神冷冷掃視兩人,說道:「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再鬧下去明天就買機票回台灣,案子我跟沛姊兩個人辦!」

難得見我發怒,小汪怒氣沖沖的眼神登時軟化,摸摸鼻子往大廳走去。允成似乎也有點驚嚇,因打從認識我開始,他沒見過我如此冷酷的眼神。

吧台檯面上的小蠟燭,火光搖曳不定,羅伯特看著我笑說:「妳真厲害,一句話就擺平了那兩個男人。」他聽不懂我怒叱的中文,但察言觀色也知道我罵了那兩人。

「讓您見笑了,我們能夠繼續剛才的問題嗎?」我以英語說道。

「叫杯酒喝,慢慢談吧。」沛姊對酒保招手,替我要了杯調酒。

羅伯特將手中那杯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的伏特加一飲而盡,若有所思地回憶著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那位劉先生,他對我自稱是台灣來的攝影者,趁著放假來到會安古城,想拍日間的古城風光與夜間燈節景致。他的目的與我相同,我是業餘攝影師,平常在華爾街上班,沒什麼特別嗜好興趣,就只有攝影讓我走遍世界各地,一遇到了同好,我們聊得很開心,晚上喝了一整夜。」

「劉先生知道我比他早到會安幾天,曾經向我詢問一個地名,但是我連聽都沒聽過,詢問當地人,也沒人知道那地名。」羅伯特從西裝的內側口袋拿出一張紙片交給我。

仔細一看原來是張名片,正面寫著「明成電機五金有限公司總經理劉奇文」,下方一行小字是公司地址及電話,翻過背面,藍色原子筆字跡寫著一行越文:Nơi chôn cất ma。

「這是地名還是地址?」我皺眉說道。

沛姊接口說:「應該是地名,如果是地址的話會有巷弄番號的,剛才我也問過酒保,他們說沒有看過或聽過這附近有類似的地名。」

「劉先生說他隔天會前往這個地方攝影,他不知道從哪兒弄到消息,據說Nơi chôn cất ma此地風景之美,讓人一輩子難忘。聽他形容得生動無比,我也是躍躍欲試,無奈的是隔日我另有行程,只好與劉先生約定,等他回來,一定要讓我欣賞照片。」羅伯特嘆了口氣,「沒想到他就此斷絕了消息,彷彿人間蒸發似的。」

才剛得到劉奇文的消息,想不到幾句話便斷了我的希望,我拿著紙片心想,至少有個起頭,不再需要大海撈針了。

羅伯特突然看了手錶,「哎呀」一聲:「燈節要開始了,我得快去準備機器拍照,兩位小姐,我先走一步。」

態度和善的美國人離開後,我趴在吧台上,有氣無力地說:「姊姊,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明天再說囉,玉珍不也說今晚有燈節嗎,難得來了一趟,不去看看?」

「也許小汪很難過喔,被妳兇了那麼一下。」帶點調笑意味的語調。

身在異國,且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下,連語言都不能溝通,很容易讓人產生六神無主的感覺,平常總是能夠自持冷靜的我,竟在調查任務的第一天就說了喪氣話,實在不像我平日的作風。聽沛姊這麼一說,我立刻打起精神,說道:「好吧,也許街上會有人知道那個地方,上街問問去。」

「妳這小妮子,讓自己放鬆一點吧,繃得太緊可是會斷線的喔。」她伸手一拍我的背。

夜色像是潑進清水裡的墨汁,擴散速度驚人,等我們驚覺時,古城街上家家戶戶都已掛起紅燈籠,路上遊客如織,被滿城的紅色暈光浸潤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意。

放眼所及,能夠看得見的地方都高掛著紅燈籠,秋盆河畔古意盎然的傳統建築裡是一間又一間的咖啡廳,來自各國的旅客坐在店裡、街邊,享受著夜風徐徐,暢談古今。

我彷彿走入了時光隧道,看見的是過往幾百年前,絡繹不絕前來朝聖的人們。成千上萬的燈籠,五顏六色,將這個歷史悠久的城市妝點得五彩繽紛。

走著走著,我和沛姊及玉珍來到了日本橋畔,河的對岸,燈光撲朔誘人,將古建築的倒影映入河中,看久了,反而搞不清楚究竟是河中倒影抑或是眼底迷離了。

「好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景。」這是我發自內心的讚嘆。

「是啊,沒想到會安是如此迷人的城市,台灣好像沒有這種地方,能夠讓人走在幾百年前的街道上,看見和當時一樣的夜晚。」

橋下河畔石垣邊,小汪和允成已在那裡等候,兩人手中都拿著啤酒,十足的度假氣氛。

「方允成,你剛才說了什麼啊,怎麼一臉悠閒樣?」沛姊刮著臉皮羞他。

「我只是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更何況小寒生氣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小汪,如果婉祈也能在這裡就好了,你別忘了把這樣的美景拍回去給她看。」

小汪拍著胸脯笑道:「拍照的事情就交給我這個鑑識組的第一把交椅吧。」

「是叫你拍美景,不是拍屍體,臭屁個什麼勁?」沛姊咯咯地笑。

我和小汪沿著秋盆河漫步,牽著手享受那幾乎能夠將人融化的旖旎氛圍,在這時刻,我只想卸下檢察官的身分,安靜的待在他的身邊當一個小女人,什麼事情都不用煩惱,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他替我扛著。

想到這兒,我噗哧笑了出來,好像太誇張了點,說到底我比小汪可靠得多,他那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總有一天會讓他嚐到苦頭。

「想到什麼好笑的?」

「想你老是吊兒啷當的模樣,蔣隊長一定每天都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他才不會氣我呢,鑑定工作的時候我也是很認真拚命的,蔣隊長知道我們每一個人的個性,在這行壓力很大,每個人都有獨樹一格的紓壓方式啊。」

小汪此言倒是不假,每天我們都得面對殘酷的死亡重案,雖說頻繁到使人麻木,但是所聽所見,總會對精神層面造成傷害,若沒有找到自己的減壓方式,鐵打的漢子也會倒下。

沒有人能夠獨自面對死亡,而面不改色。

走累了,我們隨意挑了一個景色優雅的地方坐下來閒聊,小汪買了越南當地產的沙士,味道略甜,氣泡少了點,與台灣的口味有所不同。

秋盆河見證了會安的歷史,千百年來靜靜流過,河面上無數倒影,映著歷史,映著過往曾經走過此地的人們。心中突然充滿了感動,粼粼波光像玻璃砂般閃動,令人目眩神移。

我斜倚著小汪的肩膀,心靈安穩沉靜,這個人總能使我平靜下來,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使我有了依靠。

我們一起走過真正的危機,那是攸關生死的劫難,對於彼此感情的認定,比起一般人來說要特別得多,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覺得有點昏沉,也許是這段時光太過美好,使我的意識飄渺遠離,游進了幻想的世界裡。

河面的倒影好像有些異樣,漸漸隨著波紋扭曲,使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形貌。小汪望著河面發楞,甜言蜜語他是說不出口的,每當這種時刻,他只會發呆。

望著他呆滯的模樣,我覺得有點不大對勁,小汪的眼神空洞,失去了神采,像是個還未經點睛程序的人偶似的。

我渾身起了毛顫,自從金成大樓事件之後,我對於這種感覺就特別敏銳。

不知從何而來的惡意眼神逼視著我,雖然看不見人影,但我確實感覺得出異樣的壓迫感。

突然背後被人猛力一推,我的身體往前跌落,噗通一聲摔進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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