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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退敵 2/2

紅雪積在兩旁,恰為二人開出一條道路,那青衣人轉過頭,卻見不遠處,一人唇邊微帶笑意,負手立於雪中。
這人三十多歲年紀,身形修長,長髮如墨,一身的明決大氣。穿的亦是一身青色長衣,但無論質地裁剪,均不知要比那青衣人高出多少倍,腰中玉帶亦是十分名貴,與他衣上銀色暗紋相映成輝,雪地中格外分明醒目。
青衣人只看了他一眼,「羅天堡。」又頓了一下,續道:「介花弧。」
這兩聲並非詢問,只是單純為了確定而已。
那人面上淡薄笑意不變,走了過來,「能從方才在下出掌判斷出武功路數,進而推斷出在下身份,先生果非常人。」正是羅天堡堡主介花弧。
那青衣人似乎略猶豫了一下,道:「多謝相助。」
方才介花弧確實為二人解脫了血河車之困,但若他不出手,單這青衣人也可帶著方玉平脫身。只是這青衣人性子分明,得了介花弧援手便是得了他援手,決無否認之理。
介花弧道:「哪裡,若我不出手,先生也自有退敵妙計。卻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這個問題方玉平卻也關心,方才一陣激鬥,他亦是不及問這青衣人姓名,也道:「是啊,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青衣人看了一眼方玉平,緩緩道:「我叫謝蘇。」
「原來是謝先生。」方玉平點一點頭,他其實並未聽過江湖上有這樣一號人物,但想自己經驗尚淺,未聽過也是尋常。介花弧卻於一旁笑道:「哦,謝蘇。先生如此見識武功,卻為何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呢?」
這句話問出來,加上介花弧特有一種高傲語氣,竟隱隱有幾分挑釁味道。
謝蘇眼神冷冷,也不答言。
介花弧卻也沒有追問下去,轉向一邊的方玉平:「這一位,可是江南御劍門的方玉平方公子?」
方玉平自然知道羅天堡大名,他父親方天誠也不過與介花弧平輩論交,連忙行禮道:「正是,方玉平見過堡主。」
介花弧面上笑容甚是和煦,「方公子不必客氣。」又道:「那月天子已然逃走,此刻風雪甚大,夜色深重,不利追擊。且他黨羽又受了重傷,二人不會走遠。我已命總管洛子寧派人把守四方要道,只待天明,再行追擊,何況——」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方玉平一眼,「江南的幾位門主也趕了過來,方公子還是先去見上一面為好。」
「什麼?」方才面對月天子手下用劍高手、詭異毒藥於生死關頭泯然不懼的方家大公子哀叫一聲。
「我……我爹他來了?!」

依然是方才的那家客棧,人卻不是原來的人。其餘閒雜客人已然離開,幾個老者圍坐火邊,一眼望去均非尋常人物,正是御劍門門主方天誠和江南其他幾個有名劍客。
原來方玉平留書出走後不久便被其父發現,方天誠大怒之餘,卻也擔心愛子。又兼月天子再度現身亦是江湖上一件大事,於是會同幾個好友,一同來了西域,恰好在這裡遇見了介花弧。
兩下相見,介花弧派出跟蹤方玉平的隨從也已歸來。介花弧安頓下江南諸人,便帶了洛子寧出城尋找,正逢上月天子出手。此刻洛子寧被他派出封鎖四圍道路,尚未歸來。
眾人相聚,方天誠見愛子無恙,心中自然大喜,口中卻責罵不休。方玉平縮縮脖子,「爹,你別罵了,要不是謝先生和介堡主搭救,我連命都沒了,哪還能聽你罵。」便將方才種種情由說了一遍,他畢竟年輕,又兼性子坦蕩,連起初他向謝蘇砍了一劍的事情也說了出來,並沒有避諱。
方天誠一面聽,一面心中思索。他自是分得輕重之人,方玉平講述之時,便不曾打斷,直待他講完,忙走到介花弧面前,連聲謝過他一番救助之恩。介花弧也自謙遜了兩句。
謝蘇獨自坐在窗邊,依舊是原來的位置。方才在為畹城外,方玉平一定要謝蘇和他們同行,奇怪的是,謝蘇並未堅拒,隨著二人一同回了客棧。
這時方天誠已回到自家座位,起身向謝蘇方向,謝了幾句。
謝蘇頭也未抬,雙手握著酒碗,微一頷首。
方天誠碰了一個軟釘子,他是老江湖,並未說什麼,自坐下與眾人商討捉拿月天子一事,最後亦是贊成介花弧意見,待到天明,再行追擊。
大家商議既定,此時已是三更,介花弧手下已吩咐客棧備好房間,於是各自進房休息。

介花弧走上樓梯,一抬眼卻見謝蘇依然孤零零坐在樓下窗邊,面前一碗酒水,桌上一燈如豆,小小火焰光芒在他面上跳躍,襯著一雙眸子便如琉璃一般,卻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他腳步一頓,向樓下道:「謝先生夤夜飲酒賞雪,好番興致。」
謝蘇一怔,抬眼看上去,一瞬間他的眼神彷彿恍惚了一下,方道:「不敢當。」
介花弧道:「那麼不打擾了,先生請自便。」說著逕自上樓。
謝蘇原當他必有一番說話,卻未想介花弧如此簡捷,心中微覺詫異。他端起酒碗,忽聞樓梯又響,一抬首,卻是方玉平走了下來,身上換了件瑞雪色箭袖中衣,愈發顯得俊朗非凡,只面上神色,卻頗有尷尬之意。
謝蘇放下酒碗,道:「你怎麼不去歇息?」
方玉平又走近了幾步,吞吞吐吐地說:「呃……先生……這個……我是來向您賠罪的。」
謝蘇卻有些驚訝,道:「賠罪,賠什麼罪?」
方玉平一怔,只當謝蘇還在介意,忙道:「謝先生,我那時當真不是有意砍你一劍,我只當你是那月天子……。」
謝蘇這時才想起來,笑了一笑,「那件事啊,我都忘了。」
自方玉平識得謝蘇以來,這是第一次見他展露笑容。以謝蘇相貌而言,並不算得如何年輕,這一笑卻頗有三分少年人的揮灑之意,一時間只覺十分親切,雖然謝蘇並未說其他什麼話,他卻霎時放下心來。
他走到謝蘇對面,問道:「謝先生,我坐下可以麼?」
謝蘇道:「你坐下好了。」
方玉平便坐下。
坐了一會兒,他覺面前這盞油燈實是太過昏暗。又道:「謝先生,我去點些燈火好麼?」
謝蘇道:「你去點好了。」
方玉平便尋了蠟燭,點燃放在桌上。
這時燈火明亮,他又道:「謝先生……。」
謝蘇真有點啼笑皆非,道:「你要做什麼,直接去即可,不必問我。」
方玉平道:「我……我餓了,哪裡能找到吃的啊?」
謝蘇一怔,見方玉平正襟危坐,說了這句話卻又努力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方玉平苦了臉,「謝先生,別笑我啊。」卻見謝蘇這一笑與方才笑容又自不同,四周燭光搖曳,襯得他一身頗有冷肅之感的青衣亦是柔和了許多,心中不由一動,暗忖面前這位謝先生,年少時定是個清澈秀致到十分的人物。
謝蘇那邊卻不再笑了,回想一下,方玉平傍晚進客棧時並未用餐,之後又是雪地遇伏,一直沒有吃上東西,他年紀尚輕,此時定是餓得緊了。便道:「你且等等。」起身離開。
方玉平心中好奇,便坐在原地等待。

不一會兒,謝蘇端著一個木製托盤回來,尚未走近,便覺一陣飯菜香氣襲來,方玉平嚥了口口水,只覺又是餓了幾分。
謝蘇放下托盤,裡面放了一盤炒飯,一碗蛋花湯,還有兩碟小菜,看上去頗為清淡可口。
方玉平不由大喜,一雙眼睛驟然亮了起來,緊緊盯著那托盤。
謝蘇怕他又問一句「謝先生我吃飯可以麼?」連忙的先說了一句:「你吃飯吧。」
方玉平也不再客氣,抄起筷子大口吃起來。一面吃,一面含含糊糊地說:「這裡的廚子實在了得,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飯!」
謝蘇歎口氣:「你錯了。」
「第一,你覺得好吃是因為你餓了,而不是因為做飯的人手藝了得。第二,」他略停了一下,「這些東西不是廚子做的,是我做的。」
方玉平一口蛋花湯幾乎噴出來。

吃完飯,方玉平流連著卻不想走,一眼又看到謝蘇手上那副灰色手套,心中又覺難過,開口便問:「謝先生,是那個卑鄙小人把您手傷成這樣的?」
這一句話其實頗為莽撞。方玉平一時未加思索,脫口而出。謝蘇也不惱,平靜道:「不是什麼小人,和人比試,我輸了。」
這本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江湖中人尤其看重名譽,謝蘇卻似全不在意。
方玉平大驚:「什麼人,武功如此之高!」
謝蘇側了頭,一面思索一面道:「一共是四個人,一個是南疆的刀客,還有一個是來自東海明光島……」
「謝先生等等!」方玉平攔住他話語,「您是說,四個人圍攻您一個?」
謝蘇點點頭。
方玉平怒道:「這些人怎如此不講江湖信義,以多打少,豈是俠義道所為!」
謝蘇淡然道:「有何不可,他們勝了就是勝了,至於用何方式,卻是不必計較。」
方玉平用力搖搖頭,他只覺這位「謝先生」,當真是處處都與他過去所見之人不同。雖覺他說的不對,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批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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